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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一章:東成西就(24)

  李信沒有等來顏海波,等來的卻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的對手.

  朦朧的月光之下,兩個人影鬼魅一般地在草從之中爬過,徑直到了秦軍營房的柵欄前,兩人比劃了幾個手勢,從懷里掏出短刀,在柵欄之上輕輕地地撬動了幾下,幾塊橫著的擋板被拿了下來,貼著地,兩人爬進了秦軍的營盤.

  這里是秦軍的一支貪偏師所在,約有三千余人.此時已是三更時分,營盤里除了高聳的哨樓之上的燈光和一些篝火之外,已經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兩個黑影摸到了哨樓之下,一人望風,一人如同猿猴一般地沿著撐起哨樓的那根碗口粗細的圓木爬了上去,隔著底板之間的縫隙,一個秦兵持矛立于欄桿之前,正瞪視著前方,而在一側的地上,另一名秦兵抱著長槍坐在地上,頭垂在胸前,已是沉沉睡去.

  黑影輕輕地從腰間摘下短刀,目測了一下距離,緩緩地接近木板的縫隙,陡地加速,短刀從坐在地上的那個秦兵的糞門之中深深地扎了進去,手腕一攪,瞬間也不知將腸子攪成了幾截,坐在地上的那名秦兵陡地抬頭,張大嘴巴想要呼叫,但除了噴出一口逆血,什么也沒有叫出來,腦袋一歪,已是斜歪到了地上.

  背對著他的那名秦兵聽到聲呼,%回頭,大驚失色,嘴巴剛一張開,縫隙之中一支吹箭嗖地飛了上來,從他的嘴里直直地扎了進去,那人仰天便向后倒,底板下的黑影靈巧之極地一個翻身,竄了上來,將正倒向欄桿的秦兵扶住,輕輕地放在了底板之上.

  向下比劃了幾個手勢,另一個黑影立即離開了這頭,向著不遠處的另一個哨樓摸去.

  黑影從哨樓之上滑了下來,從腰畔摘下繩子,一頭拴在柵欄之上,另一頭則拴在了哨樓的圓木之上,再掏出短刀,在圓木之上慢慢地切割出深深的斷痕.

  做完這一切,黑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騎弩,往上裝填了一支特殊的弩箭,陡地揚手,弩箭帶著尖銳的嘯聲直射上天,伴隨著尖銳嘯聲的,是里許外地的疾如奔雷的騎兵馬蹄聲.

  馬蹄之聲剛剛響起,秦軍軍營之中已是一片沸騰,無數的秦軍從營房之中沖出向來,向著馬蹄聲響起的方向蜂涌而來,伏在哨樓之下的黑影,看到秦兵的反映,不由暗自震驚,這些秦軍竟然連睡覺都沒有脫去盔甲,而且在遇到襲擊的霎那,反應之迅速,應對之正確,讓人嘆為觀止.

  騎兵來得極快,當他們跑到離柵欄只有百余步時,蜂涌而來的秦軍離柵欄已經只剩十幾步,只要讓這些步兵搶到柵欄之前,透過柵欄豎起長槍,后頭再架上弓弩,這一次偷襲便將無疾而終.

  兩個黑影從哨樓之下的陰影之中猛地竄起,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咚的一聲砍在本來就只剩下一小截連接在一起的圓木,哨樓搖晃了幾下,猛然傾倒,傾倒的哨樓主干帶動繩索,轟隆隆聲中,大約四五十米一段的柵欄被連帶著拔起,傾覆.

  在秦兵的驚呼聲中,外面的騎兵怪叫著一涌而入,比他們更快的是他們射出的羽箭.秦兵剛剛還在柵欄突然倒下的震驚之中沒有反應過來,羽箭射至,頓時射倒了一大片,一輪羽箭射罷,騎兵們拔出馬鞍旁的彎刀,在喲嗬的怪叫聲中,徑直向著營盤內猛沖過去.

  燃燒的篝火被一柄柄彎刀挑起,落在帳蓬之上,營盤之內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當中,一匹匹戰馬縱橫來去,肆意劈砍著陷入混亂之中的秦兵.

  步騎相遇,當步兵無法阻止起有效的防守以及遠程武器的殂擊的時候,步兵將會完成成為騎兵面前待宰的羔羊,幾乎沒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騎兵往來連沖了數個來回,才在一陣陣的唿哨聲中,縱馬揚長而去,留給殘存的秦軍一個已經燒成廢墟的大營和滿地的尸首.

  咚的一聲,李信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大案之上,三天之內,秦軍的外圍兵馬已經有數支遇襲,前來襲擊的騎兵并不多,最大的一股有二千余騎,最少的只有二三百騎兵,但他們來去如風,打了就跑,三天下來,秦兵的損失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三千余人.

  “大將軍,這些都不是漢軍的正規騎兵,而全部是匈奴牧民.”但雨亦是緊緊地皺著眉頭,”我們抓住了一個受傷落單的匈奴人,據他招供,匈奴賀蘭族的長老賀蘭康,賀蘭捷發出征召令,號召所有匈奴能上馬的人聚集起來,前來營救賀蘭雄,現在在大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匈奴隊伍只怕有數十支多達萬人,而且還有更遠一些的匈奴人,包括在移居遼西的不少匈奴人也正在向這里趕來,總數預計會達到驚人的三萬騎.”

  “三萬騎兵!”李信冷冷地道:”當年匈奴十萬鐵騎我也沒有怕過,照樣不是敗在我們手中,現在三萬烏合之眾,還能奈何得了我”

  “大將軍,怕就怕對方真得是烏合之眾啊,他們這樣幾百人一伙,來去如風,而且攻擊毫無規律可循,他們彼此之間毫無聯系,往往是一群匈奴人打過剛走,另一群匈奴人又來,昨天我們的一支兵馬便是吃了這樣一個虧,剛剛應付了一幫匈奴人的夜襲,正在收拾戰場之時,第二波便又到了,打退了第二波還沒有喘息過來,第三波又接鍾而至,最終我們這支部隊無一生還.”但雨道.

  李信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這些匈奴牧民沒有任何戰法,也不懂什么作戰技巧,全憑一腔血勇便來襲擊秦軍,沒有任何的統籌組織,干干脆脆就是一場爛仗,但越是如此,他竟是覺得越是棘手.

  “大將軍,不如我們收縮兵力,不理會這些小波的攻擊,或者想辦法將他們吸引到一處來攻擊我們,這樣反倒是可以聚而殲之.”但雨道.

  “收縮兵力并不是不行,可是這樣一來,阿古亞拉大峽谷那邊怎么辦,這些匈奴人瘋狂地襲擊我們,目的無非是想救出賀蘭雄,我們收縮兵力,便給了他們攻擊阿古亞拉大峽谷的機會,好不容易困住賀蘭雄,如果讓他再逃出來,豈不是前攻盡棄.”

  “那怎么辦”但雨苦著臉道.”他們這樣夜以繼日的襲擊,士兵們根本無法休息,而且他們這樣我們也無法設伏消滅他們,因為費偌大的勁兒,最后或許能抓住的只是他們中最小的一股人馬,而更多的匈奴人則是望風而循,我們跟他們耗不起啊!”

  “想以亂戰來對付我嗎”李信思忖片刻,”但雨,你親自去指揮,帶上一萬騎兵,分進合擊,一股一股的將他們剿滅掉.”

  “以亂對亂”但雨問道.

  “你在大秦軍隊,不是烏合之眾!”李信沉著臉道:”統籌你手中的兵馬,分合聚散,要分擊的時候散得開,需要集中的時候能收得攏,這還要我教你么”

  “我明白了!”但雨抱拳向李信行了一個禮,轉身走出了大帳.

  看著但雨的背影,李信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這一次出擊,從一開始就不順,王逍在山南郡在計誘馮發勇,成功滅掉了馮部兩萬主力之后,卻仍然在山南郡碰得頭破血流,最后還是山南郡的漢軍主動撤退,雖然看起來秦軍戰領了代郡,占領了山南郡,但事先制定的大戰略目標一個也沒有達到,賀蘭雄的主力跑了.

  現在自己好不容易抓住了賀蘭雄的主力將他困了起來,豈料積石城中的顏海波居然置他的老上司不聞不味,反倒是一群烏合之眾跑來攪場子,在內心深處,李信突然對這場戰事沒有了信心,重兵防守的積石城,只怕不是人力能敲開的.

  積石城如此,那河套地區的大雁城便能輕易拿下么這兩座城池可都是漢國的工部尚書郭荃一造出來的.如果出了意外的話,王逍的遭遇只怕會比自己更難過,因為他已經進入大草原太深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路超與蒙恬那一路,還有楚軍那邊能順風順水,這樣使得高遠首尾不能兼顧,從而給自己更多的時間.

  大草原深處,一片水洼子的旁邊,古麗正在大口地咽著干餅,皮甲之上血跡斑斑,吃完干餅,從身邊拿起頭盔,就著水洼子里的水將頭盔上的血跡洗得干干凈凈,擦得锃亮,重新戴回頭上.

  “古麗!”托普勒走到古麗的身邊,數場的偷襲戰中,古麗表現出來的軍事才能讓托普勒自動地讓出了指揮者的位子,他們這支部隊絕大部分都是來自白楊村,途中又匯聚了從其它地方趕來的匈奴人,這段時間又吸收了一些被秦軍打垮的散兵游勇,隊伍已經澎脹到了一千余騎.”剛剛接到消息,秦軍一萬騎兵分成了十余支部隊,已經在大草原上消滅了我們四五支部隊了.我們損失超過二千騎.”

  “他們的位置清楚么”古麗問道.

  托普勒從水洼子中挖出一些泥團,隨手擺放了下來,盯著這些泥團子,古麗深吸了一口氣,”撤退,向大草原撤退.同時知會其它的族人,彼此之間的距離要拉得更遠,盡可能地將秦軍之間的間隔拉得遠一些,讓他們彼此之間的呼應所需要的時間更長,對手是正規軍,彼此這宰的配合不是我們能比的.只有讓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更遠,我們才有機會.”

  托普勒點點頭,看著古麗,忽然道:”古麗,你究意是誰”

  古麗看著托普勒,嫣然一笑,”托普勒兄弟,你管我以前是誰呢,不管我以前是誰,現在我都是古麗,是何大友的老婆,我不想提起過去.”

  “明白了!”托普勒轉身離去.

  一柱香功夫過后,這支千余人的騎兵隊伍重新上馬啟程,向著大草原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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