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潮來了!…好多…好多好多啊!我這兒根本看不到盡頭!它們的數量太多了!”站在懸崖上負責偵查的利亞(實際上是因為實力最低),因為被排除在戰斗之外無所事事,她期盼的目光終于等到了獸潮的影子,于是迫不及待的開始示警。
可惜她過于夸張的尖叫聲,讓懸崖下的戰士們心往下猛的一沉。
“閉嘴!你這個黃毛丫頭!你才見過幾只野獸…我們殺掉的敵人數量加起來比你吃過的鹽還多!”艾拉大喊著,喝止了利亞繼續說那些會動搖軍心的話。不但如此,她還稍微鼓舞了一下戰友――只聽他們壓低的笑聲便知道,這些人很喜歡看兩個漂亮女人之間的撕逼大戲。
“笑什么笑,給我放低你們的身體,在盾牌后躲好!”
因為準備時間不足,艾拉最終只來得及在峽谷最窄的位置上堆了一個粗糙的“巨龍”。只有龍頭是真的,下面一看就是一大堆石頭,天知道這能發揮多大作用!還好擺著龍頭的石堆立在峽谷中央,光體型就大約截斷了三分之一的峽谷通道。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再由兩道盾墻分別攔斷。
戰友團又被稱為“盾友團”,就是因為加入的戰士都被要求必須選擇一個同伴,來作為自己的“盾友”――意為“能保護自己后背的人”。因此為了履行自己的職責,幾乎每個成員都擁有一面天空熔爐出品、制作精良的純金屬盾牌!
就連主武器是弓箭的女獵人艾拉都不例外。
如今這些盾牌整齊的排成盾墻――騎士盾挨著大圓盾,鶩盾和塔盾緊緊擠著,構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為了增加抗沖擊能力,盾牌下端裝上矛尖并插/進戈壁灘,盾牌后支撐著樹干。這已經是力所能及的所有準備工作。而戰友團的戰士們一個個壓低了身體,藏在這低矮的“城墻”后面。他們用肩膀頂住盾牌,靜靜的等候著沖擊的到來。
“來了!它們沖進了峽谷!”利亞堅持干著她那毫無用處的報警工作。
大地在萬馬奔騰下微微顫動,仿佛鼓點似的敲打著每個人的心房!從峽谷這端看不見任何野獸,只有獸潮揚起的塵土風暴,朝著這邊洶涌而來!戰友團的戰士們孤零零的構成兩條防線,在他們前方是無堅不摧的洪流,而他們的后方是整個天際省賴以過冬的糧倉!他們退無可退…
“堅守!”艾拉粗著嗓門大吼著。
戰士們齊齊低下頭,咬緊了牙關。
“堅守!!”
他們肌肉繃緊,脖子上的根根青筋暴起。
“堅守!!!”
盾友們腳頂在一處,胳膊扣著胳膊,拉住同伴!
“沖擊!”
“吼!”
如同松開弦的長弓,戰士們肩膀抵著盾牌,用全身的力氣猛的往前一頂!
低著頭的戰士們,根本看不見前方是什么情況,但他們完全相信艾拉的指揮能力。
“轟!轟!轟!”,最后的反沖時機恰到好處!向前使勁兒的戰士們,隔著盾牌與獸群正面撞上!然后他們擋住了,并站穩了腳跟!
先是靠著偽裝的巨龍,那死后殘留的最后一點余威,嚇阻住一部分野獸;緊接著戰友團的適時反沖擊,再次抵消了部分沖擊力量;最后盾牌彈回時,又頂在了傾斜支撐的樹干上,消弭了最后一重力量。
連續三次,獸潮如同驚濤拍岸,一波三折!
當洶涌而來的獸潮最終還是被正面擋住,而盾墻未破!
獅子、野狼、劍齒虎、麋鹿…無數跑在獸潮前方的野獸狠狠的裝在盾墻之上,不少野獸撞得筋斷骨折――野獸們本就是在慌不擇路的在逃跑,根本沒有什么統一指揮。它們完全是出于基因中對龍的恐懼,才一口氣從杰拉爾山脈跑到白河谷地。如今獸潮早就逃的疲憊不堪,再加上被這么生生一欄,頓時氣勢崩潰,不少都停了下來。
只是前面的野獸站住,后面的還在不斷的涌入峽谷。
這是一處類似沙漏的峽谷,中間收窄,兩邊喇叭口,原本就有堆積效應。而戰友團的陣地設在最狹窄處,他們行為就像試圖建一座能攔住洪水的大壩――如今大壩和洪水狹路相逢!
究竟是大壩能擋住洪水,還是洪水最終沖垮大壩,則完全是未知數。
“后退,點火!”見到最兇猛的第一次沖擊被擋住,艾拉總算是松了口氣。她見猛獸越聚越多,眼神又開始蠢蠢欲動,便立刻下達第二步命令。
戰友團的戰士們拔起盾牌,轉身就跑。躲在他們身后的農夫則點燃火炬,用力將之丟到他們原來站著的麥秸草垛上。那些麥秸堆在淺溝里,又事先澆上了油脂。如今被火把一烤,登時烈烈燃燒起來,化作一道火焰的河流。
野獸怕火,前面的野獸登時向后逃去,而后面還在往前沖,又前后亂成一團,而且混亂的波濤還在向后擴散。
“情況看起來還不錯,但最大的危險還沒到來。你知道的,火焰攔不了太久。”后撤的思科月恰好站在艾拉的旁邊,低聲說道。“這種情況,除非我們十幾個都變身成狼人…”
“不,那絕不可能!”沒等思科月說完,艾拉就斷然打斷了他。
“這里的外人太多不說,”她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幫忙維持戰線的農夫們,壓低聲音疾言厲色的說道。“而且情況一旦流傳說去…戰友團的成員中有大批狼人?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也可以不在乎銀手們的追殺!但自斯格拉默創建戰友團以來的五千年榮耀…我母親和母親的母親所維護的那種傳統,絕不允許染上污漬!”
她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余地。
是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戰友團的核心“圓環”同樣也不例外。
因為狼人和諾德人在信仰上的分歧,戰友團的核心“圓環”實際已經隱約分裂成兩派――其中一派就像思科月這樣的,他們認為狼人血脈是恩賜。希望用新的血脈傳統取代戰友團的諾德傳統,即為狼人血脈正名,也能讓戰友團重新登上世界的舞臺;而另一派則認為狼人血脈是詛咒,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驅逐這些詛咒,回歸普通諾德人的身體。
戰友團的首領科拉克・白髯年輕時曾是第一派的,但隨著人漸老朽、死亡臨近,出于對松嘉德的向往又讓他越來越傾向于第二派。不過對他來說,死后能不能去松嘉德那是個人的事,他絕不會用這事兒拖累整個戰友團;而艾拉類似,她信仰海爾辛,喜歡變身狼人的力量,但對反對狼人血脈的那些人也不排斥。
這讓她跟科拉克・白髯一樣,成了游走兩派的中間人物――這也是為什么艾拉并不聰明,但科拉克會把指揮權交給她的原因。她知道什么時候該堅持原則,維護戰友團的傳統。而思科月想趁機讓戰友團的狼人血脈曝光,這是她絕對不能允許的。
“思科月,我盯著你呢!況且別忘了還有銀手,他們沒那么好對付…”艾拉直視著思科月,直到他移開視線,這才放大聲音說道,“所有人都有,舉起你們的弓!準備齊射!”
可惜她的弓出師未捷身先死,艾拉左右看看,抓起一塊巨大的巖石,舉在頭頂。
“聽我的命令,1…2…”
麥秸燃燒得很快,油脂也不是無窮無盡。經過最初的爆燃之后,火焰構成的護城河正在飛速的降低,眼看著就要燃燒殆盡。對龍的恐懼,深植于野獸的血脈之中,它們出于天性根本無法抗拒。要想驅散獸潮,僅僅的阻擋是不夠的,還要用更大的恐懼來驅散它們對龍的恐懼!前面的兩步不過是前菜,一場殺戮已經在所難免!
艾拉環顧四周,心中默然感嘆――也不知道經過這場戰斗,活下來的成員還能有幾人…
“3――射擊!!!”
她用力的將手中的巨石丟了出去!
“嗖嗖嗖!”“嗖!”“嗖!”
震耳欲聾的破風聲,擦著艾拉的臉頰飛過,在她那有著三道爪痕的臉上多添了一條血痕!
齊射發生,卻并非是戰友團這邊,而是從火河的另一端率先進攻!
如雨點般的連珠箭,金屬箭桿羽箭穿過火海,嗖嗖如勁風迎面。
那些利箭不但將戰友團剛射出的箭,在離弦不遠處就撞飛,更順便劈斷了戰士們手中握著的長弓弓臂!而剩下的箭支,有的射穿頭盔的裝飾,有的將某人的鐵靴子釘在地上――百發百中,卻又手下留情!
箭雨過后,除了艾拉臉上的擦傷之外,戰友團人人遭到攻擊,竟再無一人受傷!這是何等神奇的箭術?!連艾拉都忍不住為之心折。
不過盡管所有射出的箭被攔下,但艾拉拋出的巨石,還是翻滾著朝一片狼群聚集的區域砸了下去――所有人都緊張的望著那塊石頭。他們知道那個阻止他們射箭的人,一定不會坐視這塊巨龍將狼群砸得血肉模糊。
他要么攔下巨石,要么無法攔阻巨石,但可以攻擊艾拉“報仇”…思科月搶到艾拉的身邊舉起了盾牌!
“無雙!”就在這緊張的氣氛中,他們聽見有人高聲喊了兩個字――隨即一頭人高的白色劍齒虎猛的從獸群中躍出,搶到巖石的下方。
因為速度太快而且突然,他們甚至只看到了虎背上坐著一個人影。緊接著視線便被下落的巖石遮住,看不見巖石背后發生了什么。但隨著“鏗鏗!”兩聲刺耳的摩擦巨響,兩道十字形的光芒從后面貫穿了巖石!
然后一個橫劃、一個豎劈,光芒就那么將巨巖生生斬成了四瓣!無雙斬巖劍!
破碎的巖石分別飛向不同方向,但都讓開了獸群。
分開的巨巖,終于露出了擋在后面的景象――白色劍齒巨虎撲臥在狼群中,端坐在它身上的人,背對著戰友團的方向,正在將雙劍緩緩插回背上的劍鞘。
那人身上穿著翠綠色的全身鎧甲,戴著頭盔,不過下身不是腿甲而是分成三大片裙甲,似乎是為了方(更)便(加)騎(漂)乘(亮)。
落入狼群的劍齒虎并沒有遭到狼群的圍攻――按理說野獸們可不懂是誰攔住了砸下來的石頭,然后感恩什么的…它們理解不了這么復雜的因果關系――但狼群卻沒有攻擊劍齒虎,也沒有擺出威脅的呲牙行徑,這就很奇怪了。相同的,巨虎也僅僅是擠開旁邊的狼,讓自己活動更加自如一些,便乖乖停在那兒。
更稀罕的是,那人在野獸群中不緊不慢,竟沒有任何一種野獸趁機攻擊他的后頸,這實在再奇怪不過!
戰友團這些戰士,艾拉那句話不算吹牛,他們個頂個都是狩獵的好手。如今見到這幅違反常理的情景,竟一時間呆住了,沒有按照艾拉的命令繼續攻擊。而艾拉也感到左右為難,人跟野獸混在了一處該怎么打?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原本就不善應變的她更加撓頭。
那人又拍了拍坐下的老虎,似乎在說著什么。劍齒虎吼了一聲回應,似乎在表達某種不滿,可怎么聽著有種貓兒在撒嬌的意味?
聽見這聲叫,深愛大型貓科動物的艾拉登時被擊中心臟,已經歡喜得瞇起眼睛。眾人只見劍齒虎往后退了兩步,然后邁步狂奔,借力一個跳躍…龐大的身軀強健有力的舒展四肢,竟然就從火海上躍了過來!
戰友團的人原本就沒退出多遠,白老虎這么一跳過火墻,再顛兩步緩沖就已經來到第二條盾墻的邊上。
這么大的老虎站在眼前,說不緊張肯定是騙人!況且那老虎的眼睛都跟人齊平了,眼珠子比拳頭還大――它可是趴著,你說這頭老虎得多大!擋在前面的戰士,人人都感覺心臟跳到嗓子眼兒。他們雖然很有勇氣,強撐著沒有后退,可也都把盾牌端了起來。
結果那人蠻不在乎的掃了這些人一眼,最終將目光停在了艾拉的身上。
“你就是剛剛丟石頭的女人?為什么要砸灰灰?她還是第一次當媽媽,本就心理脆弱,剛剛差點兒被你嚇得流產!”
心理脆弱?流產?你說的是狼?
戰友團的男人們下意識的扭頭望向狼群,果然看見一頭肚子圓滾滾的狼被狼群護在中央的位置,真的是一頭懷著孩子的母狼!…可那石頭落下去不該是嚇流產,而是被砸成肉泥吧?
“我怎么知道它懷孕了?!我只是隨便找個方向丟石頭…”面對這人的無端指責,艾拉竟然莫名其妙的心虛起來…她勉強為自己辯解著,可聲音越說越小。
等等!這個說話的聲音…
“你是個女人?!”艾拉震驚得大喊出聲。
戰友團的男人們登時大驚失色,不少人甚至揮拳給了自己腦袋一下!臥槽,我說剛才怎么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原來是聲音啊!那個聲音是女人的嗓音!而我的關注點竟然是傻乎乎的扭頭去看,尼瑪懷了孕的母狼…我的敏感性連艾拉這個男人婆都比不上,果然活該單身狗一輩子!
“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嗎?”
輕柔細語,如沐春風。
似乎感覺這樣不禮貌,她在說話時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金色的長發自頭盔中傾瀉下來,隨意的潑灑在翠綠的肩甲之上。雪白的肌膚,完美如削的面頰,和一雙如湖水般湛藍的眼睛,于火光下熠熠生輝!
她只是側坐在虎背上,便仿佛天空又升起了一顆最亮的星辰…
“初次見面,我是依文思妲,”她用不知名的語言說出一個聽起來就美的名字,隨即切換成通用語說道。
“你可以叫我,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