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消耗
不管大祭司能不能從迪貝拉教會找出不妖艷的賤貨——世界依舊繼續前行，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在陸遠牽著蘇菲的手，于晨霧中抵達馬卡斯城城門的時候；在安妮帶著警戒者殺入地穴，找到被囚禁的吸血鬼公主的時候；在南里香整合裂谷城衛隊，準備有所作為的時候；在暮星踏上尋找金樹母樹的旅途的時候…
發生在新銀河系的大規模絞殺戰，已經進入到最為慘烈的對耗階段！
“偵測到莫納帝國的中子戰艦，將在十五分鐘后抵達戰場，它的目標是…您，閣下。”看著那位站在舷窗前凝視戰場的指揮官的側臉，雷歐娜心情復雜的匯報道。
得體的黎明太空艦隊服，搭配上一襲大紅的披風。李華梅的臉龐在炮火映照下忽明忽暗，從側面看去，她紅色的嘴唇尤為鮮艷奪目。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指揮官變得喜歡畫濃艷一些的妝面，仿佛嗜血。
雷歐娜之所以心情復雜，是因為當她是星聯海軍上校時，李華梅還是一名被發配邊境的士官。如今滄海桑田，李華梅已經成為整個黎明艦隊的大統領，而她這個前星聯海軍的準將，卻搖身一變成了李華梅的副手。
世事之離奇，莫過于此。
然而這都不算什么…誰又能想到曾經赫赫有名的“深紅赤壁”，那位曾在銀河系崩滅戰中以一己之力阻擋收割者入侵的鐵壁將軍，被視為人類守護神的人——如今卻在八個月內，毫不猶豫的將上百個星系化為齏粉呢！
那其中，潛在的宜居星球已經達到兩位數。
現今那個“深紅赤壁”的外號再也無人提起。哪怕是在黎明艦隊內部，也有無數的人敬畏的在背后稱她為“紅死神”…帶來死亡的紅色女神。
“這場戰斗結束了，命令艦隊漸次撤離d75星區…執行第7號方案。”李華梅頭也不回的說道。
“又是第7號…”雷歐娜的心臟收縮了一下，隨即堅定起來。她清楚的意識到，戰爭，就是如此！在找到中子戰艦的解法之前，第7號方案是最優的應對辦法——不能你死我活，那就互相傷害！
如果說按照那種能級劃分文明的方式：二級文明是以“可充分利用恒星能源，并將文明恒星完全掌握”為標準的話。
那么已經開始建設第八座“曙光之城”的黎明號，和擁有二十七座恒星爐構成縱橫銀河高速的新銀河系，應該全都算是進入了二級文明的成熟期——但又與完整掌握一個河系全部能源的三級文明相去甚遠。
不止如此，雙方也都擁有超越自身階段的“黑科技”——黎明號擁有的質量效應科技體系，已經深入到對負能量和黑暗物質的運用，著已經是四級文明的標志；而以莫那人為代表的新銀河系，則涉及到物質的全息化和精神化，這是三級文明晚期的科技樹…
中子戰艦，就是全息科技登峰造極的產物！
理論上來說，中子因其自身極大的質量和密度，不能夠被當成一種材料進行使用。雖然萬有引力是四大基本力中最弱的一種，但中子星卻能將這種力發揮到極致。任何有質量的物體，在靠近中子星的過程中，都會被強大的引力撕得粉碎！哪怕是恒星也不會例外（因為中子星自身密度高且中性穩定）。
這讓中子成為了一種品質讓人流口水，卻又束手無策的材料。
但全息化后毫無質量的全息技術，卻成為了加工中子材料的無上利器——這導致當黎明號還在一點點研究如何制造合格的中子船殼的時候，莫那人已經在制造精密的全中子戰艦！
并能讓戰艦在全息態和中子態之間進行自由切換。
至于一艘中子戰艦應該如何搭配武裝——其實完全不用任何武裝——自身質量和萬有引力就是它最強大的武器！只要一艘幾十公里長的中子戰艦橫穿戰場，威力將堪比突然傳送進來一顆小型黑洞，能夠瞬間摧毀半數以上的敵我戰艦。
在這個大量運用計算機的戰場上，任何奇謀都沒有施展的場地，唯一正確的只有消耗戰！戰艦如同罐頭般，從流水線上制造出來，然后被丟進戰場化作炮灰…通常整個周期不會超過三個星期。
在開戰后的八個月里，上百個星系被徹底摧毀，新銀河系的四座恒星爐解體（不會爆炸，而是會重新變成恒星，和環繞恒星的極大量人工天體廢墟），而黎明號方也有一座曙光之城隕落。新銀河系有六個國家向黎明號投降，十六個國家崩潰，還有四個國家宣布永久退出戰爭——如果將雙方在戰爭中被摧毀的戰艦全部加在一起，質量將超過四個太陽系之和！
然而時間僅僅才過去八個月，絞殺戰才剛剛進入熱區。
新銀河系擁有大量被解體后的天體物質做資源儲備，而黎明號則背地里擁有另一個銀河系！雙方的資源對耗才剛剛開始，而且目前看起來，仍然看不到結束的盡頭…
在一場大量運用計算機，戰場上雙方幾乎都不會犯錯的戰爭里，真正考驗的是重壓之下的指揮體系，后勤體系與制造體系。隨著戰爭的持續，三個體系就像萬噸水壓機下的鋼錠，先是內部出現一絲絲裂紋，然后開始放大…那一方先犯錯，等待它的就將是無底深淵！
而在戰爭中，有選擇的攻擊特定目標，也將成為首選——在莫那人同樣獲得大量的黎明方情報之后，李華梅的重要性便被凸顯出來。這個女人，用一己之力，弭平了雙方前期在戰爭潛力上的差距，并生生將不對等的雙方拖進了消耗戰，這簡直不可思議！
因此莫納聯合軍，很快就把狙殺李華梅列為了首要目標，就算為此搭上大半支艦隊陪葬也在所不惜。
李華梅所在的位置，是一個位于艦橋上的、不大的球形空間。這個球形不但給了指揮官一些私人空間，而且內外時間流速不同，讓指揮官擁有更多的思考時間。
當雷歐娜踏出球形空間的瞬間，命令流就已經從她的萬用工具進入艦隊中控系統，隨即發布到每一艘戰艦、每一名士兵的終端上——如此先進的戰艦，當然不需要使用效率低下的口頭命令。
在新的戰爭階段，戰場對雙方來說都不再是迷霧。
一座曙光之城的偵測半徑，是七萬光年左右。也就是說如果這座曙光之城位于銀心，將能直接監控整個銀河系。不過效率上，完整掃描一次要大約一年時間。由于通訊傳輸速度差值，提前預警只能做到七十二小時。
但戰場上，黎明方最大的朝陽級旗艦，預警時間是十五分鐘，恰好是中子戰艦來襲的時間——此刻那艘戰艦尚在幾光年之外。
“強襲分隊收到”，“暴君收到”，“航海家收到”…
原本展開的艦隊，如同心臟般在炮火下迅猛收縮。裝甲厚重的無畏艦構成堅硬的外殼，將巡洋艦和后勤艦保護起來。大片的藍光從朝陽級戰列艦上溢出，藍光掃過之處，大批的小型戰艦和輔助艦接連被傳送離開。
“拖住他們！”收到命令的莫那人艦隊，開始瘋狂的發動攻擊。而迎接它們的，是朝陽級那不講理的二級主炮齊射！光束連成一片帷幄，發射毫不停歇。不計代價，不及損失！
莫那人永遠無法搞懂，為什么這批黎明人（他們認為黎明來自銀河外星系）會這么“悍不畏死”！瘋狂程度甚至遠遠超過它們注射了瘋狂藥劑的附庸戰士！莫那人另一個無法搞懂的謎題是，黎明號的資源補給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那些遭到重創的戰艦內部，先是自然人正有序的從傳送門離開；然后是桀斯，他們只要上傳自己就可以了；最后是綠皮，綠皮喜歡那種跟著船一起爆炸，然后再從水棺中復活的感覺。
當殘破的戰艦落入綠皮之手，登時爆發出更加狂野的戰斗激情！不少戰艦在脫離陣型后，一邊沖鋒射擊一邊在頻道中狂呼酣戰，直到毀滅。
“華梅？”雷歐娜喚了一聲。
李華梅背著她擺擺手。
雷歐娜只好自己進入傳送門，之后傳送門閃爍了一下，徹底關閉。
“嘶u”仿佛有奇怪的聲響作伴，隨著無數戰艦不由自主的向前拋離，一艘潔白的梭形中子戰艦出現在戰場內。它一出現在戰場上，所有的戰艦就仿佛被無形的手抓住一般，無論敵我都不得不被引力拉扯著，朝中子戰艦飛去。
然而中子戰艦自身高速飛行所造成的引力波，直接將靠近的戰艦碾碎——這就是中子戰艦的戰法。梭形戰艦瘋狂的貫穿了整個戰場，也毀滅了整個戰場。它的尖端筆直的指向李華梅的旗艦！
然而就在中子戰艦就要將旗艦扯碎的瞬間——
旗艦之上，零號元素注入了旗艦的魔法塔，負能量場先是收縮然后極度爆發！旗艦在被刺穿的前一刻，先消失在一片藍色的光海之中！然后藍色的光海仿佛暴漲的怪獸，一口將幾十公里長的中子戰艦吞下，隨即化作湛藍的深淵吞噬一切…
“藍洞”，就是這種武器的名字。黎明號雖然無法制造中子戰艦，卻有著毀滅它的武器。
它造成的空間塌縮，然后恒星、行星、戰艦殘骸、救生艙…全都落入深淵，再次毀滅了一整個星系。
星系中除了一個至少存在數百年的“藍洞”，干凈得再沒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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