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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酒嗎?”任壽忽然問道。“天上的酒能淡出個鳥來!偏偏每個神仙喝的時候都要做出一副陶醉的樣子,氣悶得很。”
說話間,他竟將紫郢和青索雙劍隨手收了起來,完全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思。不但如此,任壽甚至還稍微往邊上走了兩步,給陸遠讓出位置。長眉將道袍的廣袖往太和殿的屋梁上甩了幾下,拍掉上面的灰塵,然后邋里邋遢的張著腿隨意坐了下來。
“應有盡有。”陸遠也一副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邁步出現在屋脊之上,就在隔著長眉兩步遠的距離尋了塊干凈地方坐下。他打了一個響指,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酒瓶便出現在二人之間的屋梁上。從南方的茅臺、竹葉青,到北方的汾酒、杏花酒,從廟堂之上的貢酒,到不知名的村頭野釀,陸遠這袖子里的收藏可謂應有盡有。畢竟他就好這一口,而手里又恰好擁有天下第一商號,對別人來說難如登天的事情,與他不過舉手之勞。
其實他手里還有很多來自西方的佳釀,這個時期正是現代葡萄酒工藝走向定型的階段,著實誕生了不少批次在未來堪稱珍寶級的紅酒。這些當然都進了陸遠的收藏,西方的紅酒什么的并沒拿出來獻寶,因為這時代的華夏人還喝不了那東西。
“你還真是收集了不少好東西…”沒想到隨口一問竟然真的有答案,長眉驚喜得眉毛跳了一下,顯得開心不已。二人都是只需一眼,不用飲用便能知道一瓶酒的品質如何的人物。任壽眼神在酒瓶堆里打量,幾十瓶酒,讓他看得津津有味。陸遠含笑不語。“咦?竟然還有這個?!”長眉先是一愣,隨即有些驚喜的從里面挑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來,“總見人說好喝,從沒嘗過,今日定要試試。”
老陸頓時變得囧囧噠…果然任何能力都有弊端,任壽這個“眼睛看到未來”的能力似乎也是如此。看得見喝不著,對于酒鬼來說一定很痛苦罷。為什么這么講?看長眉眉開眼笑拿的那瓶酒就知道了——紅星小二。所以說大學狗、農民工兄弟們還有啥不開心的?你們可是跟大羅金仙喝一樣的酒!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很長時間以來——都是你們喝著他看著,你們醉著他饞著。
“吱”任壽開瓶就不客氣的喝了一大口二鍋頭,然果然后被辣得臉抽抽著,發出“哈!”的一聲。等挺過了前面的嗆口,56度的白酒灌入喉中,化作熱流直沖內腑。“舒服,就是這個味兒!”
…說的好像你曾喝過似的…老陸眼神兒鄙視之。
酒過N巡,坍塌的太和殿金磚地上,橫七豎八的丟了不少空瓶子。
坐在紫禁城的最高處,俯瞰著夕陽下的風光——瓊樓玉宇如今都變成了殘垣斷壁——盡管二人都已經極力克制力量發散,一場大戰下來,還是將紫禁城的建筑摧毀了接近半數。
稍盡酒興的二人,這時似乎才有了說話的興致。
“我還要謝謝你,”長眉真人忽然說道,他的眼神凝視著太和殿的殿前廣場。在那兒,依舊燃燒這一青一紅兩團火焰。火焰之間仿佛被兩根繩索連接起來一般,構成一個沙漏形狀,在一邊燃燒一邊交換著某種物質。“只有看到你這么干了之后,我才意識到…噢,原來這種東西是可以殺掉的。”
陸遠呵呵。
重復會變成習慣,習慣會演化成風俗,風俗會轉變成傳統,傳統會被固定成法律…陸遠如果沒有看過很多世界,知道天道和氣運這種生物并非是天然產物。那么出于對自家世界負責的態度,他也不敢隨意誅殺!因為哪怕那兩個家伙做的非常過分,但他們身處“要職”,理智的人都會“兩害相權取其輕”。
長眉已經借著喝酒的功夫觀察了一個時辰,依舊看不出那兩團火中交換的是什么物質。但他至少能看明白,陸遠最后施展的名為“兩岸花”的這一劍,其實大部分使用的并非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力打力。天道與氣運,一者在天一在地,彼此之間的構成本質是相生相克的關系。陸遠這一劍,表面上是用生死轉化同時滅殺天地之靈;其實是以正為反,引發天地二靈的生命本質進行彼此沖突和消耗,以此殺彼!
這一劍從手法上來說,固然精妙陰狠到極點。但都沒有“天地之靈原來是可以殺的”這一點,對長眉真人的啟示大!要知道,當長眉這樣的聰明人明白了“沒什么是不可能”的道理,造成的后果或許只有天知道!
“你知道嗎?”長眉隨手丟下手里最后一個酒瓶,目光看向陸遠。“當我收到玄真子傳信,說你要在紫禁城見我那一刻…我是想殺你的!”原來長眉帶著天地之靈在紫禁城設局圍殺,竟然出自陸遠的手筆?!
長眉真人雖然飛升天界,但他對人間界的掌控能力依舊極強。他的幾個弟子,如齊漱溟和玄真子等人身上,都有緊急時與他聯絡的法寶。陸遠在逼著玄真子遠走美洲之前,通過玄真子身上的信香向長眉發出邀請——這才是長眉與天地二靈同時出現在紫禁城內的真正原因!
這一遭,天地之靈從都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他們打死也不會相信,陸遠竟然私下里跟長眉還有勾結…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大家要互相傷害?!老實人活得咋就這么難恁?!
“雖然我確實如你所說那般,帶著天道與氣運前來,但我對你的計劃毫無興趣,因為我那時已經決心定要殺你!”長眉說“殺”字時,紫色的劍光在他身上隱約浮現,讓坐在他幾步之外的陸遠都感到微微刺痛。“老夫心中想的是見面便下殺手,絕不手軟!也絕不讓你有惑亂吾心的機會!呵呵”老道士忽然嘿笑出聲,“這就叫任你能舌燦蓮花、口吐象牙又有何用?老道我先一劍斬之!”
老狗,你才從狗嘴里往外吐象牙!
老陸很無奈,為什么世界上有這么多的老流氓?雖然明白長眉既然見面的時候沒動手,那么接下來的會面時間自然也不會動手。但是被人當面威脅,終究有些不爽。但長眉現在擺明了,就是我無法現在就動手殺你,但我可以倚老賣老惡心你幾句…老陸又能有啥辦法?仙人不怕,就怕仙人耍流氓。
“你牛,”氣不過去的老陸干脆一豎大拇指,“老子就坐在這兒,等你來殺!”他啪的將劍往大梁上一甩,整個太和殿另一半也跟著塌了下去。“敢不敢現在就動手?”
“不敢!”長眉對他這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行為嗤之以鼻。“老夫這輩子,還沒見過拿自己的命來威脅老夫之人。似乎什么道德、準則在你身上全部沒用。老夫很想只知道,你的仁與義到底在哪里?”這句話放在現在,就是在問“你丫節操掉光了吧?做人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這讓老陸十分惱火——你怎么能問我完全沒有的東西!
不過兩個人都知道這個話題沒什么結果,于是不約而同選擇住口。眼看著天際一片血紅,雞蛋黃大的夕陽搖搖欲墜,黑暗已經吞沒了大片的天空,任壽再次開口道,“…我的那些徒子徒孫,只要不傷了性命,別的你可以隨意,老道絕不再過問。但老道我需要一個見得著的期限。”
“還有一些江湖瑣事需要料理,不如九月?”
“那就九月初九,老道在凝翠崖恭候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