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一百八十七 生死訊

　　“費馬在哪兒？”

　　聽到這個問題，周圍的1級預備神都驚訝了。就連火胖子，也對杜蘭德如此平靜地面對寧頓而感到頗為詫異。不遠處的蘭子也稍稍松了口氣。

　　寧頓拍了拍杜蘭德的肩膀，說：“費馬還有些事要向馬努斯匯報，短則一兩個小時，多則半天，應該也就回來了。”

　　杜蘭德“嗯”了一聲，眉頭蹙了蹙，隱隱感到這說法有些不對勁，又問寧頓：“您現在能聯系上其他諸神嗎？”。

　　火胖子忍不住插嘴道：“杜蘭德，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對勁，發生什么事了嗎？”。

　　杜蘭德沒有對寧頓表現出敵意——這讓火胖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但緊急著，他反倒困惑不解起來，因為杜蘭德有點太冷靜了點，冷靜過了頭。

　　杜蘭德卻不理火胖子，盯著寧頓又問了一遍：“以現在您的實力和狀態，還有能力聯系上諸神嗎？”。

　　這話就問得有些刺耳了。

　　杜蘭德情急之下，哪里還管得了措辭問題。火胖子卻胖臉一冷，周圍不少1級預備神也都面露不悅。

　　寧頓在森德洛的威望極高，如今失去神袛之位，正是因為對付黑色矮人時的死戰不退。杜蘭德怎么能對這樣一位德高望重、而且功勛卓著的退役神袛如此無禮？

　　寧頓卻擺擺手，示意眾人少安毋躁，然后才看向杜蘭德，搖頭嘆道：“我已是將死之人，活不了幾天了，沒辦法再聯系諸神。而預備學院與外界消息難通，屬于半封閉狀況。這樣吧，你在這里看一會兒比斗，費馬應該就快回來了，等他回來。讓他幫你聯系馬努斯吧。你找諸神有什么事？”

　　杜蘭德不答，道了聲謝，轉身就走。

　　斯內爾向寧頓欠身行了一禮，也緊跟著杜蘭德離開。

　　這樣一來，眾多1級預備神面面相覷，全然不理解杜蘭德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斯內爾去了一趟研究塔，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

　　杜蘭德對周圍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現在唯一的要緊之事，就是把自己的那個發現告訴諸神，寧頓怎么看自己，火胖子怎么看自己。1級預備神們怎么看自己，通通都不重要！

　　“還是按原計劃，去費馬的住所？”斯內爾壓低了聲音問。

　　杜蘭德點了點頭，不愿聲張引人注意，于是加快腳步而行。

　　但眼前忽然走過來一個人，衣著平凡無奇，容貌憨厚樸質，正是約翰。他攔住了杜蘭德，卻不說話。接著蘭子和梨兒萌死也不約而同地走過來。蘭子臉色擔憂。對杜蘭德說：“你看看擂臺上的比斗吧。”

　　杜蘭德見三人神色異樣，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蹙眉轉頭看向神預擂臺。

　　看清戰局之后，杜蘭德低呼了一聲：“怎么會這樣？”

　　蘭子猶豫了一下。湊上前來，嘴唇輕輕貼著杜蘭德耳邊，低聲說：“別人可能都沒發現，不過我注意到了——洛凡和朵朵開打之前。被寧頓大人叫去說了幾句話，之后他倆就有些不對勁，結果打成了這樣。”

　　杜蘭德眉頭湊得很緊。

　　算算時間。自己和斯內爾在研究塔中呆了這么久，擂臺上的比斗居然到現在都沒結束。尤其讓杜蘭德驚怒不已的，則是臺上兩人的狀況——

　　洛凡修煉了《熔兵煉體》之后，實力確實暴漲了許多，正如杜蘭德所預料的那樣，洛凡力壓了朵朵一頭。不過兩人打了這么久，都已經是精疲力竭，渾身浴血。此時，朵朵正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冰山美人的氣質全然不再，就好像一頭被逼到絕境仍不肯服輸的雌獸。而對面的洛凡狀態比朵朵稍好，根本不給朵朵站起來的機會，“飛鳥戰靴”縱橫踢踏，不斷將朵朵踹倒在地。

　　“別逼我殺你！認輸，快點給我認輸！”洛凡兩眼赤紅。

　　朵朵咬牙一言不發，狼狽地被狠踹翻倒，卻反手抱住了洛凡的小腿，將洛凡扭摔在地。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吐了幾口血，卻依然不肯放棄地緩緩起身。

　　“怎么會這樣？”杜蘭德問道。

　　臺上那兩人的狀態明顯不對勁，雖說兩人都是執著之人，但此時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一心一意想要擊敗對方，獲得光系最強的資格和繼承神火的權力。這種血腥慘烈的打法，明顯過頭了。比起之前蘭子對朵朵時，死活不肯服輸的那種狀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么會這樣？”杜蘭德又問了一遍。

　　這第二遍問話，已經難以自制地提高了聲音，于是不少1級預備神都看了過來，包括火胖子和寧頓。

　　眾人見他一改之前的平靜冷漠，憤怒地看著擂臺上的戰斗，緊接著又轉頭凝視寧頓，凜然問道：“寧頓，你對他們倆說了什么？”

　　剛才還用的是“您”，現在卻變成了“你”，寧頓之后也沒再加上“大人”的后綴了。

　　寧頓有些惋惜地搖頭道：“他們都有親人在戰爭中死去了，我只是在比斗之前告訴他們倆這個不幸的消息，希望他們能竭力爭勝，沒想到竟會打得如此慘烈。只不過，一上神預擂臺，外人就不得插手了，我也沒辦法。”

　　“你說洛凡和朵朵都有親人在戰爭中死去了？”杜蘭德呆了一下。

　　“是啊，洛凡的父親，還有朵朵的妹妹。”寧頓輕輕嘆息道。

　　這么說來，洛凡和朵朵都因為驟然得知噩耗，而悲痛不已，因此都無比渴望能成為新一任的光系神袛，才好去誅殺那些害死他們親人的黑色矮人，所以才會打得如此慘烈？

　　杜蘭德忽然舉步，向寧頓走了過去。

　　他的這一舉動立刻讓火胖子緊張起來。火胖子和其他幾名素來敬重寧頓的1級預備神，全都擋在了杜蘭德面前。

　　火胖子喝道：“杜蘭德，你要干什么？”

　　杜蘭德目光越過紅胖子，盯著寧頓，森然道：“臨戰之前故意告訴他們這種慘事，刺激得他們如此失態。我不明白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寧頓臉色一肅，認真道：“我森德洛人人為軍，人人為兵，這是任何一名戰斗法師都必須具備的心理素質。他們因為悲痛而竭力爭勝，才能決出最強的那個，成為森德洛的未來神袛。”

　　杜蘭德冷笑：“你這混帳老頭，還是這么喜歡把自己的道理強加到別人頭上！”

　　火胖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心中隱隱也覺得寧頓的做法有些不妥，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辦法？

　　于是微微放緩了口吻。對杜蘭德說：“寧頓大人也是出于好意，希望鞭策朵朵和洛凡，杜蘭德，你還是冷靜一點，別做出什么蠢事為好。”

　　杜蘭德目光掃過在場眾多1級預備神，見他們人人默然，顯然都是站在威望甚高的寧頓那一頭的，不由大聲冷笑道：“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辦，沒空和你們講道理。寧頓。我只說一句，你的道理不等于別人的道理，你認為的鞭策，可能在別人眼中就是折磨。你既然已經不是神袛。就少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簡直讓人作嘔！”

　　火胖子臉色一沉，上前一步：“杜蘭德，你說什么？！”

　　寧頓卻按住火胖子的肩膀。有些沉重又有些惋惜地看著杜蘭德說：“抱歉，杜蘭德，你不認同我。我也不想強行說服你。唉，我可能也做得有些過頭了。事實上…唔，杜蘭德，事實上你的親人…也…”

　　杜蘭德呆了一下，一顆心猛然被提到了嗓子眼。

　　就聽寧頓遺憾地說：“你的女兒被風神收為弟子之后，一直由風神照看，不過風神前些天經歷過一場苦戰，混亂之中，你的女兒…失蹤了。”

　　杜蘭德如同被一道雷電劈中，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1級預備神們大多流露出憐憫的神情，見杜蘭德臉色怔愣而僵硬，眼淚卻從眼睛里滾滾涌出。

　　火胖子嘆了口氣，之前的怒火全都消散，寬慰道：“杜蘭德，你女兒能被風神大人收為弟子，肯定天賦出眾，實力超卓，就算一時間走散，也未必會出事。”

　　杜蘭德咬牙道：“我女兒如今…還不滿周歲。”

　　火胖子愣了一下，見杜蘭德渾身顫抖，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寧頓似乎還想開口說什么，蘭子卻忽然走上前來，擋在杜蘭德身前，雙手中各自浮現出一柄乳白色的雙翼標槍。

　　少女盯著寧頓，一字一頓地說：“寧頓大人，您是爺爺的好兄弟好朋友，按理來說，我是不能對您有任何無禮之舉的。但若您還想刺激杜蘭德的話，還請…還請不要說了，否則的話，我別無選擇，必須對您出手了。”

　　寧頓微笑道：“我沒想刺激他，只是希望盡快告訴他這件事，他才好盡快做出應對和安排。畢竟他女兒只是失蹤，還有找回來的可能。”

　　杜蘭德擦去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寧頓：“你還知道什么，通通告訴我！”

　　“杜蘭德…”蘭子心酸地看著滿臉淚痕的杜蘭德，在場眾人也是人人惻然。

　　雖然不少人都不喜歡這個實力強大又我行我素的強悍新生，但都承認杜蘭德是個心志堅韌的真正的戰斗法師。

　　這種人如果流淚，那便是傷心到了極處！

　　一些女性1級預備神，見杜蘭德先是因為女兒失蹤而傷心欲死，但轉眼間，就為了女兒而重新振作，強行忍住悲痛，詢問寧頓其他消息。看到這一幕，在場的女性預備神們都感到心中的某處柔犬處，被撞了一下。

　　“你還知道什么，全部都…告訴我！我要知道！”杜蘭德對寧頓低吼道。

　　火胖子轉頭對寧頓連連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再說。

　　寧頓平靜道：“壞消息沒了，我又沒想故意刺激你。不過好消息倒是有，而且和你有關，你要聽聽嗎？”。

　　“好，你說！”

　　寧頓笑道：“好消息是…凱恩斯已經從遠古之路回來啦，而且和梭羅一起。杜蘭德，神袛之中，除了夜翼，你和凱恩斯的關系最好，他平安歸來，而且找回了失蹤已久的梭羅。你說，這是不是好消息？”

　　杜蘭德聞言，滿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