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紅之龍 中
狩獵之魔神海爾辛正高踞在他那白骨皚皚的、由無數猛獸的牙齒與累累白骨堆就的王座之上，俯視著一望無垠的萬獸草原。而百萬面由猛獸皮革制成的旗幟隊列，整齊的從山巔向下一直延伸到荒野的盡頭，在狂風中烈烈飛舞。
赤色的月光灑滿大地，一場狩獵正進行到高氵朝！
無數猛獸怒吼著、撕咬著！然后被圍獵并殺死于粗糲的原始武器之下！獵手生生的剝下它們的皮毛，再選出最好的部分、帶著鮮血的戰利品獻于海爾辛座下！
這是一場無盡的狩獵，沒有開始也不會結束。
所有這一切全部都是由來到海爾辛神國的靈魂化成。在這里，獵物和獵手的身份隨著海爾辛的好惡而轉換，沒有真正的贏家也沒有輸家，只有海爾辛的意志與狩獵本身至高無上。而那些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來到海爾辛的神國，卻依舊保留著獨立意識、追求自由而不肯屈膝于海爾辛座下的靈魂，反而會備受海爾辛的青睞。
每次因撲捉這些靈魂而開展的圍獵，都能更加取悅魔神。
但今天，一直特意為此舉辦的狩獵祭祀即將計入高氵朝，卻沒能引起海爾辛的注意。
因為自始至終，魔神的視線都停留在手里的那部厚厚的魔典上發呆…作為侍者存在的高階祭司靈魂，自覺的遠離海爾辛的宮殿。因為只有他們之中最古老的那批人知道這本魔典的存在。
傳說中，那是一本能預言末世的至高神器，是海爾辛藏于寶庫中最珍貴的一個――每當舊的紀元走向毀滅，新紀元即將開始時――魔典上就會出現新的預言。而魔神海爾辛正是靠著這本魔典，才囂張的活到現在還屹立不倒。
末世帶來新的預言，而海爾辛拿起魔典，也就意味著舊的紀元又將結束，新的世紀即將開始…這一切加起來只代表著一個詞匯，動蕩！
海爾辛的宮殿內沒有任何藏書，因為這個魔神時常被他內心的獸性所控制，經常狂性大作的將宮殿內一切脆弱的物品撕成碎片――在他鋒利的爪子之下，沒什么是堅不可摧的！他那對鐵爪勝過一切神兵利刃――當除了這本魔典。
這恰恰證明了阿卡托什的觀點，凡物有正面必有反面，有真理必有證偽。
如今，這個野獸派的代表人居然安靜的坐在王座上，居然用他的鐵爪捧著一本書而不是撕開獵物，居然還面帶微笑，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祭司們全都匍匐在遠處，瑟瑟發抖并全心祈禱著，希望能平息海爾辛的怒火。可如果他們知道海爾辛看的是什么，只怕會大吃一驚！
海爾辛手中的魔典如今正翻到最新一頁，只見上面寫著――
“《上古卷軸V：天際》全主線全支線全伙伴收集圖文攻略，三大媽…”
這是什么鬼？！
上古卷軸世界，來自艾羅娜的夢境。
除了時間之龍阿卡托什與吞噬之龍奧杜因之外，其它的魔神和圣靈、甚至包括凡人封神的塔洛斯在內，幾乎全部都由新銀河系的新神們“扮演”。他們化身夢境世界的神祗，生活在物質世界與夢境的夾層――湮滅之中，并全心全意的感悟著主神的規則與神性。
魔神與圣靈，甚至魔神與魔神之間，因為神性矛盾等因素而天然就存在對立。他們在上古卷軸的世界中，彼此之間或親自上陣，或誘惑和驅使信徒，數百萬年來廝殺不絕！各種陰謀詭計，布局上萬年的謀劃，操縱君主以橫絕世間等等事件層出不窮。
而作為新神本體，他們卻對此樂見其成，甚至甘心沉溺于新世界的神性規則之中。
究其原因本質――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最初選擇融合的，都是符合自身理念的神性。一個圣人可以虛偽透頂，但他必須對自己的神性和規則誠實；另一方面，在爭奪主神神性的戰場上，每個人都是彼此的敵人。這里面根本不存在什么盟友，更談不上朋友！
在外面的世界，或許封圣有先后，新神的實力有高有低。
但是在追尋主神神性的競賽中，誰都不知道誰的道路正確，當然也不知道誰走在更前面！誰更接近！每個人都將自己對主神神性規則的感悟進度，視作最高機密！并且每位新神其實都清楚，能繼承艾羅娜力量的人，肯定只有一個――他們追求的是本質的升華，是自己跨越凡神的層次成為主神，而不是搶奪分成很多份后的那一份！
因為一旦那樣，將意味著雖然艾羅娜隕落了，卻沒人成為新的主神。
舊莫納諸神引導他們封圣，并接納他們成為新神，甚至分享他們對主神力量的感悟，未必安著什么好心…
對此，新神們心知肚明。無論是出于對莫納舊神的警惕，還是為了彼此之間的爭奪，他們都必須在潛心研究神性規則的同時，還要給自己留下一個后手――“海爾辛”給自己準備的，就是這本“預言魔典”。
…唔，哪怕有機會作弊，這位糙哥也完全不知道該留點兒什么，他最終只能去三大媽抄了份攻略…游戲宅們，你們知道某份攻略將來會成為至高神器嗎？
在他的設定中，只有當時間點到達時，魔典才會出現新的章節。而只有海爾辛拿起魔典時，他才會脫離海爾辛的身份，重新變回“他自己”。
“撕碎它！撕碎它…”
海爾辛的神性在他的內心中咆哮著，讓他托著魔典的鐵爪在微微顫抖。“上次還沒這么強烈的感覺。海爾辛的神性，對我的影響已經越發的嚴重了。”他努力壓抑著海爾辛的本性，皺著眉毛想到，“這樣繼續下去，究竟是我感悟了海爾辛的道路，還是海爾辛吞沒了我？瑪德…總覺得這里面有一根大大的啊…算了，以老子這腦袋根本想不明白。”
他拿起自己的“小靈通”――一根外形是斧槍的魔杖――搖了搖。
“阿爾布尼斯啊…我的眷顧者，我所鐘愛的血脈后裔。把那個人帶到我的面前來，這是我給予你的最終考驗！如若成功，當你的靈魂回歸曠野，我將賜予你站在我王座旁邊的榮耀…”
他看了看座位旁邊，那堆已經被鐵爪撓成不知名形狀的物體…嗯，磨牙棒確實該換新的了。
“我的孩子阿爾布尼斯啊，我指定他為你的神圣獵物！去狩獵它吧，最后的龍裔！”
自廢墟中重建的小鎮海爾根，重又煥發出勃勃生機――注意，是“海爾根”（Helgen）而不是“海爾辛”（Hircine）――雖然都是“海爾兄弟”，但一個是小鎮名字，另一個是魔神圣名，切不可弄錯。
雖然在巨龍奧杜因的襲擊中損失了大量物資，緊接著又被圖留斯將軍帶走了小鎮的大半人口，海爾根城鎮應該注定衰敗下去了才對。然而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兒的鐵匠，和一個固執的諾德人哈達瓦，卻成功改變了這一切。
他們先是在龍炎之下，挽救了大部分人的生命。繼而又率領著這些人，在廢墟上重建了家園。
海爾根小鎮雖然大量的房屋被摧毀，但開墾于鎮外谷地的農田還在，附近的小鐵礦也沒在襲擊中坍塌。也就是說，海爾根作為城鎮的經濟基礎還在，只是缺乏大量的勞動人口――然而這個缺陷，也被某鐵匠源源不斷送來的“強盜俘虜”們彌補上了。
因此在快要進入寒冬的這年秋天，小鎮海爾根居然呈現出某種略顯怪異的旺盛景象！
為了貯存物資熬過這個嚴冬，幾乎每個諾德人都在像被鞭子抽打般努力著――男人們被趕進深山狩獵，女人們則在收割完谷物之后，忙著制作能保質大半年的黑面包。每個人走在低著頭、小跑似的走路。而小鎮的最高長官哈達瓦就是那根鞭子，只有他才能讓懶散的諾德人忙碌起來。
當阿爾布尼斯踏進小鎮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英吹思婷”，海爾辛的圣者阿爾布尼斯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自言自語道（別問我為什么異世界人說英語）。每個諾德城鎮，無論大小，只要走進主街道總能看到一兩個醉漢閑人，然而這里完全沒有――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他們一邊干活，一邊發揮著諾德人碎嘴的本性瞎掰著，連說話的速度都因為手里的活計而加快了幾分。
“這里的統治者是怎么做到的？”阿爾布尼斯很感興趣。
別看他穿著破爛而粗劣的毛皮衣物，久未梳洗的面頰上，灰白胡子被灰燼糾結成一縷一縷。但實際上他除了海爾辛的圣者身份之外，還是帝國的實地伯爵。畢竟他身上流淌著海爾辛的血脈，這樣的家族怎么可能默默無聞呢？不過他家族的領地在晨風省，紅山爆發后成了一片廢墟，如今成了亞龍人盤踞的地盤。
“嗨！你！把包打開讓我看看！”
就在他繼續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被某個人從后面撞了一下。襲擊發生前阿爾布尼斯已經提前覺察到了，但他故意裝出一副措手不及的樣子，被撞了一個趔趄。“啊？你要干什么？”他轉過身來，“警惕”的看著撞他的諾德壯漢問道。
“啊，不好意思，以前的職業習慣。”哪知道那個諾德漢子，突然就換了一副樣子――轉眼從攔路搶劫的兇惡盜匪，變成搔頭憨厚的諾德農夫。“那個啥，老頭，你擋著路了。馬上要過車，咱們讓讓。”說完，他二話不說就拖著阿爾布尼斯走到了路邊，緊接著就有七八輛大車從鎮門魚貫而入，與他們擦肩而過。
車隊引起大批的女人走出來圍觀。“是去白漫城購買糧食的車回來了！”有人這么喊道，隨即引發大范圍的歡呼聲！有了這批糧食過冬，頓時每個人的心里都踏實不少。
“對了，我怎么以前沒在鎮子里見過你？你到底是干嘛的？來海爾根什么目的？”拉著阿爾布尼斯的諾德漢子忽然就一臉嚴肅的審問道。
阿爾布尼斯在心中臭罵一聲，“臥槽，你到底有幾張臉？！變的這么快怎么不去演戲？”
他不知道，這些可都是被陸遠送來的前盜匪。他們在荒野中當流浪盜賊，雖然看起來瀟灑自在，其實全是饑一頓飽一頓、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家伙。這些人一旦被城鎮接納，歸屬感極強，愿意為建設鎮子任勞任怨。而且這些人有武力又有（當盜賊的）經驗，對陌生人出奇的警惕，連帶著海爾根城鎮的安全性都好了不少。
“我是個獵人，”阿爾布尼斯拍拍卸下弓弦的獵弓和袋子，示意自己毫無危險。“我想交換點兒食物該找誰？你們這兒收毛皮嗎？”
“你賣皮毛？伙計，這里可是諾德！”諾德人一臉不可思議的笑笑。諾德人，人人都是好獵手。以至于連海爾根鎮自己產的皮毛在白漫城都賣不上價兒，怎么可能還外購？
“這樣啊，那我能四處轉轉嗎？你知道的，或許能找個活兒干，混頓飽飯和睡覺的地方。”阿爾布尼斯放下袋子無奈的說道。
諾德漢子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直到確信這老獵人身上沒有任何危險之后，才隨意的擺擺手說道。“你隨意吧，鎮子里現在活兒極多，餓不著你。”
這家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作了一個大死！海爾辛的圣者可是魔神海爾辛在凡間最強化身！是它的信仰代言人！海爾辛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更不要說阿爾布尼斯還擁有海爾辛的血脈，這意味著他能自如的施展出海爾辛的大部分能力、神術――摧毀這個小鎮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還好阿爾布尼斯是海爾辛的信徒，他還信奉“獵人從不改變已經選定的獵物”這條格言，這才沒有節外生枝。
“如你所愿，”微笑著目送諾德人離開，老獵人輕聲說道。“我會好好看看這座小鎮的。”他的雙眼閉上然后睜開，在那雙已經開始渾濁的老眼中，驟然出現兩道野獸般的豎瞳！
發生在幾個月之前的景象，如幻影般在海爾根的廢墟之上一一再現。
PS1：武俠玄幻尚存世，人間已無黃大師！
黃易大師破碎虛空，讓人莫名惆悵。多少人看著黃易大師的小說長大，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怎么也沒想到，黃大師才六十余歲，便天不假年。只能祝愿創造并將“穿越”這一概念發揚光大的黃大師，自己也能穿越到一個新世界，繼續他笑傲江湖的未完之旅。
PS2：寫手們請多注意身體。
PS3:本卷和本書并不打算草草結束，將繼續按照大綱正常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