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的像!
葉白從青年女修的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目光微閃了一下之后,眼中有怪異的血芒閃了閃。
只片刻之后,葉白眼底,就浮現出大喜之色,又瞬間壓了下去。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葉白突然嘆息了一聲。
二人見葉白只盯著他們看,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自然是心中墜墜。
“見過前輩!”
山羊胡老者,率先道了一句,青年女修亦跟著他道了一聲,行了一禮。低下頭去的時候,看著那一片片鐵渣,二人均都心中再次駭然,這可不是他們這個層次的修士,隨手一抓就能做到的。
葉白的氣息,雖然如同凡人,但二人已經認定,必定是個不世出的隱世高手。
葉白聞言,收回看向青年女修的目光,看向山羊胡老者,冷冷說道:“你,回去告訴京師里龍座上的那個小兒,我家的府門上,缺一塊匾,讓他親自題字,蓋上玉璽,給我送過來!”
霸氣而又冰冷。
看透了那個道理之后,葉白也懶的再去慢慢經營了,畢竟他的鹽商生意,已經做到了名副其實的全大河國第一,只缺那一塊匾而已,索性直接討要。
“…不知前輩要什么匾?”
山羊胡老者戰戰兢兢問道。
葉白剛才在那一瞬間散發出的威嚴氣息,令他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念頭,只盼著葉白的愿望不要太難。
“天下第一鹽商!”
葉白一字一句般的說道。
山羊胡老者愕了愕,沒想到這個要求竟是如此簡單,連忙點頭道:“晚輩立刻去辦,不知道到前輩——”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和你的宗門,沒有任何關系,對你的宗門也沒有任何興趣,立刻給我去辦。若敢跟我耍花樣,我下一刻就出現在你的身邊,斬下你的頭顱!”
葉白直接打斷了對方要說的話,隱約有些不耐煩。
山羊胡老者被葉白瞪了一眼。渾身冰涼,再不敢說任何廢話,應了一聲,拔腿而去,連旁邊的青年女修也不要了。
“張師兄——”
青年女修顫抖的聲音喊了一句。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助的哭腔,不知道葉白單獨將他留下,究竟是要做什么。
山羊胡老者當然不敢救她什么的,跑的沒影沒邊。
“你叫什么名字?”
葉白再次開口,聲音意外的溫和,連看向青年女修的目光,也溫和異常。
青年女修一怔,她當然不是什么初出江湖的修士,被人眼神這么一看就放下戒備之心,但葉白的這個眼神里。就是有某種令她心神放松下來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就回答道:“海鷗,我叫海鷗。”
葉白微微點頭,又道:“你的父母還健在嗎?可有兄弟姐妹?”
自稱海鷗的青年女修,聽到這兩個問題,總算是從葉白的溫和目光里,掙脫了出來,以為葉白剛才對她施展了什么邪術,現在要打探老底斬草除根了,目光掙扎。不敢回答,嬌軀微顫起來。
葉白這個老江湖,只目光閃了閃,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搖頭一笑道:“放心吧,我對你并無惡意,認真論起來,你和我之間,還有一點血緣關系。”
海鷗愕然。
葉白沒有撒謊,他的確和此女之間。有幾分血緣關系,此女身上有著極淡的葉家血脈,若無意外,該是任小邪和葉囡囡的后人,但肯定已經不知道多少代了,若非此女的長相,隱約和葉囡囡有些許的相象,葉白也不會想到用血脈去感應一下。
“不知前輩,是晚輩家中的哪一位長輩?”
海鷗半信半疑的問道。
葉白笑了笑道:“這已經是七八萬年前的事了,我就算告訴你,你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海鷗聞言,目光猛的一震,凝視著葉白的樣子許久之后,眼中浮現起追憶之色,驚聲呼喚道:“前輩莫非——就是葉家飛升星空的那位老祖宗葉白?”
此女滿眼不敢相信的神色。
“你怎么可能記得?”
葉白同樣訝然。
“海鷗拜見舅祖公公!”
海鷗見狀,拜倒在地,眼中已經淚下,一副激動樣子。不等葉白問,就將自己知道的原因道來。
原來葉白卻是搞錯了一件事,七八萬年,對于凡人來說,的確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代,但對于修士來說,即便按一千年一輩,也不過是七八十代人,只要刻意留下族譜,就必定有記載。這種東西的保存,對于修士來說,也更加容易。
而海鷗就是從族譜和家族記載中,知道葉白的事情的,她離任小邪,葉囡囡那一代人,大約隔著九十代左右。
“起來,起來吧,我終于找到一條小邪和囡囡的血脈了!”
葉白聽完,不勝唏噓,將海鷗扶了起來,眼眶亦是微紅。
海鷗抽泣著站起,只看樣子,就知道過的并不那么如意,如今好不容易一個老祖宗,自然是既興奮又自憐。
“歸藏島是怎么被滅的?你如今境況如何?”
葉白示意海鷗座下之后,立刻問起正事。
海鷗再次詳細道來,原來歸藏島在五萬多年前,在一場大戰中毀去,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葉白留下的修道資源。
歸藏島一方雖勝,卻再不適合修煉,殘存的任氏后人,流落四方,神通法門也缺失了大半,到如今,只剩海鷗一根獨苗,而她也是靠著祖上殘存的一點法門,進了一個小宗門。
至于當年歸藏島的對手,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經湮滅在塵埃之中,也談不上什么報仇之事了。
葉白聞言,不禁再次唏噓。這就是滄海桑田!
除非至少是太乙門那樣的大宗門,否則很難傳承的太久,就連連云道宗都四分五裂了。
“你為何不進連云道宗?”
葉白問道。
海鷗道:“當年的連云道宗早已分裂,爹見不得如今那七派修士的做派。臨終前囑咐我不得進那里。”
話到這里,此女面上,又泛起慚愧之色,垂下頭去道:“不過海鷗如今拜入的宗門里,水也極深。并非什么太正派的門派。”
當然不太正派,否則又怎么會隨隨便便就派修士來殺一個凡人商人。
葉白不以為然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早就看透,更何況海鷗拜進如今這個宗門的時候,不過二十多歲,又能通曉多少人情事故。
深深凝視了她幾眼,葉白欣然笑道:“你在如今的宗門里,可還有牽掛?若沒有,從今天開始。你就隨在我身邊修煉吧。”
“多謝舅祖公公!”
海鷗大喜拜謝,不過隨即想起什么,就面色難看道:“海鷗在如今的宗門里,倒是沒有太多牽掛,只是…””
話到最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葉白問道。
海鷗道:“只是我的丹田中,被種下了控制的禁制。”
葉白聞言,面色立刻一冷,冷哼了一聲道:“過來給我看看。”
海鷗依言走來。
葉白一手捉著她的手腕,神識探去。片刻之后,便發現海鷗的丹田里,有一團黑色絲線樣的東西纏繞著,仿佛黑色的小蛇。猙獰之極!
“忍著一點疼!”
葉白輕聲道了一句。
海鷗點了點頭,只瞬間之后,葉白目中藍芒猛的一閃之后,丹田里傳來一陣抽搐的疼痛,此女冷不住嬌哼了一聲,體內的元氣。也起伏不定起來。
又瞬間之后,一股中正綿長的仙元氣,便從葉白的手中傳來,進到海鷗的身軀里,幫她平息下元氣的躁動,連疼痛也很快退下來去。
以葉白的眼力和龐大無匹的神魂之力,這么一點小禁制,隨手破去。
“多謝舅祖公公!”
海鷗道了一聲謝,仿佛沉疴盡去一般,心頭說不出的輕松。
“跟我回家。”
葉白再道了一句,當先朝外走去。海鷗連忙跟了上去,除非知道自己將要迎來或許是生平最大的一場仙緣之外,這回家二字,也令海鷗心中,生出說不出的暖意。
另外一邊,紀小白和秦虎,亦朝著店中奔來,神色均都十分擔憂。
葉家店鋪遇到麻煩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但每一次都被葉白化解,或者莫名其妙的就被化解了,城中甚至傳言,因為葉白夫婦廣積善行的原因,他們一家子是有著神明庇護的人。
但這一次,出手的明顯是傳言中的那些修士,也就是被凡人們供奉為神仙的人,二人也慌了,已經顧不上多去想是誰出的手,只想盡快趕回去看看。
而二人遇襲的事情,已經在城中傳開,凡人百姓們,自然是個個議論紛紛,有些家伙,已經考慮著和葉白劃清界線。
“老爹——”
還沒進店門,紀小白已經大聲喊了起來,跑的滿頭大汗。
“玩夠了嗎?小白,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店鋪之中,葉白頭也沒抬,手中一塊算盤,打的劈啪作響。其他幾個伙計,也在忙碌著,看不出半點異常。
“老爹,你沒事?”
紀小白進門之后,驚訝的問了一句。
“怎么說話呢,你希望你老爹發生什么事?”
葉白沒好氣的瞪了紀小白一眼。
“口誤,口誤,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紀小白訕訕一笑,而他身后的秦虎,則是深深凝視了一眼葉白,眼底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越發的敬畏起來。
“老爹,剛才…店里有沒有誰來搗亂?”
紀小白仿佛試探一般,鬼頭鬼腦的問道。
“沒有。”
葉白淡淡回了一句。
紀小白仿佛再愕,剛要跟葉白講一講自己今天遭遇修士攻擊的事情,想起前幾年那些四處尋找,卻總能被葉白逮回來,打到屁股開花的經歷,頓時又蔫了下去。
求仙問道?
或許真的只是他的一個夢。
紀小白的情緒,突然說不出的低落了下去。也不與葉白打招呼,甚至忘了說今天去談生意的事情,自顧自的朝門外走去。
葉白卻在此刻,抬起頭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浮現起一個戲謔無良的笑意,喊道:“小白,今天晚上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謝謝老爹。”
紀小白身子都沒轉,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顯然,對于葉白的這份禮物,沒有半點期待。
一轉眼,便是傍晚。
又是一家三口,聚到一起吃晚飯。
已經住進葉府的海鷗沒有來,此女已經踏上修行之路,不再需要飲食來補充能量,維持生機,當然更不需要像葉白二人一樣,裝模作樣的陪紀小白吃飯。
而紀小白今天。有些魂不守舍,回家到現在,還沒察覺到葉府已經多了一個人。
這一頓飯,吃的異常沉悶,一家三人,仿佛個個懷著心事一般。
紀小白無精打彩,葉白神色復雜,蘇琉璃的目光,則不時在二人身上飄過,暗藏著幾分猜測之色。
“爹。娘,我吃飽了。”
紀小白吃下最后一口,放下碗筷道了一句。
“去你房中等著我,不準亂跑。我一會有話跟你說。”
葉白淡淡道了一句,聲音里滿是威嚴。
紀小白聽的頭皮猛的一炸,面色微變,以往葉白要揍他之前,總是說這一句話,盡管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但紀小白刻骨銘心,仔細想了想,紀小白小聲道:“老爹,我最近沒犯什么錯吧?”
此言一出,葉白和蘇琉璃均都一笑。
“去等著!”
葉白此時也懶的解釋,再喝了一聲。
紀小白兩條筆直好看的劍眉,頓時耷拉了下來,不敢再多問,滿頭疑惑的走了出去。
廳中很快只剩葉白和蘇琉璃二人。
“你打算告訴小白了嗎?”
蘇琉璃柔聲問道。
葉白微微點頭道:“已經沒有必要再瞞下去了,老爹對我的期望,很快就會完成,我的修士身份也已經暴露,我們離開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
蘇琉璃哦然點頭,沒有反對,已經習慣了葉白的行事作派。
很快,葉白也吃完,留下蘇琉璃收拾殘羹碗筷之后,自己走向了紀小白的房間。
紀小白果然哪里也沒去,見葉白進門,忍不住瞳孔縮了縮,淡淡道:“老爹,你要和我說什么?”
葉白關上房門,神神秘秘的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思緒之后,聲音溫和的說道:“小白啊,其實你爹我…是個修道之人,就是你口中的神仙,你娘也是!”
“啊?”
紀小白瞪大了眼睛。
把葉白仔細打量了一遍,隨后搖頭一笑,仿佛精明異常般道:“老爹,別鬧了,好好干你鹽商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白天的事情了?你別想套我話,然后趁機再把我打一頓。我告訴你,我早就不想當什么神仙了,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
紀小白一臉不屑之色。
葉白笑了笑,也不說話,右手掌心一攤,一團赤紅色的火焰,頓時憑空出現,在手心里燃燒起來。
紀小白看的身軀猛的一顫,眼中射出無與倫比的震驚神色。
過了幾息之后,紀小白眼中光芒,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仿佛心中道火重燃。
葉白看的欣然點頭,總算把這個搞怪的兒子給點醒了。以前不準他去修道,現在想傳他道法神通,他卻不相信了。
無聲沉默。
“…老爹你——你袖子里是不是藏著一根火管子?別騙我,這個江湖小把戲我看的多了,東大街天橋那里全是玩這個的!”
憋了半天之后,紀小白舔了舔嘴唇,終于說出一句話,話音還沒落下,就伸手往葉白袖子里撈來。
此言一出,葉白目瞪口呆,面上浮現出崩潰般的神色!
另外一間房中,正在收拾的蘇琉璃,突然咯咯嬌笑起來。
“給我正經一點!”
葉白板起面孔,罵了一聲,一把拍掉紀小白的手。
似乎擔心紀小白還不信,張手一招。
書架上一件銅質的紙鎮,飛射而來,落在葉白火焰燃燒的掌心里,三兩下的功夫,銅質紙鎮就被燒的赤紅,化為一滴滴銅水,從葉白的指間落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頓時被銅水少的滋滋出聲,白煙頓起。而葉白的手,卻沒有半點損傷!
“真的…是真的…?”
紀小白凝視著葉白的手,終于意識到老爹沒有撒謊,這樣一手手段,根本不是凡人的雜耍把戲能夠做到的。
“今天定住射向你的那把寶劍的人,就是你娘。”
葉白再次道了一句,右手一翻,將燒殘的紙鎮丟在地上。
紀小白震驚茫然的目光,漸漸凝聚起來,目光再次看向葉白,仿佛看一個陌生人一般,仔細打量著,首次感覺到自己老爹的高深莫測。
“為什么要瞞我?”
紀小白終于問道,沒有立刻表現出什么興奮與喜悅,反而帶著幾分不悅和不滿。
葉白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和你娘,重臨塵世,是為了完全你爺爺當年對我的期望,在此期間,我都不打算暴露我們的身份,當然也就沒有告訴你。在我內心里,也希望你多享受一點凡人的快樂生活。”
“為什么現在又告訴我了?”
紀小白反應極快的問了一句,面色不變,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葉白的答案。
葉白嘆息了一聲道:“因為你爺爺當年對我的期望,很快就要達成了,京城中的皇帝老兒,應該很快就會把天下第一鹽商的牌匾送來,那就是你爺爺畢生的期望。到時候,我們也該離開了,而你,在今天,就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紀小白哦然點頭。
又幾息之后,嘴角終于勾動,露出狂喜之色,哈哈大笑起來,眼中光芒大亮。
樂瘋了!
手腳不自然的抖動了幾下之后,拔腿就朝外跑去道:“我去找虎子,我要讓虎子跟我一起修道,哈哈哈哈——”
砰——
房門打開,紀小白飛奔而去。
“不用去找他了,他沒有修道資質,我早就檢查過了,讓他當個凡人富家翁吧。”
葉白的聲音,傳入耳中,淡若清風,透著莫名的情緒。
“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樣東西,習慣親人朋友的生離死別。修行之路——很殘酷!”
紀小白的身影,猛的停住,喜意瞬間退去,楞在暗夜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