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天還沒亮就起來,坐到大石頭上,瞪著對面的兩只母雞。
它們如今一人一窩,安分的窩兒在那,也不吵鬧,似乎拋棄了前兩天的恩仇。
或許它們現在很忙,沒時間爭斗吧…
王揚這么一瞪眼,就是一天。
從晨光微微滲透薄云,落下幾縷金光,到晚霞染紅天際,暮陽倒向西山,他都在時刻注意著雞舍內的一舉一動。
不管是雞老大的長嘯,還是雞小弟的哀嘆,都無法讓他的眼睛輕輕眨動。
在此刻,他仿佛化成了石像,恁憑狂風呼嘯,也不換當年顏色。
兩只母雞很溫順,有了新窩的它們忙于下蛋,無暇顧及其他,就連進食,也變得異常迅速。
但她們還是會抽出時間,與雞老大魚水之歡,讓更多的蛋受精。
除去這些瑣事,它們基本都窩在窩里,一動不動。
今天它們每人下了一個蛋,沒有吃掉,王揚盯了它們一天,腰酸背疼,尤其是脊椎,感到十分明顯的不舒服。
他不在意,起碼今天母雞沒吃蛋就不在意。
他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歡喜的,勢頭還算不錯,再多觀察幾天就基本可以確定了。
之后的幾天,他就坐在大石頭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母雞,神情之專注,堪比沒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孫悟空。
而母雞們的表現,也沒辜負他的表情,每天除了下蛋孵蛋,沒有做出影響惡劣的舉動。
王揚松了口氣,看來這次母雞吃蛋的事件與雞窩有關。
了卻了一塊心病,王揚覺得非常開心,走起路來都有點飄飄然,好似騰云駕霧一般,一步三搖晃。
“哎~腿麻了。”
他艱難的走回山洞,好不容易來到篝火堆旁由野獸皮鋪成的地毯上,一下就栽下去,翻了個身,愜意的伸開四肢,品味著雙腿電流躥過的感覺。
耳邊的篝火燒得旺盛,噼啪作響,他閉上眼睛,平靜的呼吸。
按理說,閉上了眼睛,看到的只有黑暗。
可他從來沒看見過完全的黑暗,他閉著眼,那片黑暗中還是會冒著許多星星點點,一閃而過的光芒。
那光芒很弱,有點兒泛綠,有沙礫般渺小,也有火柴般粗細,但當你仔細看去,它又如時間般溜走,然后那里會變成一片一片的亮光。
用文藝點的說法就是,你若想在白天看見黑夜,請閉上眼睛。
用懷舊點的說法就是,當你閉上眼睛,你看不過黑暗,你會看見過往。
用科學點的說法就是,這是光感。
用粗暴點的說法就是,我去,亮瞎了老子的鈦合金狗眼!
王揚無視各種說法,他只是喜歡這樣看,從小就喜歡看,好似自己穿梭在銀河之中,身旁流逝過無數的星星,探索更深處的黑暗與奧秘。
大人們回來了,他們的腳步有些急促,每一步都那么重,那么疲憊,卻毫不猶豫的揮霍著不多的體力。
他們放下裝備發出的簌簌聲,和眾人說話的“嗚嗚”聲,流進王揚的耳中。
王揚心頭寧靜,緩緩的讓聲音流進,讓聲音流出。
他還不想睜開眼睛,只想睡上一覺,好好休息。
“滋滋~”
一道特別的聲音傳進王揚耳中,光是聽著,就能想像到肉在火上燒烤,油花兒滋滋炸開的場景。
他覺得肚子餓了,很餓很餓,好像幾萬年沒吃過飯一樣,肚子“咕咕”的叫。
事實上,這幾天因為母雞吃蛋的事,他食不知味,吃飯都覺得枯燥。
睜開眼,火焰的影子跳躍在洞頂壁上,他坐了起來,洞外的天色已然見暗,畫面變得暗藍暗藍,樹木在那片藍影中顯得黝黑,鳥兒全都變成了烏鴉,化成黑影快速飄過,也不知忙的什么。
王盈盈見他醒來,將烤好的肉遞給了他,眾人一邊烤肉一邊看著他。
他接過來,大口咬下,肉有些燙,他卻顧不上半分,只管狼吞虎咽。
眾人見他吃了,才各自取食開飯。
一頓飽餐之后,王揚美美的靠在墻邊,看著李四畫畫,他的畫技越來越巧妙,細節上的東西越來越多,鼻子,眼睛,刻畫得惟妙惟肖,猶如點睛之筆,將畫中人的神態盤活。
有時候,他不畫人,畫些鳥,畫些花花草草,但毫無疑問,他絕對不是藝術細胞爆發,雅致飛升。
那些花花草草,要么能結出果子,要么是野菜,那些鳥兒嘛,更是食物了。
王揚見過他畫很多畫,但是發現一個問題,他畫的畫,永遠是一幅,不會像王揚一樣,畫幾幅有聯系的畫。
這方面似乎要促進一下,畢竟一幅畫所能呈現的東西太少,或者說,對猿人來講太少。
打個比方,你畫美女被壞蛋劫持了,一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美男子站在一旁,現代人一看,肯定會聯想到美男子穿上紅內褲變身超人英雄救美的畫面。
甚至還能想到美女被救下,以身相許,與美男子雙宿雙飛的美好故事。
但給他們看,他們只會想像出畫中的畫面,不會有后面英雄救美的幻想。
你不給他畫下一幅,他就停留在原地。
這與生存方式與抽象思維有很大關系。
王揚覺得,想要加速他們這方面的進步,連環畫是比較可行的選擇。
他要讓李四畫連環畫,讓他保持畫面連接的習慣,也讓眾人有一個更好的圖畫理解。
他走過去,拍了拍李四的肩膀,李四轉過頭來,愣愣的望著他。
“孩子,我教你一個…”
“嘰嘰!嘰嘰!”
王揚正想要教他,卻被山洞深處的突然大叫打斷。
他一下就跳了起來,山洞深處也是重點注意的地方,那里也有好幾只“孕婦”需要特殊關照。
聽這聲音,是其中一只母老鼠叫起來的。
“無語啊,是公老鼠又翻墻了,還是果子貍不安分啊?”
王揚趕緊跑過去。
山洞深處被劃分出好幾個區域,用幾十厘米高至一米高的木板隔成,只要公老鼠或者果子貍有心,很難阻止它們。
王揚經常得把它們抓回到自己的區域,時常感嘆:“時光這般漫長,你寂寞幾天就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