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長慶樓(三)
“噔噔噔！”
正在思索的時候，突然一陣噔噔噔密集的腳聲從樓遞口傳來。腳步聲距離二樓越來越近，楊紀和歐陽子實幾乎是同時扭頭望了過去。
只是片刻的時間，那伙人就出現在樓遞口。透過屏風網格的空隙望過去，只見這些人目光冷峻，清一色的黑衣黑袍，仿佛連陽光都射不進去。
這些人沒有特意掩藏自己的氣息，一眼望過去，每個人都能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一股發自骨子里的倨傲，就像鳳凰不屑于同野雞同伍一樣。
“是黑水崖的人。”
歐陽子實低呼了一聲，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五大的圣地的弟子，每一脈都自己獨特的印記。
歐陽子實和楊紀一起參加過郡縣的武科舉，對這些人的氣息再熟悉不過了。
“楊師兄，是圣地弟子。”
歐陽子實壓低聲音，扭頭看著楊紀。楊紀要想在武科舉中高中，這些人絕對是強力的競爭者。
楊紀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透過屏風風格看向樓遞口。出現在樓梯口的這些黑水崖弟子他一個都不認識。
郡縣中的武科舉，黑水崖并沒有派出多少有力的弟子。但這一刻，黑水崖的人顯然實力不小。
站在樓梯口的那人，面色陰摯，衣袍激蕩，一身實力絕對是武宗級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還以為他們對忠武侯的事情不上心，原來他們的主意都放在這里。”
楊紀若有所思。
黑水崖在郡縣中的科舉根本沒怎么盡力，但這次洲府中的武科舉絕對是派出了強大的實力。
這個為首的黑水崖傳人給楊紀的感覺根本不比邪道太子、楊玄覽之流差上多少。
邪道太子、楊玄覽之流號稱東部太淵洲后起的新秀之首，這絕對不是亂說的。如今隨隨便便就出現了不少可發媲美兩人的人。
楊紀只能說，這次的武科舉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普通的武科舉來衡量了。
大漢皇朝洲府眾多。太淵洲雖然人才不少，但做為遠離帝都的邊陲洲府，高手數量和武風濃郁程度絕對比不上那些內陸的洲府。
只能說，忠武侯這次出事，手下全軍覆沒，讓許多人看到機會。大漢皇朝的武侯數量不勝枚舉。但兵部主掌軍權的軍督卻只有那么區區三人。
太淵洲府的這次武科舉，已經無形中成了許多勢力向忠武侯，以及他背后戰爭軍督示好的機會。
軍方大世家的半途伏擊，鮮少出現的射陽宮傳人，陣容龐大的黑水崖…，武科舉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楊紀已經有一種這次武科舉高手如云，匯萃不絕的感覺。
接下來就算出現再怎么厲害的高手楊紀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一句話，一場簡單的朝廷選拔人才的武科舉考試。已經因為各方勢力的參插，變得暗流洶涌，不那么單純了。
毫無疑問，對于任何一個試圖在這次武科舉中勝出的人來說，這都造成了巨大的困擾。
評判、勝出的標準無形中提高了數個層次，這對每個參加的人來說都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而楊紀沒有選擇，不管多少勢力卷夾進來，不管出現了多少可怕的競爭對手。都必須從中脫穎而出。
三年的機會，對于那些背景雄厚。有來歷的人來說或許算不上什么。但是對于楊紀來說，過去已經浪費了七年，再等三年，這絕對不是他浪費得起的代價。
“看來，這次的武科舉需要重新估計了。”
楊紀皺了皺眉，這種超脫控制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楊紀本來以為憑自己的實力。想在武科舉中獨占鰲頭已經夠了。
但現在看來，僅僅是這樣還是過于冒險了。
這次的武科舉對自己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允許有任何的閃失。
“看來得提前想辦法煉制出青銅血法器了。”
楊紀摸了摸懷中的納芥瓶，暗暗道。郡縣中獎勵的十斤萬載銅母，加上半途中從那名神秘老者手中得到的十斤萬載銅母。楊紀現在已經擁有了煉制強大青銅血法器的足夠的材料。
“三壺萬年春，速度快點。”
樓遞口，為首的黑水崖強者冷冷的說完這句話，領著一群人，大步穿梭而去，往里面出去。
人群最后，一名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吸引了楊紀的注意。
“嘿，李黑一？”
楊紀目光閃爍一下。走在最后面的那名黑水崖弟子赫然是和楊紀一起瑯琊郡參加武科舉的李黑一。
李黑一在瑯琊郡的時候，那是各種頤指氣使，倨傲無禮。但在這群資歷更深的師兄們面前，明顯收斂了許多。
誰的拳頭大，誰的地位就高。
和這些黑水崖的師兄們比，李黑一明顯沒有太多驕傲的本錢。
“有點意思。”
楊紀笑了笑。李黑一明顯神思不屬，而且酒樓里人也太多，明顯沒有注意到楊紀的存在。
“噔噔噔！”
黑水崖的弟子之后，噔噔噔又是一大幫的人登上樓來，身上清一代的代表武秀才的功名服，顯然是參加這次武科舉的。
“萬年春還有嗎？先來兩壺。”
長慶樓的萬年春確實很有名，一群人上來菜單都不看，第一件事情就是點幾瓶萬年春。
“子實，你知道洲府里，哪里有幫助鍛煉法器的嗎？”
楊紀并沒有看太久，很快扭頭看著歐陽子實，目中滿是期待的神色。
“師兄是想把那些萬載銅母煉化成法器？”
歐陽子實放下手中的琉璃淺棱綠瓷小碗道。他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猜到楊紀是想把武科舉得到的那些萬載銅母煉制成法器。
“嗯。”
楊紀點了點頭。他現在的實力，八重大武宗以下基本沒有敵手。但是小心無大錯，武科舉引來的各方勢力太多，要想從這些勢力的夾縫中勝出，絕不能有一點點的大意。
如果能把萬載銅母祭煉成青銅血法器。再加上自己已經到手的八臂魔神經畫，不管對手是什么來路，至少楊紀已經把自己能做的發揮到了極限。
“這個我不是太了解。”
歐陽子實皺了皺眉。他在家族內的地位還根本達不到接觸青銅法器的級別，打造青銅法器離離他這種級別還太遠了一點。
“我們家族里，只有五伯和那些人有些聯系。法器祭煉非常麻煩，越是強大的法器越是如此。并不是有了材料就行了。而且法器祭煉非常的消耗血氣、精神和時間，能祭煉的法器的器師大部分都有背景，有來頭，而且脾氣很大。幫不幫你祭煉法器完全看他們的心情，就算是我們歐陽世家也得三五求請，看人家的臉色，而且，對方還不見得會答應。”
“最主要的是，我們還不敢得罪他。因為有可能。武侯、王爺都是他們的客戶，我們根本不敢隨意得罪。”
“楊師兄，如果你想找他們幫你祭煉法器的話，你勸你做好心理準備。”
歐陽子實有些擔憂的看著楊紀，顯然對于他的想法并不看好。
楊紀微怔，眉宇間掠過一絲陰影。歐陽子實說的這些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師弟，你還是告訴我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們肯定不會干。但我可以拿出一半的萬載銅母做為他們祭煉的酬勞。”
楊紀放下筷箸道。
一半的萬載銅母就是十斤，楊紀一共有二十斤的萬載銅母。雖然只是基料，但拿出一半來給對方已經是相當驚人了。
這還是因為楊紀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祭煉青銅血法器。每一種血法器都有特殊的祭煉手法，指環形的有指環形的，印璽形的有印璽形的，而法訣的強弱又決定最終的威力大小。
楊紀實在是對這種東西一無所知，否則的話。早就自己去祭煉了，根本用不著把十斤的萬載銅母送給別人。
“師兄，這不是酬勞的問題。”
歐陽子實顯然還不知道楊紀又得到了十斤的萬載銅母，解釋道：
“外面的人不清楚，以為只要找上門去。那些人就會答應。便是我們知道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關于酬勞方面，我們歐陽世家也并不是沒有許諾過更好的酬勞。但是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我聽一位族兄說過，據說祭煉青銅血法器極耗元氣，煉一枚就好像大病一場一樣。所以輕易都不會煉制。當然，也有可能是訛傳。但是這些人輕易不會答應幫你祭煉，這是真的。”
楊紀微微皺起了眉頭，感覺有些頭疼。不過，就這樣因為幾句話就放棄，也不是他的風格。
畢竟，這些人不輕易幫人祭煉，但并不是不祭煉。歸根到底，即然學了總是要用的。
“這個我自有打算。——你知道他們的位置嗎？”
楊紀沉思片刻后道。
“這，…那好吧。”
歐陽子實知道楊紀心意已決，沒法輕易勸說他，只能點頭：
“我給你畫一副地圖，明天讓人送過來就是。就在洲府的鑄劍山莊。”
“啊，那不是鑄劍的地方嗎？”
楊紀大為意外。
“呵呵，鑄劍和鑄器都是一樣的。鑄劍是他們的外門業務，鑄器是他們的內門業務。師兄如果是鑄劍的話，只要付出足夠高的代價，這些人倒是來者不拒。”
歐陽子實笑道。
“原來如此。”
楊紀恍然，心中也暗暗慶幸，幸好是遇到了歐陽子實。做為世家弟子，歐陽子實知道的消息要遠比自己多的多。
否則的話，恐怕是僅僅知道個鑄劍山莊，根本不知道他們還能夠祭煉血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