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倩
蘭若寺地方確實不小，推開留有斑駁朱漆的大門，就是一個寬敞干凈的院子，正前方是大殿，左右則是一排廂房，數了數，統共有六間。
“有人嗎？”李巖站在門口扯開喉嚨喊了聲。
雨聲淅瀝，聲音傳不遠就被黑夜吞沒了，除了驚起幾只夜蝠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李巖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聲，轉頭對身后的楊庭用道：“大人，看來是個廢棄寺廟，這里大概剛荒廢不久，還算整潔，倒是省了收拾的功夫。”
能在暴雨之夜尋到這么一個避雨處，楊庭用也很高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道：“今晚就歇在大殿吧。”
于是仆人們立刻開始在最寬敞的大殿中生火燒水，煮干糧，又有丫鬟將幾個男人身上濕透的衣服換下來，放在火邊烘干。
可兒現在的身份是孫然侍女，拿來了換用的干燥衣服，伺候著他換下濕衣。趁著這會兒，孫然低聲道：“今晚恐怕會出些事故，等大家歇下了，你保護好楊庭用，別讓他被人害了。”
可兒點頭，又問：“那其他人呢？”
“管不了那么多，看他們運氣吧。”孫然隨意地道，不過是個游戲，最多就是被踢出局，沒啥大不了。
短暫交流后，可兒回到女眷身邊，孫然、楊庭用和李巖則圍在火堆里烤火，交談了幾句，孫然就直入正題，輕聲道：“文昌兄，我觀此處陰氣陰現，恐怕不是太平之所。今夜若有異象出現，莫要驚慌，傷不了人的。”
這大晚上的，又是在荒廢寺廟里，乍聽到孫然的話，楊庭用身體忍不住一顫，臉就有些白了，他忙問道：“長卿兄可有把握對付？”
孫然笑：“不過是些屑小之輩，不必擔心。”
楊庭用心下稍安，定了定神，說道：“我知道了。”
一邊的李巖臉上卻露出了嘲弄之色，哂道：“道士，你又來裝神弄鬼。既然是屑小之輩，我一刀斬了他便是。”
孫然也不和他爭，只拱了拱手：“那就有勞李兄了。”
仆從的動作很快，很快就熬好了肉湯，熱了干糧，眾人開始享用，不再說話，蘭若寺陷入了沉默，顯得十分平靜。
‘伊呀！’
忽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從寺廟外傳了進來，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有什么東西疾撲過來。
夜太黑，還夾雜著暴風月，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東西，在大殿中眾人身體都是狠狠一震，臉色變得煞白，急忙擠在一起尋求安全感。
李巖臉也有些蒼白，不過他勇敢地拿起了繡春刀，擋在了大殿門口，大吼道：“誰在作怪？給我滾出來！”
唯有孫然一動不動，仍舊神態自若地喝著肉湯，沒有受到一點兒影響，他見李巖如臨大敵的模樣，笑道：“李兄不必驚慌，不過是一只夜梟。”
“呀！“又是一聲凄叫，這一回卻在大殿內的木梁上響起，眾人抬頭一看，就看見房梁上多了一團黑影，看形狀，果然是只黑羽大鳥。
李巖大松口氣，將繡春刀一收，笑罵道：“這扁毛畜生。”
孫然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房梁上的黑鳥，在他眼中，這只夜梟身上繚繞著一絲慘白氣息，絕非善類，這恐怕是某個妖修破壞者打探消息的眼線。
果然，只過了一會兒，黑鳥就撲騰著翅膀，悄無聲息地飛出了大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就在這時，孫然腦海里響起了管理員嫦娥的聲音：“這里正好有個委托，你接嗎？”
“酬勞多少？”孫然直入正題，價格滿意就干，要是太低，他就要考慮考慮了。
“你好歹是高人，能不能不要這么俗？”嫦娥有點郁悶，這人看著一副出塵模樣，一開口就滿是銅臭味。
“哈哈，沒辦法，高人也是要養家糊口的呀。”孫然毫不在乎。
“是個解救委托。這附近有個樹妖，劫持了一個叫‘聶小倩’的玩家的意識，讓她一直沒法下線。任務目標是保護聶小倩的絕對安全，在這前提下，能擊殺樹妖就更好了。小倩現在是魂魄之身，按照我們的分法，是最低級的陰魂，非常脆弱，若是受傷，真身會出現不可逆的意識損傷。”嫦娥解釋任務。
孫然皺眉：“也就是說，聶小倩是樹妖破壞者的人質，對吧？”
這種破壞者就缺德了，和現實世界中的綁匪殺人犯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更壞。
“對。這讓我們投鼠忌器，委托發布三天了，沒一個維序者敢接。”嫦娥說明了自己的困境。
孫然意動了，再次問道：“酬勞多少？”
“十萬信用點。”嫦娥報出價碼。
“這么高？”孫然心動不已：“這聶小倩在現實里是個有錢人？”
“嗯，她家住在花園區，父親是一家小型公司的股東，她花錢來體驗生活的。沒想到會出這事。”
嫦娥繼續道：“如果小倩出現問題，信用點沒有了，你個人還必須承擔10責任，對應于信用點，是五萬左右。”
孫然只考慮了幾秒鐘就答應了：“拯救聶小倩是吧？我接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滴’地一聲輕響，一份委托合同就自動生成，代表著維序開始。
嫦娥開始詳細介紹任務：“這個破壞者修煉的不知道什么邪惡功法，要用精血輔助修煉，每每哄騙這個聶小倩引誘入住蘭若寺的年輕男子。剛才夜梟已經來探查過了，過些時候聶小倩應該就會過來，你要把握機會。”
“知道了。”孫然應了聲。
時間很快過去，眾人吃飽喝足，衣服也都烘干了，便拿下行李撲在大殿各角，準備休息。
可兒為了保護楊庭用，干脆就和楊夫人睡在一塊。李巖則睡在楊庭用身邊，同樣是為了近身保護。輪到孫然時候，他特地吩咐將他的鋪蓋放在大殿門口，好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楊庭用卻只當孫然這是為了幫他抵擋作怪的妖物，心中感動不已。
趕了一天路，所有人都是困頓難當。不一會兒，大殿中就鼾聲四起，很多人都陷入了夢鄉，余下兩個守夜的男仆坐在火堆旁，腦袋也是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瞌睡，連可兒都睡著了，不過只要一有動靜，她就能醒過來。
大殿內慢慢安靜了下來，只余殿外風雨聲不斷傳來。慢慢地，大殿中央的火堆黯淡下來，只留下幾朵搖曳不定的淡藍色炭焰，將大殿照耀地影影綽綽。
‘吱呀’一聲輕響出現，孫然耳朵一動，轉頭望向了蘭若寺的大門，門口一片黑暗，看不清東西，只能聽到輕輕地腳步聲正慢慢接近。
漸漸地，一個白衣人影出現在孫然眼中，如一朵云朵一般飄到了大殿門口，停了下來。
借著殿中黯淡火光，孫然能看清這是一個年輕女子，渾身濕透，白色衣裙緊緊貼在身上，雙臂緊抱著身體直顫抖，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孫然，帶著一絲乞求。
這應該就是聶小倩了。
她雖然形容狼狽，但依舊端麗不可方物，精致如畫中之人，尤其是濕透的薄衣覆身，惹人憐惜之時也引人遐思。
‘這妞長得真漂亮’孫然暗道，看來這一回，他得顯顯手段，救她脫離苦海了。
“你過來罷。”孫然輕聲道，心中卻想，果然只是一個意識體，而且還是最低級的陰魂，身后都沒影子，一路走來，地上也沒帶水腳印的。
她現在能被看見，只是因為她想被看見，否則就算是智腦都沒法發現這個意識體的存在。
聶小倩應聲而來，蹲在孫然身邊，用顫抖的聲音道：“官人，我冷。”
“冷就把濕衣服脫了，進來暖和下身子。”孫然掀了掀鋪蓋，十分熱情地邀請道。
聶小倩神情一呆，顯然有些跟不上孫然的節奏，她剛說了一句，怎么這書生打扮的人就要脫衣服辦事了呢？
她低聲道：“官人，男女授受不清。”
“無妨的，反正沒人知道。你快脫吧，我給你暖暖身子。”孫然催促道，偏偏臉上沒有任何急色表情。
聶小倩更搞不懂了，她從沒見過這么主動的人，但轉念一想，這人思想如此齷蹉臟臟，見到陌生女子就想騙來交合，本就不該活在世上，她正好成全他。
不過，以往都是言語引誘就夠了，那些書生都講虛禮，從不會主動要求脫衣裙的，姥姥也常常告誡她不能讓這些臟男人污了她身子。
那現在，她到底脫不脫呢？小倩猶豫了。
廣寒宮里，嫦娥也搞不懂了，這玫瑰樹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叫他保護聶小倩脫離魔爪的，他怎么來這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