巍峨肅穆,金碧輝煌的皇宮屹立在京城內城的中央,金水,玉橋后,盔明甲亮手持長槍的禁軍拱衛著皇宮,禁軍嚴謹任何人無詔靠近皇宮。
灰蒙蒙的天色使得皇宮越發顯得肅穆,高不可攀。
隨著凜冽寒風天空飄蕩起小雪,乾清宮前臺階下,迎著風雪跪著一人,看他身上落下的積雪可知他跪了很長時間。
即便雙腿麻木,他也不敢移動分毫。
乾清宮前侍奉帝王的小太監們一個個弓著腰,默默的站在殿門口,他們不敢張望,更不敢給跪在臺階下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廠廠都劉公公任何的優待。
劉公公是太監中的二號人物,因為提督東廠,便是前朝的重臣輕易都不敢‘得罪’他。
此時,往日八面威風的劉公公只能跪在乾清宮前,乾元帝罰他,只是因為他沒有勸回京城都指揮使顧大人。
在帝王身邊侍奉的太監從側門而出,他雖是奔跑,但腳步宛若貍貓悄無聲息。
沿著高高的臺階邊緣跑了下,他停在幾乎凍僵了身體的劉公公身前,“陛下讓您進去。”
劉公公勉強抬起掛著冰雪的眼瞼,不敢有任何的大意,畢恭畢敬的朝著乾清宮叩首,“奴婢領旨。”
他雙手撐地費力的起身,傳旨的太監虛扶了他一把,壓低聲音道“陛下還是很生氣,您多當心。”
哪怕陛下明知道是顧三少自己不愿意回京,陛下仍然會怪罪‘辦事’不利的劉公公。
被乾元帝當眾罰跪的劉公公起碼在面上不能有任何的怨言,更不敢說對顧三少不利的讒言,除了天降橫禍,自認倒霉之外,劉公公想不到寬慰自己的理由。
這趟去楓華谷皇莊的差事,太讓他郁悶了,他進了提督東廠后,就沒受過今日的‘懲戒’。
劉公公爬上了臺階,撣掉身上的雪花,跪在乾清宮殿門前,“奴婢叩謝陛下恩典。”
“進來。”
“謝陛下。”
劉公公爬進了乾清宮,跪伏在離著乾元帝十步之外。
乾元帝年約四旬,秉政國朝已有二十載。
他面向威嚴,面容俊朗,下顎蓄著美髯讓他多了幾分儒雅,如果將乾元帝當作喜文弄墨,重文輕武的帝王,那就就大錯特錯了。
乾元帝幾次親征,多次對邊疆番邦用兵,除了鞏固了江山之外,國朝的疆域比太祖時擴張了三分之一。
他的文治武功,可謂一代明君,他對朝野上下的掌控力度也遠勝太祖開國時!
此時,他一襲皇帝常服,翹著二郎腿,手上拿著一封奏折,對劉公公的請安不予理會。
劉公公略略抬了抬眼瞼,明白皇上手中的奏折就是顧三少讓自己帶回來的那份,別看他在外面威風八面,在皇上面前,他就是一只狗!
“這份折子你見了?”
“奴婢不敢偷窺顧大人的秘折。”
乾元帝面上的怒氣斂去稍許,將手中的折子放到桌上,“他在楓華谷樂不思蜀啊。”
“回皇上,顧大人甚是想念您,只是沒有圣命,他不敢回京。”
劉公公瞎編著顧三少思念乾元帝的謊話,顧三少害他罰跪,他還得幫顧三少向皇上效忠,這…就是他的命!
即便乾元帝知曉劉公公的話中有水分,可架不住他愛聽,冷峻神色減緩:“阿澤對朕有孝心,就是脾氣太倔,難道還讓朕求他回來不成?”
“奴婢看顧大人在皇莊上住不了多久的。”
“罷了,提他,朕便一肚子氣。”乾元帝吩咐:“懷恩,你親自去**各處傳朕口諭,朕的**不許任何人養貓!若是有人膽敢養貓,仗斃之,無論是誰!”
“奴婢領旨。”一直侍奉在乾元帝身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躬身領旨。
顧三少之所以被罰去皇莊反省,不就是因為他一劍把貴妃娘娘的愛寵波斯貓給劈成了兩半嗎?皇上下了這道口諭,想來顧三少再沒待在楓華谷的必要了。
“這份折子,你也看看。”乾元帝將折子遞給劉公公,嚴聲道:“朕開東廠,不是讓你們混日子的。”
劉公公快速的掃了一眼折子,里面只提了兩件事,第一件,顧三少不喜歡貓,第二件,顧三少提到江南宛城有龍氣…
宛城知府是貴妃娘娘的兄長!
乾元帝上個月傳口諭表彰了宛城知府政績…哪怕甚是得皇上寵愛,并育有二皇子的貴妃娘娘也抗不住乾元帝偏心顧三少。
旁人向皇上進言宛城有龍氣,乾元帝可能會定他個妖言惑眾,然顧三少說…劉公公叩首道:“奴婢親自領人去宛城。”
“給朕查清楚了,誰敢阻擋你調查此事,朕準許你先斬后奏。”
“遵旨。”
乾元帝起身向乾清宮外走,“朕去看看皇后。”
想讓顧三少回京,乾元帝得在顧三少親姑姑皇后那里想想辦法…
冠文侯府,外面雖是飄著小雪,一處靜謐,處處透著雅致的屋子里卻是溫暖如春,屋中時不時飄出郎朗的讀書聲以及嚴父教子的聲音。
一張檀木書桌后,坐著一位眉清目秀,氣質儒雅飄逸的少年。
少年手拿毛筆,在少年身后,一位更加俊美宛若謫仙的中年男子握著少年拿筆的手,合力在面前的宣紙上寫字,兩人眉目酷似,氣質相近,又都偏好白衫,因此站在一處,誰都無法忽視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
“瀚兒,落筆藏鋒,行筆若流水,連綿不絕。”
“兒子謹記父親的教誨。”
俊美的中年人滿意的放開了兒子的手,耐心教導長子王端瀚:“練好楷書,于你科舉鄉試極有益處,習得一手好字,可讓你受惠無窮。”
一面珠簾將書房隔成了兩半,珠簾后,坐著一名氣質婉約,清麗絕俗的婦人,她時而透過珠簾含情脈脈的凝視書桌前的父子,時而低頭做手上的繡活。
自打蔣氏離開冠文侯后,她同四爺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朝夕相伴,殷姨娘滿臉都是幸福甜蜜,私心上想著,蔣氏永遠不回來該有多好。
王芷璇端著清茗走到王譯信父子身邊,嬌笑道:“有爹爹傾囊傳授,哥哥的字是越寫越好了,爹爹是不是盼著哥哥青出于藍?”
王譯信唇邊掛著寵溺,贊賞:“旋兒的字大氣磅礴,比瀚兒更得書法神韻。”
王芷璇挽著王譯信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是自夸的吧,我和哥哥的書法都是您一筆一劃教導出來的。”
他同殷姨娘含情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此時無聲勝有聲。
長隨墨香站在了窗根處,打破了一室的靜謐,“四爺,淳少爺從泰山書院送了一封書信回來,聽來人說,淳少爺在泰山書院過得不大好…”
王譯信的臉龐斂去了笑意,嫡子什么時候才能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