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章六十六 過來殺吧
巨大的巖石徹底崩潰后，露出了其中的場景，杜蘭德看到那場景的瞬間，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只見高空中并肩站著兩名黑色矮人，外形看起來和矮人將軍相似，同樣的敦實矮壯，同樣的黝黑冰冷，可比起矮人將軍，那兩名矮人的氣息強大了不止一星半點，杜蘭德看著那兩名矮人，忽然感到雙眼一陣刺痛，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凱恩斯被其中一名矮人，拎在手里，生死不知。
“怎、怎么會這樣？”
“大人！凱恩斯大人！！”
不少第十三番隊的隊員們都失聲驚呼，他們都是凱恩斯的部下，眼見自家大人一動不動地被矮人抓在手里，頓時紅了眼睛。
可凱恩斯沒有回應，如果不是他還不時低聲咳嗽幾聲，身體微微顫抖的話，恐怕會讓人以為他已經死了。如今就算還沒死，大概也只剩最后一口氣了。他身上的赭色長袍破破爛爛的，沾滿了血跡。
杜蘭德明顯感覺到，一股令人絕望的壓抑，在在場所有人之間悄然彌散。
身旁的果果默不作聲地拎起了手中兵器，指掌卻微微發顫，那可是兩名神級矮人啊，哪怕有水神塞爾東在場，也未必打得過吧？
“就算最終能贏，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犧牲。”果果咬了咬嘴唇，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活著打完這一仗。
“連凱恩斯大人，也敗了嗎？”圖桑喃喃道。
他本打算立刻下令集火進攻，全力支援凱恩斯大人，可如今凱恩斯大人重傷被制，何談支援？
圖桑準備好的一連串命令就卡在喉嚨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他死死盯著天空中那不可一世的兩名矮人，還有死狗一般被矮人提拎著的森德洛的大地之神。咬牙想著：“而且…凱恩斯大人他，怎么會敗得這么徹底？！感覺那兩名神級矮人根本沒受什么傷啊！”
強如水神塞爾東，也不由悄然握緊了拳頭，臉皮隱約抽搐了幾下：“凱恩斯那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還是說這次的敵人太強了？”
腦海中還有一個念頭不停地想要冒出來，卻被塞爾東死死壓著，那就是：“凱恩斯輸得如此徹底，那么…我呢？我打得過這兩個黑色矮人嗎？”
貝絲仰頭，望著水神塞爾東的背影。一向冷漠的臉上，罕見地露出濃濃的關切，還有深深的憂慮之色。
而她身旁的斯內爾，斯文平淡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陰沉的臉色。
他和貝絲被塞爾東安排在這里，并不是沒有原因，而是有特殊任務的——那就是盯緊杜蘭德，一定要通過近距離的觀察，收集有關杜蘭德的情報。可眼前的局面比想象中糟糕得多，就連能不能打贏都成了兩說之事啊。
“該死的，好不容易見到這么有趣的素材…”斯內爾鏡片下的眸子里，閃動著沒人看得懂的光芒。
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杜蘭德。
看過去的剎那。斯內爾反而愣住了——只見杜蘭德也和其他人一樣，仰頭凝視空中的兩名神級矮人和被制服的凱恩斯。
可是…這杜蘭德，似乎顯得太冷靜了吧？
面對如此戰局，哪怕是心理承受能力超強的人。也無法如此鎮定才對！
看著杜蘭德臉上凝重至極、卻沒有半點慌亂的神情，斯內爾腦海中蹦出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想法：“這不是基于強大實力的冷靜，而是在明明知道實力不夠的情況。還能始終維持的絕對冷靜的狀態！”
“這個叫杜蘭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經歷過什么樣的事情，才能錘煉出如此強大的心理素質？”斯內爾心中想著，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杜蘭德身旁的夜翼忽然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地拎起黑刀“夜獸”，腳步輕輕一點，就要飛上去助陣。
敵人有兩名，而且都是神級，而大地之神凱恩斯已經敗在對方手下。
面對這種敵人，夜翼知道，單憑水神塞爾東一個人不夠，雖然自己的實力還未完全恢復到神級，但至少已經超越虛神，接近神級的最低標準線了，所以她必須出戰。
“等一下，夜翼！”一只有力的手掌，一把拉住了夜翼。
杜蘭德攔住了她。
夜翼回過頭來，深深看著杜蘭德的眼睛，語氣微沉：“杜蘭德，你聽著，現在不是明哲保身的時候，也不是因私避戰的時候。我，不得不出戰！因為除了我之外，在場沒人能幫塞爾東。”
“明哲保身？因私避戰？”杜蘭德笑了笑，緩緩搖頭，“夜翼，你看我像是這種人嗎？”
“…那你干嘛攔著我？”夜翼皺眉。
杜蘭德雙眼微瞇，低聲問道：“我不是很了解神級強者間的實力差距，所以有些事情必須問清楚。凱恩斯他…有多強？”
夜翼挑了挑眉，盯著杜蘭德認真的表情看了一會兒，說道：“凱恩斯的戰斗力不及水神塞爾東，也不及我的全盛時期，應該說在七元素神地中，屬于戰斗力偏弱的一人，他擅長防守，防守之外的其他方面比較平均。當然，這指的都是森德洛內部的實力比較。如果與其他主位面的神袛進行橫向對比，那么凱恩斯還是很強的！”
“那么，那兩名神級矮人的實力如何？看得出來嗎？”杜蘭德又問。
“很難看出來。”夜翼望向那兩名一言不發的神級矮人，眉頭漸漸皺起，“我回來之后還沒跟神級矮人打過，他們藏得很深，以我的洞察之力都看不出具體虛實。”
“這樣啊…”杜蘭德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思考片刻后對夜翼說：“聽我的話，先別上去拼命，再等一等。”說完繼續凝神注視那兩名神級黑色矮人的舉動。
“什么？難道你看出什么了嗎？”夜翼不由問道。
杜蘭德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應該說有些猜測吧，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夜翼。請務必耐心一點吧。”
夜翼看著杜蘭德的側臉，看著杜蘭德眉眼之間的專注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聽從杜蘭德的建議。
“沒想到…這巨巖之外竟然有這么多人啊！”
渾厚的聲音，在這片天空中緩緩響起，口吻很輕松，帶著些調侃的味道。
那名提著凱恩斯的神級矮人開口了。
杜蘭德目光微閃，心道神級矮人果然也有著不低的智慧，與智慧生靈無異。想想也是，虛神級別的矮人就有著情緒、感受、心理變化、智慧與判斷等特征。比虛神更高一個級別的神級矮人，沒道理不具備這些特征。
那矮人一邊說著，一邊俯視下來，目光在下方所有的戰斗法師臉上掠過，包括水神塞爾東，包括下方低空中的特記番隊，甚至包括了更下方地面上的大批臉色發白的戰斗法師。
“哎呀哎呀…”那矮人咧開大嘴笑了笑，扭頭看向自己的同伴，沉沉笑道。“好不容易放倒了一個神級的家伙，外面竟然還有這么多人等著！看起來，今天我們想從這里離開的難度，似乎有點大啊。”
“不是難度有點大。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水神塞爾東緩緩飛到兩名神級矮人面前，盯著對方低沉道，“把凱恩斯放下。”
“哦？”矮人笑了笑，上下打量著水神塞爾東。“你是…哪位？”
“…別他媽跟我裝傻！”
塞爾東咬牙冷笑道，“你們這群不知道哪里蹦出來的黑疙瘩，進攻我森德洛這么久。怎么可能連我都不認識？”
“我們認識這家伙嗎？”矮人扭頭看著身旁的矮人。
“不認識。”
“聽到了吧，我們真不認識你啊，森德洛這么多戰斗法師，難道非要每個人都認識嗎？”矮人笑得不懷好意，絲毫不理會水神塞爾東越發鐵青的臉色，變本加厲道，“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雜魚一樣的家伙。”
“你、說、什、么？！！”塞爾東已經行將爆發了，盡管知道對方在刻意激怒自己，但他堂堂神袛，何曾被人當面說成雜魚？
矮人又笑了笑，一點也不在意塞爾東身上散發出的如大海般的神袛氣息。
他忽然扭頭向下方看去，視線似乎在搜索著什么，片刻后，竟驟然停在了杜蘭德身上，牢牢盯住！
這一刻，杜蘭德只覺全身肌肉微微一緊，有一種被看穿看透的可怖感覺！
審判戰刀第一時間就出現在手中，杜蘭德橫刀凝立，再也顧不得那個對自己的刀很感興趣的斯內爾就在身旁不遠處。
隨后，就聽那看過來的神級矮人朗聲說道：“同為戰斗法師，有些人只是雜魚，但有些人就不同了。比如這位——杜蘭德，是叫這個名字沒錯吧？我知道你。”
沒人想到如此情況下，神級矮人竟然忽然盯上了杜蘭德，而且還朗聲對杜蘭德說話了，一時間，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杜蘭德臉色不動，心中心念急轉：黑色矮人之間，似乎可以彼此共享情報與信息，有關這一點，杜蘭德聽圖桑提到過，因此并不十分奇怪對方明明身在巨巖之中，和凱恩斯交戰至今，卻一出來就能認出自己。
“不過這些黑色矮人，真的好狡猾！”杜蘭德心中凜然。
對方沒道理不認識塞爾東，卻故意貶低羞辱這位森德洛的神袛，隨后故意抬高杜蘭德，這完全是在挑撥，試圖制造出森德洛內部的不團結。
杜蘭德瞥了一眼矮人對面的塞爾東，果然見到塞爾東因為被無視而臉色鐵青一片。
而那矮人還在繼續說著：“…杜蘭德，你可是我們在森德洛必殺的三人名單上的一人哦！雜魚先生當然不包括在內，他沒有那資格。而杜蘭德你，你完全具備上榜的資格。我們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將你排在必殺名單的第二，或第一位呢！”
“現在的第一、第二位，是誰？”杜蘭德問。
“第二是馬努斯，至于第一嘛…”那矮人停頓了一下，才吐出一個名字，“梭羅。”
“原來如此。”
杜蘭德點點頭，這和自己猜測的名單完全一致，只是沒想到梭羅竟然被排在了大名鼎鼎的青色憤怒之馬努斯的前面。
聽著杜蘭德和黑色矮人之間的對話，在場所有的戰斗法師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可沒人敢動。
因為對手可是兩名神級矮人！如今的主動權，根本就不在戰斗法師這一方。
杜蘭德嘆了口氣，忽然做了一個讓所有看著他的人——包括那兩名黑色矮人——都為之一愣的動作！
只見他忽然放松了身體，連手中緊握的審判戰刀，也都收回到儲物空間之中，瞬間就變得手無寸鐵！
隨后，杜蘭德腳步輕點虛空，漸漸從特記番隊的戰陣中…飛了出來！！
“等、等等！杜蘭德你干什么？！”夜翼滿臉錯愕。不止是她，其他的戰斗法師們也都滿臉不解。
杜蘭德排眾而出，也就失去了特記番隊的保護與掩護啊，他…他犯什么病？瘋了不成嗎？
“夜翼，果果，原地呆著，都別跟上來！”
杜蘭德的聲音在想要跟上來的夜翼和果果耳邊響起，語調平穩之中，竟蘊含著幾分嚴厲！
已經隱隱將杜蘭德視為上級的果果，下意識地就止住了身形。夜翼臉上卻一片糾結，猶豫良久，才落回到戰陣之中。
雖然不知道杜蘭德要干什么，但夜翼知道杜蘭德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即便如此，夜翼依然感到握刀的手掌滿是汗膩，她已經做好決定，萬一出現意外狀況，一定要立刻沖上去！
在一雙雙或驚訝、或愕然、或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杜蘭德直升起數百米，完全脫離了特記番隊戰陣的掩護，而且刻意不靠近水神塞爾東，表示自己完全是一個人。
他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蕩蕩的高空中。
雙眸閃亮，凝視著忽然沉默下去的兩名黑色矮人，然后張開手臂，一字一頓道：“森德洛必殺名單第三人，杜蘭德在此。”
“來啊…過來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