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章三十 偽王

　　巨人們的到來，打破了納迦一族長久的平靜生活。

　　這支上古巨人組成的隊伍跨越大海，一路艱難跋涉，來時的形象狼狽無比，而且個個帶傷——大多不是一年半年就能養好的傷患。

　　海洋環境并不適合上古巨人生存，這些巨人吃飽了撐著，怎么會來海上找罪受？

　　“我們被逼無奈而來。”為首的巨人如此說道，“現如今的陸地，已經沒有我們巨人一族的生存空間了，人類勢力已經變得空前強大，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居住地。納迦族的朋友，能在這里遇見你們是神之恩賜，你們，愿意幫助我們嗎？”

　　那一代納迦王是一位溫婉隨和的女性，她沒有考慮太久，也沒有考慮太多，就欣然接受了巨人們的請求，允許巨人們與自己的族人生活在一起。

　　而在之后逐漸深入的交流之中，納迦王也漸漸了解到了巨人們逃亡至大海的真正原因，——因為他們戰敗了，在九十九年戰爭中。

　　納迦們于森羅時代末期出海，而九十九年戰爭爆發于太陽時代結束之后，永輝時代來臨之前，這是整整一個大時代的跨度呵！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如此之久。

　　九十九年戰爭中巨人族落敗，被巨人王死前反撲而遭受重創的第一代圣騎士下令：對所有巨人，趕盡殺絕！

　　陸地不再適合巨人生存，不得已，巨人開始逃亡。最終只有很小一部分逃到了海外，海上旅途非常兇險，途中又死去了超過三分之二的巨人，最終抵達納迦族領海的只有不到五十名族人。幾乎個個身負重創。

　　這些巨人是整個位面最后殘存的純血巨人了，他們沖破艱難險阻，得以在戰后幸存，卻最終輸給了過于低下的繁衍力。

　　——沒過太久，這些純血巨人們相繼因為傷病和衰老而死去，沒能留下任何純血后裔。

　　數量的極度稀缺和令人發指的底下繁衍力。徹底斷送了純血巨人們的未來。

　　不過，巨人族的血脈并沒有就此遺失，因為率隊而來的巨人王與那一代的納迦王相戀，開了兩族通婚的先例，雖然混血兒的生育力依然不高，但勉強還是留住了巨人族的血脈。

　　納迦一族變得不再純粹，混血后裔中大多維持著納迦一族的外表，同時擁有不少巨人一族的天賦，極少數混血兒，則沒有納迦一族的蛇尾。外表看上去更像巨人。

　　純血納迦將以納迦為顯性血脈的混血族人依然稱為“納迦”，而將以巨人為顯性血脈的混血族人稱為——“海巨人”。

　　海巨人不及上古巨人力量強橫，在大海中的適應性卻強大得多，他們兼具納迦族在感知與隱匿上的優勢，并一定程度地繼承了上古巨人族的力量天賦。

　　被皇后抓住的兩名圣者之一，也就是庫爾斯克的兒子。就是一名海巨人，這是因為庫爾斯克的伴侶的體內流著巨人的血。

　　杜蘭德聽到這里的時候頗為唏噓。

　　強大的上古巨人們終究是徹底滅亡了，剩下的只有混血后裔，不再是以強悍的肉身力量與個體實力稱霸大陸的純血上古巨人了。

　　對于納迦一族來說，巨人們的到來是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的，不只是因為巨人們帶來了強大的血脈力量，注入到納迦血脈中去，還因為巨人們帶來了更加具有實際價值的東西——

　　神器！

　　就像杜蘭德曾經猜測的那樣，巨人一族與永輝一樣，也是有神器的。當年第一代圣騎士手握永輝十字槍。而巨人王的神器，并非單一的一件，而是神器套裝。在位面的力量規則被青之憤怒馬努斯創傷之前，巨人族的神器套裝更勝永輝的永輝十字槍，當時還沒有四方四輝子神器。永輝十字槍對上巨人神器套裝毫無優勢可言。若非第一代圣騎士太強，絕對實力力壓巨人王一籌，永輝恐怕早已被打殘了，也不會有之后的瘋狂反攻。

　　而在力量規則受創之后，巨人族整體變弱，神器套裝的威能也隨之縮水。

　　套裝由三個部件構成，分別是一柄名為“斷風”的長戰戟，一柄名為“碎骨”的短戰戟，以及一件被稱為“磐石”的重裝鎧甲。

　　它們隨著巨人王，與手持永輝十字槍的第一代圣騎士展開死戰，結果巨人王身死，“斷風”徹底被毀，隨風消散。“碎骨”和“磐石”雖然保留了下來，卻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損，并被最后的純血巨人們帶到了海外納迦一族。

　　后來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說，巨人們很快由于生育問題而徹底滅絕，兩件曾在巨人時代被各族羨慕的強大神器，從此落入納迦一族的掌控。

　　“難怪…”

　　杜蘭德看著牢中的庫爾斯克，嘆了口氣，“難怪這么多年來，從未聽說過巨人族的神器，原來是被帶到海外去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能否請你幫我解答呢？”

　　庫爾斯克見杜蘭德說得客氣，不由冷笑：“我已經是你的階下囚了，用得著這么客套嗎？別假惺惺了，我沒空看你演戲！”

　　杜蘭德搖頭一笑：“正是因為你是我的階下囚，所以我才能心平氣和呀，反正我都贏了，何必還要跟手下敗將較勁發脾氣？”

　　“你——”庫爾斯克怒火難抑，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是啊，自己已經敗了，對于一個戰敗者，對方的大度與友好，恰恰就是最大的輕蔑啊。

　　“庫爾斯克，”杜蘭德臉色一肅，認真看著對方問道，“你剛才說巨人一族有兩件神器留下，但我憑什么相信你呢？畢竟人類的歷史記載中可沒有相關的信息。短戟碎骨我已經見識過了，威力確實不凡。不過說實話還比不上永輝十字槍。那么，你所說的另一件神器呢？”

　　“磐石戰甲？”

　　“嗯，這件戰甲還沒有壞吧，告訴我。它在哪里？”杜蘭德沉緩地問。

　　他問的很認真，因為這對他而言是重要的事。

　　杜蘭德從未有一刻放棄回歸森德洛的打算，而眼下暫時還看不到契機，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一切時間，抓住一切機會，增強自己實力！

　　杜蘭德已經有了雙刀分身。進攻方面的優勢無與倫比。

　　高速再生則極大彌補了戰斗法師在恢復能力上的不足，令他能夠更加持久地作戰，對各種險惡環境的適應力也更加強大。

　　元素抗性這一血脈能力，則讓杜蘭德面對各種元素攻擊時能夠更加從容穩健。

　　也就是說，在進攻、恢復、元素防御力這三方面，杜蘭德已經都很強了。至于靈魂防御，戰斗法師的靈魂防御生而強大，根本無需多慮。除非是面對圣靈術士等極個別的精擅靈魂手段的職業，否則根本無需在意靈魂防御強大與否的問題。

　　于是杜蘭德只剩下一個方面還有些許短板，那就是面對物理攻擊時的防御力。

　　磐石戰甲。磐石戰甲…一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一件偏重防御的鎧甲！既然如此，杜蘭德自然想要想辦法將它弄到手。

　　磐石戰甲既然當年隨著巨人們來到納迦一族，那么庫爾斯克作為納迦族的首領，理應知道這件鎧甲的下落吧。

　　杜蘭德已經打定主意，如果磐石戰甲的破損不嚴重，又與自己屬性還算契合的話。就一定要將之拿到手，然后好好利用起來。

　　一件神器啊，哪怕只是一個次級位面的神器，依然是神器！

　　神器并非主位面的專屬之物，只要是由位面規則具現而成的武器和裝備，無論是主位面的規則所化，還是次級位面的規則所化，都可以被稱為神器！

　　然而，對于杜蘭德的這個問題，一直相對配合的庫爾斯克選擇了沉默。

　　他沒有回避杜蘭德的目光。而是定定地與杜蘭德對視著，從他的眼神中，杜蘭德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

　　“你難道…不知道磐石戰甲在哪？”杜蘭德試探性地問。

　　“…”對方沒反應。

　　“哦，看來你是不想告訴我。”

　　“…”依然沒反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像個木頭人。

　　“喂喂…難道說，戰甲已經壞了？還是戰甲被你吃了？還是說，戰甲化為妖精，自己跑掉了？！”杜蘭德瞪著庫爾斯克：“你這家伙倒是回句話啊！怎么突然變啞巴了？”

　　——庫爾斯克繼續沉默！

　　杜蘭德想了一下，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作勢要走，嘴上故意說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不勉強，我不太喜歡虐待自己的俘虜，唉唉，還是太仁慈了啊…不過！庫爾斯克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要是真不愿意說的話，那我，可就要去‘問問’你的兒子和女兒了！”

　　杜蘭德說的輕松寫意，故意把“問問”一詞咬得極重，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濃濃威脅味道！

　　庫爾斯克臉皮微微抽搐，嘴唇似乎動了幾下，不過還是沒說話。

　　杜蘭德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冷笑了一聲：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

　　他神色如常地抬起腳步向牢房門口走去，步履不急也不慢，聽在庫爾斯克耳朵里，卻好像一記又一記的重錘，敲打著他的靈魂。

　　一步、兩步、三步…

　　杜蘭德已經來到牢房門口，稍一停頓，然后抬腿向門外走去，庫爾斯克疲憊的聲音也恰在這個時候傳遞過來：“等一下！杜蘭德，你…等一下。”

　　杜蘭德已經抬起的左腳定格了一下，緩緩收回，不過他沒有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平靜問道：“你愿意說出來了？”

　　庫爾斯克的聲音說不出的疲憊：“我知道磐石戰甲的下落，也不是不愿意告訴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杜蘭德聞言大感奇怪，不就是一件神器的下落嗎，很難回答？

　　這時庫爾斯克已經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而且說出來的話跟杜蘭德的問題八桿子打不著：“杜蘭德，你知道…我到底是誰嗎？”

　　不等杜蘭德回答，庫爾斯克就自己回答了自己：“我是納迦一族的王，沒錯，我是這一代的納迦之王！也是歷代納迦王中的強者，成功破入了半神境界的王者庫爾斯克！只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嘲弄和苦澀：“我這個王，是一個逃亡出來的王，一個…偽王。”

　　杜蘭德愣了一下，本能地感覺到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非同一般，不由重新坐下，認真傾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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