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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整窯燒瓷】

  徐玉昆對白棟很有好感,否則也不會一出手就是十萬石糧食。這是什么概念?一石百斤,十萬石就是一千萬斤,老秦受災國民約有四十萬,按每天消耗四十萬斤糧食計算,可以支撐一個月時間!如果用于軍旅,足可支撐一只十萬人的大軍打完一場戰爭了。這是真正的富可敵國,以一人之力支撐國運,堪稱巨商!

  不過以徐玉昆的經驗閱歷,就算再怎樣喜歡白棟的詩,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存糧幫助外國,多少還是有意于精鹽制法,只不過他做人非常聰明,沒有當成條件提出來,只等白棟自己提及。

  景監的人早有調查結果,齊國鹽業如今十分尷尬,一方面不愿被魏國人掐住喉嚨做他人的‘供應商’,一方面又要擔心龐涓大舉進兵;如今囤積了大量的鹽,當真是賣也不是,不賣也不是,低價銷售魏國人是肯定會歡迎的,卻會因此被掌握了精鹽制法的魏人掠奪財富;抬高價格會惹怒魏人,也會導致銷量大減,官鹽有國家為后盾自然不怕,苦就苦了這些鹽商,就連徐玉昆也一樣是束手無策。

  這還不是最難讓人接受的,最令齊國鹽界憤慨的是自從魏國精鹽出現后,甚至連齊國貴族都漸漸離不開這種精鹽了。吃過了好東西再去吃差的,這種痛苦生不如死。

  徐玉昆手下不乏煮鹽的高手,卻一樣要受歷史局限和慣性思維限制,他們也會看到水氣蒸騰,卻不會想到這是液體氣化的表現,他們在冬天會看到河水結冰,卻只會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會想到這是液體固化的表現,以這樣的思維方式,如何可能突然腦洞大開,想出用化學方法提煉精鹽?

  其實徐玉昆已經注意白棟很久了。公子因齊和孟夫子只想到徐公鄙視老秦,很難輕易得見,其實若是白棟登門拜訪,徐園保證會在第一時間門戶大開。贏蹴鞠、賦新詩,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我知道玉昆公在想什么,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老秦當日與魏國共伐義渠,以精鹽制法換取軍資,兩國早有約定,老秦若有泄露精鹽制法,魏國將舉傾國之兵伐秦,那時師出有名,天下列國莫能援也。棟今日若有泄露,就是害了老秦。也是害了白家莊,害了我的家人”

  白棟笑著搖頭,若只是為了透露精鹽制法,他也不用巴巴地來見徐公了。如今的華夏并非后世那個統一的華夏。天下列國二十,黃金不是真正的硬通貨。各國所用的銅錢甚至連形狀都不相同,糧食雖然重要,卻是到處都可生長,不能種稻子和麥子,那我就種栗米好了,餓不死人的;唯有鹽才是牽動天下之物,齊國之鹽半天下。這是多大的優勢?可齊國人空自掌握了如此大利,卻只在歷史上強橫了幾十年,很快就被戰國后期的秦趙超越,這真是比豬還笨!

  徐玉昆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輕揮手,亭中的美男美女紛紛退去。只剩下一個麗娘未走。白棟看了眼麗娘,轉身卻對公子因齊道:“我與玉昆公所議之事,雖不會有害齊國,卻不可為外人所知,公子聽了怕有諸多不便”

  “明白。我走。”

  公子因齊點點頭,轉身就走。他在齊國是出了名的不務正業,卻被田午選為儲君,就是看中了他臨事有決斷,且能從善如流,事實也證明了田午沒有看錯。

  麗娘微笑道:“世子都不能聽,麗娘只怕更不合留了。玉昆,我去看看上月釀下的桃花酒如何了,等你們說完了話,暖上些送來與白子品嘗。”說完也姍姍去了,涼亭中只剩下了徐玉昆和白棟兩人。這位齊國第一美男子對白棟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道:“白子可以說了罷?若石知道你一定有好辦法,既能坑害了魏國,又能幫到我徐家商社?”

  “我這個法子要布局良久,最少都需要半年時間,而且前期還要有許多投入,可能你我都要先賠些錢進去.....最后會坑慘魏國,但也會因此引得齊魏一戰,不過最后卻會大利天下,尤其是你我都將得利。玉昆公會不會介意、敢不敢冒險?”

  “白子果是高人,若石常嘆齊國富而不強,若要稱霸于世,難免與魏國一戰,你連我的心意都猜到了?”

  “我不是靠猜的。”

  “呵呵,自然,若是靠猜,那就枉稱白子了。如此盛舉,自然要算上若石一份,要我徐家商社如何配合你,又該如何布局,白子現在可以說了?”

  “你手中現有多少存鹽,控制了齊國的多少鹽場”

  這場秘密談話除了白棟和徐玉昆外,沒人知道具體內容是什么,哪怕是與徐玉昆最親近的麗娘也不知曉,見到表弟不說,她也很聰明地沒有去詢問;公子因齊倒是問過白棟一次,結果卻被白棟七繞八繞帶到了琴道上,說是自己不通音律,實為憾事,有時間定要多多向他請教。

  公子因齊非常開心地答應了下來,回頭想想卻覺十分詭異,白大哥是如何繞過自己的問題扯上了琴道?這真是太奇怪了。

  只有用滿載而歸來形容白棟這一次入齊。

  入宮告別了贏姝后,送親隊伍浩蕩起行,孟夫子等幾位學宗在十里亭賦詩相送;在短短幾日中,白棟發明的新詩體已經風靡了大半個齊國,還在迅速傳播擴散,畢竟是大家,孟珂此刻做出的詩已經不下于后世的那些新詩大家,雖然還寫不出類似‘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佳句,卻已算章法謹嚴。白棟再三答謝,還是被灌了幾尊酒才得上路,秋風吹在面上,只覺酒意浮起,西望老秦,竟是真的動了游子歸鄉的心思。

  數只灰背隼在前日就放出去了,一去秦宮、一去白家莊、一去藍田,其中有向家人通知自己歸來的消息。也有詢問墨線的專書,最大的喜訊還是飛去櫟華宮的那封信書。十萬石糧食足以讓老贏連回光返照,白棟甚至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激動的撅過去,有了這些糧食。老秦總算可以安渡這次天災了。

  秋風得意地催動馬蹄,這個男人走了。在送親車隊離開臨淄的那一刻,贏姝登上而來公子府最高的樓閣,遠遠看著那輛熟悉的馬車緩緩西去,這位瘋狂的小公主從沒像今天這樣正經過,正正經經地揮手為這個男人送別,正正經經地流下眼淚,正正經經地唱起了秦歌一曲秦歌有很多收,這一首是最纏綿的調子,只有為情人送別時才會演唱。

  “混蛋!你還會不會來臨淄看我了?沒有本公主在身邊。你若是皮癢了該怎么辦呢?都沒有人肯去捆你、鞭打你,真是太可憐了”

  在她看來,這就是天下最悲慘的事情。

  一大早藍田縣就沸騰起來,男女老幼扛起竹簍或者口袋,來到白家散糧處領取這個月的口糧。等他們喜滋滋回到家中后,藍田縣就會升起縷縷炊煙,縣令大人就會登上城墻指著這些炊煙開心地一整天都合不攏嘴。

  民以食為天!在任何一個時代這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有了糧食,黎民就會安定、就不會造反!國家就不會動蕩,他這個一縣之長就可以開開心心摟著夫人滾被窩了。

  旱塬上又響起號子聲了?白左更派來的這些手下可真是讓人想不通,分糧就分糧罷了。怎么就想出用‘白土’換糧食的法子來,藍田有的是這東西啊,早知道白家喜歡,我就給你弄上十萬八千石去,藍田還愁什么?

  縣令大人越想越好奇,下意識地走下城頭。坐上車馬直奔旱塬而去。白家來的人在這里蓋了兩個大大的火窯,與常見的陶窯十分不同,也不知要弄些什么,據說有個叫墨線的瘋子,整天都會站在火窯前發瘋。快被烤成人干了,惹得他媳婦兒每天流淚也不肯稍停一天。

  沒人會用白土燒陶,這東西其實就是后世的‘高嶺土’,也是大災年可以撐肚餓的‘觀音土’,如果掌握不好窯中溫度,很容易燒制失敗,就算誤打誤撞找到了合適溫度,沒有過硬的窯口和后世燒制瓷器的配方,也一樣會失敗。這種土種糧食很難高產,幾乎百無一用,如今卻成了白家人眼中的寶,縣令大人不好奇才怪。

  先后拆建了三次的‘瓷窯’總算是通過了墨線的認證,現在窯口附近已經形成了一個瓷器生產坊,里面有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工具,各種常見的瓶瓶罐罐在木旋子上轉一轉,就能夠很快成形,然后被放在一旁晾干定形。

  原材料就是來自高嶺土和白英石,藍田人弄來的高嶺土會被送到山坡上的階梯型濾池,攪拌均勻后,就會被山泉水沖到下一個池子,經過幾個池子的自然沉降,高嶺土中的雜質就會被流在池底,只有最細膩的土質才會進入最后一個水池,經過專人撈取、去水,按比例加入碾成粉末的白英石后,就是最好的瓷料。

  墨線比初來藍田時已經瘦了整整一圈兒,黑的像只剛從八卦爐內蹦出來的猢猻,一雙眼睛紅紅的,這是長期在窯前煉火落下的后遺癥。不過木卓貝的眼睛比他更紅,半月前她就在哭著勸丈夫,咱不干了,白左更是個好人,可他交代的這件事是要活活烤死人的!結果換來墨線怒瞪的雙眼,他已經瘋了,因為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要成為白家最好的‘望火師傅’,要讓公輸家主另眼相看!人活著不就是要爭下這口氣麼?

  “簋三十、器豆三十、簠三十、高足尊三十、方尊三十、耳杯三十、新式立地大瓶三十,共計胚器二百一十,已經按照墨頭兒的要求,分別放置在最適合的位置,有堆柴、有散柴,柴路連接暢通,火口檢查完畢,風口清理已畢,請墨頭兒舉火!”

  幾名白家工匠迅速查驗著,將結果一一報上,同時將燃燒的火把送到墨線手上。

  墨線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下,昨日散燒的十幾個胚器已經接近成功了,雖然還沒達到白先生的要求,杜摯看了卻說已經超過了楚地晶陶,能值大價錢,他當時沒說二話,拿起這十幾個‘半瓷器’就直接摔了,心疼的杜摯直跳腳。

  散燒和這樣整窯燒是有區別的,之前試燒了無數次,沒有一次成功,要成為合格的望火師傅,他就必須要過這一關。

  “這一次會成功麼?”墨線咬緊了牙關。

感謝‘哈佛街’‘鳳凰翔’‘zneki’‘重生武士’‘大力丸’‘很湖蘿卜’‘xinduzhe’‘rind’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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