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視!李巡視!不要進去!不要進去!必死無疑的啊!”陷阱房前,反抗軍的骨干們揪胳膊扯大腿,拼盡全力攔住了一路沖撞過來的李十二。
“是啊是啊!千萬別進去啊!”有人滿臉爹娘要死的焦慮,直接按開了房間的門,指著那一地鮮紅的血腥的餃子餡,“根本沒活路的!”
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條寵物狗,大概是船上天人貴胄的寵物,掄起來扔進了房里。
寵物狗大叫一聲騰云駕霧,房門“啪嗒”關閉。不過在關閉的一瞬間,透過門縫依稀可以看到,那狗還沒有落地,就已經被切成了一攤餃子餡,整整齊齊,無聲無息。
“你們松開!松開!松開!”李十二拼盡全力掰開阻攔的手腳,卻仍力有未逮,急的眼睛都紅了,火冒三丈,干脆直接武力招呼,“噗通!噗通!噗通!”一拳一腳將這些人踢開。
自己怎么能不進去,怎么可以不進去。二弟有難,自己這個做大哥的,難道要袖手旁觀嗎?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把二弟的命給換出來!不過…“誰說我要從這兒進了?”臉紅脖子粗的吼道。
“啊?不是從這兒進?”眾人愕然,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翻身爬起,“不從這兒進哪里還有路啊?”
將信將疑的追隨著李十二急切的腳步,一路飛奔上了橋樓,爬上了瞭望室,然后沿著扶梯登上了瞭望臺。瞭望臺就是船體中心樓區最前方的一截尖角了,高高的俯瞰著前方的大海。負責瞭望天氣、遠方的敵人、洋流魚群冰山等等…就是這艘巨輪的眼睛。
身體探出瞭望臺往下一看,是從樓頂到甲板高達數十米的懸殊落差。
來到瞭望臺。李十二向下一指:“喏,這不就是路嗎?往下數第三層。大約十來米,那兩扇亮燈的窗戶,就是駕駛室了。”
其他人跟著李十二探出頭去,齊齊感到眩暈:“從這兒?”瞠目結舌。
猛然暴風雨夾著一股強風吹來,將眾人吹的身體一飄。他們拼盡全力握住了邊上的欄桿,感覺若不這樣做,自己的小身板一瞬間就會被從瞭望臺上吹走,摔落幾十米下方的甲板。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此時此刻,天地間仍舊狂風暴雨。絲毫沒有因為戰斗結束而停歇的意思。扔一條手臂粗的繩索,繩索根本就垂不下去,被風吹的仿佛活蛇一樣在空中凌亂翻卷著,猛然抽到船壁上,油漆道道脫落,抽到人的身上,一瞬間如被大棒砸中,中處青紫的檁子浮現…
更別說大雨眨眼間便將繩淋濕,讓繩子又濕又滑。
這種環境下。想沿著繩爬下去,那根本不是找路,那是要找死。
若這法子可行,天人早用了。還會簇擁在三道陷阱房前,一籌莫展無可奈何嗎?要知道,天人可是不怕死的。但凡有一絲機會,他們會因為惜命而放棄?
根本不可能!
情不自禁的。又小心翼翼的探頭向下看去,猛然瞭望臺上的反抗軍看清了。這里的正下方甲板上,是兩尊艦首炮。艦首炮的基座上面,橫七豎八的已經躺著好多血肉模糊的尸體。只是因為那基座高出甲板數米,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
顯然為了奪回駕駛艙,天人也在這條路上做過多次嘗試了,但沒有一次成功的…
“李巡視,你看下面,你看下面!”一干人七嘴八舌的喊道,焦急的伸手亂指,“好多天人都死在下面呢!”
“還是等等吧,再等等。過個十幾二十分鐘的,船就要沖進數據亂流了。到時候不管駕駛室里那個敵人是誰,都會被分解掉的。您的兄弟自然就安全了。”
一幫人亂糟糟的勸道。
但是…“嗖!”根本沒喊幾句,猛然一陣風響,李十二龐大的身軀腰間纏系著繩索,已經干凈利落的躍下瞭望臺了。
十幾二十分鐘的?十幾二十分鐘的那就太晚了。二弟是個什么人自己還不清楚嗎?那種語氣,那種疲憊,別說十幾二十分鐘了,就算是一分鐘一秒鐘,恐怕也無法堅持了…必須進去幫忙!
身軀隨風飄蕩,豪邁的聲音壓倒了風雨:“有尸體墊著不是更好嗎?說不定我失手掉下去,被墊住就死不了了。”
人跟人思考問題的角度,真心太不一樣了!瞭望臺上的人被李十二一句話說的啞了火。
當然了,不啞火也沒轍了,人都已經下去了。他們只得齊齊伸出手來,七手八腳揪住了李十二纏在圍欄上的繩頭,擰成了一股力,確保那繩結不會因濕滑脫。
李十二龐大的身軀隨繩縋落,輕而易舉的落到了…狂風中。雖然他身材魁梧,還是被被吹的斜斜吊掛在那兒,別說是駕駛室的窗戶了,連外墻都靠不過去,上下胡亂的翻飛著。
猛然風向變化,他被狠狠的摜上了墻壁。“嗵”的一聲大震,根本來不及有所動作,他又被狠狠的彈開。就這么一來一去,“騰”突然一聲裂響,手臂粗的繩索猛然斷裂了一根!
一股失重感傳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隨之下沉了一截。
原來這段墻壁的外壁上有凸起的幾道鋼脊,本來是裝修外墻的時候方便借力的。沒風的時候縋下沒問題,一旦起風,繩子繃緊擦過,這些鋼脊就仿佛利刀,幾下就能將繩子割斷。
總算知道下面為什么那么多摔死的天人了。李十二心中暗道,心臟收緊。
“李巡視!小心啊!”同樣感覺到手中繩子一松,瞭望臺上的反抗軍驚呼大叫起來。
就在這緊張喊叫的同時,繩子已經再度來去了數回,“嗵!騰!”幾乎是兩聲連響,繩子狠狠數次從鋼脊上摩擦過去,摩擦的火花似乎都冒出來了,眨眼之間,已經僅剩一條手指粗的繩索相連了。
若是正常時候,這樣的繩索也足以支撐了,甚至拉兩三個人都沒有問題,但是現在…仰頭看著那岌岌可危的繩索,李十二雖然大膽,不可能不緊張。
但是,緊張歸緊張,大腦以遠超平時的速度運轉起來。這就是李十二,越到了緊要關頭,越是不慌!
猛然他眼睛一亮。跌撞中雙臂奮力,猛然抓住了一處不起眼鋼脊凸起…
就在這同時,粗索終于吃不住勁兒了,猛然從中斷掉,李十二龐大的身軀往下一落。
“李巡視!李巡視!”感覺到下方一松,反抗軍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
亂呼了半晌,猛然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老子還沒死呢?哭什么喪啊?”
反抗軍們又驚又喜的擦去了眼睛,探頭向下看去,等到看清楚狀況,淚水情不自禁又涌出來。就見李十二,正緊緊的扒在駕駛艙外的窗欞上,就一只手!死死的扒著,身體隨風翻來滾去。
的確沒死呢,可是…這跟死又有什么兩樣?
反抗軍的憂郁李十二全然不知,單手抓住窗欞,另外一只手懷中掏出一桿槍來,狂風中奮力瞄準,“嗵!”一槍還真命中了,打在了玻璃上。
不過…玻璃只是出現了微微的裂紋。似乎是防彈玻璃的。
“靠!”李十二憤然扔掉了槍,他聽獨孤復說過,防彈玻璃不怕子彈沖擊,怕的是接二連三的沖擊集中在一點。這風雨飄搖的,他想拿槍準確命中窗戶都難,何況是要接二連三的打中一點?根本不能指望。
丟了槍,懷中拎出白蠟桿短杖來,凝聚氣力,吐氣開聲:“給我開!”“騰”一杖精準的打在剛剛的裂紋處。裂紋,稍稍的擴大了一些…
這駕駛室的窗戶至關重要,玻璃的厚度于是也稍稍変態的厚了些。
“李巡視!放棄吧,別再敲了!”瞭望臺上的反抗軍們直看的心驚肉跳,齊齊大呼。
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李十二一只手抓住窗欞,一只手揮動白蠟桿,每一次敲擊都是在把自己向外推啊。
“還不夠!還不夠!還不夠啊!”李十二充耳未聞,也不知是汗是淚是雨沿著臉頰嘩嘩流下,白蠟桿一下接著一下瘋狂敲擊,口中一聲接著一聲拼命吶喊,“不,不是力量不夠,是不夠集中,不夠穿透…不夠精準!啊”
陡然大叫起來,響遏行云,白蠟桿又一次如電擊落,帶著顫抖的殘影。
“呯!”一聲碎響。這一回,駕駛室的玻璃窗再不是多裂開一點點了,而是整個轟然爆碎,鋼化的碎玻璃小彈珠一樣洋洋灑灑濺落。
而李十二,也驟然失去了力氣,仿佛斷線的風箏一樣,從窗口脫手跌落。
“李巡視”反抗軍齊齊聲嘶力竭的悲呼起來。
幾秒鐘之后,粗豪的叫罵傳來:“靠,老子還沒死呢,哭什么喪啊!”
怎,怎,怎么會?反抗軍將士再度齊齊擦干眼淚,低頭看去。
結果就見李十二懸空吊掛在那兒,不長的繩子一端系在他腰間,另一端系在旁邊一條管道上。原來繩索斷裂、他在單手吊掛的時候,將腰間的斷繩另找地方綁了。
就是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