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遠見卓識
深夜，城堡，淡淡地月光穿過窗戶，正好照在孫然的床鋪，在亞麻被面上灑下了一片如霜般的銀色光輝。
西瓦娜‘走出’墻壁，身上似乎只披了一件薄紗長裙，緩步朝孫然走過來，身體穿過月光時，薄紗長裙被映照地如煙如霧，朦朦朧朧地顯露出其中的曼妙身體，隨著她的走近，一股清香悄悄地傳進孫然鼻中，很好聞。
孫然也不裝睡，直接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她。
西瓦娜并不感到意外，她在床邊坐下來，輕聲微笑道：“一直聽說強大的戰士的感知非常敏銳，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著警惕。原來這是真的。”
“你這是？”孫然坐起身，疑惑地問。
“獻給我心中英雄的禮物。”西瓦娜坐上了床，靠在孫然肩膀上，輕聲道：“今晚，我屬于你。”
“很突兀。”孫然淡笑道：“你知道的，我有妻子，我也不想背叛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悄悄地過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西瓦娜毫不在意地微笑。
孫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過來，是準備直接殺了我？還是想辦法控制我？”
西瓦娜身體一震，強笑著反問：“你怎么會這么問？”
“在黎明要塞，我看到了精靈的虛弱，這虛弱不僅僅是戰士數量的問題，而是你們種族本質上的虛弱。”
“我們是半神種，我們很強，現在的衰弱只是灰松林戰爭的后遺癥！”西瓦娜不服爭辯。
“不，精靈的個體是很強，但整個種族缺乏活力。你們養育一代人要多久？三十年？四十年？還是五十年？”
“….大概三十五年。”西瓦娜有些明白孫然的意思了，精靈族力量恢復速度太慢了。灰松林的損失，至少要三十五年后才能開始恢復。
“我們人族，只需要十五年。”孫然笑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呢？”西瓦娜眉頭皺起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打擾了。”
孫然笑：“等一等，請你耐心地聽我說完。”
西瓦娜沉默，她靜靜看著孫然。表明她在聽著。
孫然繼續道：“我們沒有萬年的歷史，沒有古老高貴的傳統。我們人族低賤，所以我們勤勞，敢于做任何‘低賤’的事。開墾農田，整日和‘骯臟’的泥土糞肥打交道。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挖掘礦物，滿手都是老繭。在鐵匠鋪終日打鐵，手上的皮都被炭火烤焦了，這些低賤的事，精靈們是不屑做的。但這恰恰是一個種族的立族之基。”
“你到底想怎么樣？”西瓦娜忘了初衷，她聽著孫然的話，心中害怕起來。
這些年，隨著高地王國的崛起，許多精靈中的有識之士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都想著改變，但事情壞就壞在孫然說的高貴傳統。
精靈們認為他們就是高貴的，所以精靈沒有真正的農夫。沒有真正的工匠，沒有任何底層人士。他們有燦爛的文化。但這文化卻是空中樓閣，沒有基礎。
傳統的力量太過強大，要更改過來，必須花費至少三代人的時間，三代人，那就是近百年。什么都晚了。
孫然繼續揭露精靈族的真相：“現在的情況是，整個精靈族的輝煌都建立在人族奴隸的無償勞動之上。如果我發布召回奴隸命令，又斷絕和精靈的糧食貿易，輝煌的精靈帝國就會在十年內轟然倒塌。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們會被餓死！”
空氣中猛然出現了大量光刃。指向孫然周身要害，西瓦娜俏臉含霜：“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你這是在自尋死路。拉布西林不會讓人族出現睿智的國王，因為你太可怕了，你們人族太可怕了！”
黎明要塞的戰斗締結了兩族的友誼，但也讓精靈高層震驚于人族的力量。精靈的高層意識到，一旦人族真正的崛起，精靈將沒有立足之地。
“所以，今夜，你給我的禮物不是你的身體，而是死亡，又或者是奴役，對嗎？”孫然淡淡微笑，臉上沒有任何怒氣，繼續道：“你犧牲你的貞潔，趁著我們翻云覆雨的時候，用魔法讓我的生命消逝，對不對？”
西瓦娜怔住，空氣中的光刃持續了一會兒，又重新化作光點消失，她知道這光刃奈何不了這個人族王者，她無力地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聰明？你就不能傻一點，假裝不知道嗎？讓我靜靜離開嗎？”
“有些事必須面對。黑暗軍團被擊退，外敵的壓力消失，人族和精靈的矛盾就突顯了出來。你走了，只是在逃避，這矛盾不會消失，只會越來越尖銳。恐怕等不到十年，我們兩族就會爆發戰爭。”
西瓦娜頹然靠在床背上，痛苦地道：“要是我當初不搞什么競技場武士，殺了你，我也被狼人殺死。我們都死了，就不會面對今天這樣艱難的選擇，那該有多好？”
“殺了我，依舊不能阻止人族的崛起。”
“不，沒有你這個領袖，人族會迅速衰落，直至崩潰！”西瓦娜反駁。
孫然哈哈笑：“西瓦娜，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卻沒有看到事情的本質。我告訴你吧，這個世界有一個真理：勤勞奮進能讓最低賤的種族站起來，貪婪懶惰能讓最高貴的種族倒下去。即使沒有我，也會有另外一個撒爾站出來，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這是任何世界的真理，小到一個人，中到一個家族，大到國家種族，皆是如此。若好逸惡勞，貪圖享受，任何繁榮興盛都是煙花一朵。
孫然看著西瓦娜，殘忍地揭露真相：“精靈帝國早已經腐朽不堪。灰松林之戰只是一個導火索。事實上，在這個種族林立的世界，任何一次重大打擊都能讓精靈一蹶不振。就算人族不崛起，若精靈帝國衰落，南邊的矮人，西邊的半人馬也會趁勢入侵。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西瓦娜并沒有想的孫然這么深，她只是察覺到了危機，想要化解，此時聽到孫然這番話，才真正了解現在的局勢，這也令她更加地絕望。
“難道我們精靈一族，就沒救了嗎？”她問孫然。
到了現在，她徹底承認了這個人族國王的遠見卓識。只要他還是高地王國的國王，精靈就沒有任何機會擊敗高地王國。
孫然哈哈笑，看著窗外的明月，反問道：：“就算有救。這個人族的國王，會將辦法告訴你嗎？”
“我們兩族的友誼？”
“種族之間的友誼是個騙局，你我都清楚這一點。”
“十年后，你準備怎么辦？”西瓦娜問。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精靈，他叫伊力薩。許多年前，他就一力堅持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撒爾，可她沒有。對此，她并不后悔，因為沒有撒爾，黎明要塞就不可能得到勝利。
但她也承認，伊力薩擁有和這個撒爾類似的遠見，但一切都已經遲了，伊力薩早已經戰死在了灰松林。
“十年后嗎？”孫然笑：“十年后，高地王國或許會成為高地帝國，一個正在擴張的帝國就像一頭兇猛的獅子，如果他身邊躺著另一頭虛弱的雄獅，你認為會發生什么事？”
西瓦娜臉色煞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事。
“你告訴我這一切，就不怕我們有所防備嗎？”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他怎么防備都是徒勞的。”孫然笑，抬手送客：“西瓦娜，夜深了，你回去吧。今夜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不會影響我們兩族的友誼。”
“不，我不回去。撒爾，只要你能讓我族存在下去，讓我做什么都行！”西瓦娜哀求，她眼里蓄滿了淚水，美麗的臉龐上滿是哀凄，一雙手緊緊地抓著孫然的手臂，模樣可憐至極。
孫然無動于衷，正準備拒絕的時候，但他忽然感到了游戲公司的暗示術落在他身上，暗示的內容就是幫忙，給精靈族一條活路。
為什么要幫忙呢？孫然想了想，明白了，游戲公司不想讓精靈族滅絕，美麗的精靈可是諸神世界這個游戲的一大賣點啊。
既然是‘造物主’的意思，孫然這個玩游戲的自然也沒意見。
他態度立刻放軟，似乎是被西瓦娜給打動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長長嘆了口氣：“西瓦娜…唉…你是高貴的精靈領主，是星術師，不要哭了，被別人看見要笑話的。”
“那你答應我了？”西瓦娜哽咽道，她察覺到孫然態度改變，心中喜悅極了。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沒有挽救的余地。不經歷苦痛就沒有重生。精靈帝國腐朽崩壞如此，你就讓它去吧。你去召集那些明智的精靈，脫離精靈帝國，就如高地王國內的那些侏儒一樣，重新開始吧。”孫然道。
見西瓦娜猶豫，孫然道：“趁著我們兩族之間還有一些虛假的友誼，趁我還活著，還能庇護你們，趕快去做，立下一些根基，不然就晚了。”
西瓦娜臉色變得堅定，重重點頭：“好，撒爾，我聽你的。”
游戲管理部。
管理員看著這一幕，都是嘆氣：“這個撒爾，忽悠人的手段出神入化，這個精靈被他賣了，她還感激涕零地幫他數錢。”
另一個管理員嘆道：“唉，人族有此領袖，必定大興啊。要不是我們還能控制細節，要不是這個撒爾壽命就只有百年時間，我都要開始擔心其他種族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