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獨駕劍光,帶著郭白云與海狂瀾二人,翻山越嶺,直奔玉京城而去。
一路之上,極少停留。
海狂瀾的情況,越發不妙,雄壯如山般的身軀,漸漸消瘦了下去,只剩薄薄的一層皮肉,包裹著尚算寬大的骨頭架子。
他的面色,呈現出病入膏肓般的蠟黃色,就算在昏迷中,口中也時常發出倒抽涼氣的吃吃聲音。
這一日,三人在一處偏僻的山洞中,稍作休息。
葉白指尖一劃,鮮血頓時從手腕流下,滴入海狂瀾血色幾無的嘴唇間。
血液入口之后,海狂瀾身上,金芒乍現!
葉白一手輸入法力,引動血液流入海狂瀾體內的幾處地方,那是逐流獸盤踞的地方。
自從偶然發現自己的龍族血液,對海狂瀾體內的逐流獸,有著不小的鎮壓作用之后,葉白隔幾日便會放上一些。
可惜海狂瀾不知道什么原因,始終沒有醒來,否則葉白絕不介意傳給他血煉之術,讓他融合一些龍族血液。
“海大少這個家伙,倒是好運氣,就連昏迷過去,都能得到你的龍族血液的滋養,他可是已經覬覦很久了。”
郭白云故作輕松般的開著玩笑,身體才一晃動,就立刻咬牙切齒起來,他渾身斷裂的經脈仍未重新愈合,身軀稍有動作,便疼的要命。
“白云兄,你還是不要有動作的好,你們中間任何一個出了差池,我以后恐怕都要在自責中度過。”
葉白無奈的瞥了他一眼。
郭白云微微一笑,目中閃過欣然之色,輕聲道:“葉白,你的這份重情重義的性子,在修真界里,實在已經不多見了,滿眼看去。到處都是自私自利,妄言逆天的修士,能夠交到你這個朋友,是我和海大少的福分。”
“白云兄過獎了。你們兩個,何嘗不是如此!”
葉白淡淡道了一句。
郭白云神色古怪的看了他幾眼,語調一沉道:“葉白,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一干修士,走了大半,第一次的討伐魂族之舉,無疑已經半途而廢,就算以郭白云風清云淡的性子,也感覺到十分沮喪。
為我人族,永絕后患!
這八個大字。言猶在耳,回到玉京城,迎接葉白的將是什么…并不難猜。
郭白云的內心深處,著實有些擔心葉白扛不住。
葉白聞言,輕輕搖頭。直截了當道:“我也不知道。”
郭白云一愕,心念一動,很快釋然,面對這樣的局面,換成誰來恐怕都要茫然無措。
況且剿滅魂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又有幾個肯來。
“白云兄,你們九重天宮耳目靈通。見多識廣,為我說一說西大陸的陣法大師吧!”
葉白突然又道了一句。
“好!”
郭白云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魂族和妖獸不論,西大陸的人族修士里,最出名的陣法大師有三個,分別是月宮的廣寒真人。一千冇多年前的那場古瀾部大戰,陣法就是由她出手破去了大半。”
葉白頜首。
“另外兩個,分別是天涯海閣的宗主寒幽草,和西獄門主方絕。”
郭白云說到這里,頓了頓道:“不過他們兩位。遠在葬神海和古國,和魂族幾乎沒有過沖突,再加上被你的老師月龍道人逼著自廢了一個小境界的修為,幾乎是不可能被你請出山的。”
葉白再次點頭。
郭白云接著道:“至于廣寒真人,不說也罷。”
葉白聞言苦笑,郭白云為什么不說,他猜也猜得到,必定和他的老師月龍道人有關系,雖然不知道此老究竟要干什么,不過葉白早已經不再去想,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可以。
一陣沉默之后,葉白又道:“西大陸的妖獸之中,又有什么高明的陣法修士?”
郭白云思索了片刻,才道:“西大陸的妖獸里,確實有一個陣法大師,不過此人深居簡出,幾乎極少露面。”
葉白奇道:“是哪一位?”
郭白云道:“萬妖海三巨頭之一的‘山道人,左元。”
“原來是他!”
葉白哦然點頭。
萬妖海三巨頭中,“北皇”魚驚雷,“銀鱗子”蘇九碑,葉白都已經見識過,和這二妖,甚至有著一段過節,只有這位“山道人”左元,還從未碰過面。
郭白云接著道:“左元是一頭異種玄龜化形,我的祖父以前游歷到萬妖海的時候,和他打過一些交道,因此我才會知道。”
葉白點頭不語,心里卻突然想起了在迷霧海的失落之地中遇到的離公,不知道那一位,如今怎么樣。
郭白云見葉白不再說話,滿眼沉思之色,以為他在思考接下來的打算,沒有再出聲。
洞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蟲鳴獸吼之聲,從洞外忽遠忽近傳來。
這一天,三人終于回到了玉京城,時間已是黃昏,殘陽如血。
郭白云伴著葉白一起,先送海狂瀾回紫府,一路之上,自然吸引來了極多目光,個個均滿是猜測之意。
不問可知,之前離開的那些修士,顯然還沒有回到玉京城,他們的速度,比起葉白當然要差的太多,天塵部之戰前后的事情,還沒有傳到玉京城。
不過眾人看著海狂瀾骷髏般的消瘦樣子,和郭白云的萎靡樣子,多少也能猜到幾分,知道葉白這一行,定然遭遇了重大挫折。
眾修的神色,很快就復雜起來。
到了紫府,通稟之后,一道人影飛掠而來。
過不多時,現出一個英俊中帶著野性的青年男子的身影,正是浮世真人的二弟子,海狂瀾的師弟游鷹。
檢查過海狂瀾的傷勢之后,游鷹目光一沉,陰沉著臉看著葉白,怒聲喝道:“葉白。我大師兄隨你去了雪原,為何成了這副樣子回來?”
此子對海狂瀾有著一種畸形的崇拜,再加上內心深處對葉白嫉妒隱恨的復雜情緒,竟然直接喝問出聲。要知道,整個西大陸,恐怕也沒有幾個修士,敢這樣和葉白說話了。
“你的大師兄還沒死呢,你在嚎什么!”
葉白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直射他內心深處,喝道:“這個問題,浮世前輩有資格問我,狂瀾兄醒來之后,也有資格問我。你還不夠資格,給我閉嘴!”
游鷹被他看的心中一顫,更感覺到山一般的無上威壓,終是冷哼了一聲,沒敢再多嘴。
“游鷹。你退下去吧,這里交給我來!”
一道溫和中帶著淡淡威嚴的聲音響起,人影再閃,這一次,來的是個斯文儒雅的老者,正是當年帶葉白第一次進到玉京城的姬伯清,二人交情。尚算不錯,此老如今,已經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
游鷹聽到他的話,卻沒有離開,只是面色陰沉的往旁邊挪了幾步,讓出位置。
“見過前輩!”
葉白微微拱了拱手。
姬伯清點了點頭。探查完海狂瀾的情況后,眉頭立皺,隨后道:“跟我來吧,此事你終究要給浮世師兄一個交代。”
葉白頜首,這也是堅持親自送海狂瀾二人回來的原因之一。先轉向郭白云道:“白云兄,我稍后再陪你去九重天宮!”
“葉白放心,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在玉京城里,想必還沒有人敢對我出手。”
郭白云神色輕松的說道,說完便要離開。
姬伯清仔細打量了他一冇眼之后,卻道:“游鷹,你帶葉白去見你的老師,我送郭白云回九重天宮。”
此老顯然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
姬伯清話語出口,幾人也沒有推辭耽擱,葉白立刻帶著海狂瀾去見浮世真人,而姬伯清則送郭白云回九重天宮。
拜見浮世真人的地方,仍在葉白第一次見到他的那間大殿里。
探查完海狂瀾的情況,又聽葉白講述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浮世真人沒有怪他,只淡淡道:“你去吧,此事怪不得你,狂瀾既然一心要去雪原,哪有不受傷的道理。”
葉白目光微緊道:“前輩可有驅除出那些逐流獸的方法?”
浮世真人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未想到,不過若我們紫府沒有辦法,我會向玉京各派求助的,你不用太擔心。”
葉白心中稍定,又道:“晚輩會在風停樓里住上一段時間,療傷恢復,前輩若有需要我出手幫忙的,可隨時派人來找我。”
“好!”
浮世真人也不與他客氣,無論身份實力,還是手段法門,葉白比起他來,已經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葉白沒有再留,告辭離開,出了紫府之后,又趕往九重天宮,九重天宮宮主郭夢禪依舊沒有現身,只由一個叫做李沛然的元嬰后期修士,簡單詢問了幾句,便算作罷。
出了九重天宮的大門,葉白才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疲憊和無奈涌上心頭,甚至身上那些細微斷裂的骨頭里,都傳來劇烈的痛楚,仿佛直到此刻,屬于他的大戰才告一段落。
拖著疲憊的步伐,進了風停樓,在樓中修士詫異的目光里,葉白要了一個房間,立刻開始打坐恢復起來。
時間匆匆而過,沒有修士來打擾葉白,無論是紫府,或是九重天宮,又或者雷閣,仿佛人們已經將他遺忘。
這一天,喧囂的玉京城,又平添了幾分熱鬧,離開的那些修士,終于回到了玉京城,關于天塵部發生的事情,也流傳開來。
一條條消息,傳向四面八方!
最令人震驚的,還是葉白的第一次北伐魂族之舉,半道夭折,修士們對他的態度,漸漸古怪起來。
世態炎涼,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