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選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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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特遣隊的信號。”諾曼底號正在沿著山谷低空飛行，這是一片奇異而美麗的區域。大片突兀的海島，星羅棋布的分散在淺綠色的海洋中間。而海島與海島之間的海水既淺且清澈透底，水深大約只能到人膝蓋部分。看起來，這里更像是一片被海水淹沒的山谷。
“我們似乎遇到了麻煩…看那些防御塔，我們不能直接降落。”駕駛員Joker說道，當飛船靠近特遣隊的信號源時，光達探測到前方出現了密集的防御工事。幾乎在每座“海島”的頂部，都矗立著三三兩兩的桀斯防空炮塔，火力射擊線像網一般縱橫交錯！這種防御塔是由桀斯“巨像”戰車轉換成防空模式構成，說明前方會遭遇大量的桀斯…Joker正在努力的讓諾曼底號避開這些炮臺。
“將灰鰭鯊空投下去，我們需要和特遣隊先接上頭，再確認下一步計劃。”薛帕德稍微思考一下之后，決定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
“OK，我會將你們降落到雷達的盲區…”Joker說道。
當灰鰭鯊戰車載著薛帕德等三人，被吊裝到空降區域時。站在車頂的薛姐回望了一下登艦甲板，可惜的是，她并沒有找到安妮的身影…薛帕德有些煩悶的跳進車內，關上后鎖緊了車艙合金門。
滿員六人的戰車只裝了三個人，在車后箱塞滿了大量的偵查機器人、針對救援攜帶的物資以及通訊設備，將車內空間擠的滿滿的。
“預備？”“完畢！”“開始倒數！”車內的照明全部關閉，僅有駕駛臺虛擬影像的熒光，能模糊的分辨出車內有三名全副武裝，戴著頭盔的人員。薛帕德注意到，坐在駕駛位上與Joker交流的人是凱登，而過去通常是阿什麗。今天阿什麗穿著她那身紅白相間的護甲，抱著槍沉默的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似乎有些沉悶。
不等薛帕德想太多，凱登那邊就傳來警示聲，“固定身體，準備撞擊！”
固定在座位上的身體感到失重，戰車離開了諾曼底號。這是一次超低空空投，灰鰭鯊更像是被砸下去的。僅僅在三秒鐘之后，車體便重重的震動了一下，隨即變成了緩慢下沉。
“我們掉進了水里！”凱登大聲的說道，他打開車外的監視器，外置設備清晰的看到灰鰭鯊戰車一頭扎進了海底的沙灘，掀起了大片渾濁的污水。看了一下雷達之后，凱登啟動了戰車，沿著淺海床向上行駛。“讓我們暫時開啟一段奇妙的水下旅程…五分鐘之后登岸。”
顯然，凱登在試圖講笑話讓大家輕松一些，但是薛帕德卻莫名的感到一陣焦慮，而阿什麗更是直接將頭轉向窗外。薛姐意識到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她只能努力的平靜自己的情緒，然后將注意力集中到當前的任務上來。
接下來是枯燥的小規模戰斗，偵查——射擊，這樣不斷的循環著，戰斗強度相當有限。她們先后遭遇了四波桀斯，大約都是由6名不同類型的桀斯組成的戰斗小隊，中間還解決了一座防御塔并占領了一座潮汐電站…
在偵測機器人和戰車的配合下，薛帕德小隊的突擊行動十分順利，她們就像一把鋒利的菠蘿刀一般，在桀斯的防御體系上敏銳的削下一層果皮，直到和特遣隊匯合。
因為這個雷達盲區內原本就隱藏著一支被打殘的塞拉睿滲透特遣隊，他們也在不定時的四面出擊。這讓桀斯將薛帕德的突擊行動，誤認為是同一支隊伍的行動，因此并沒有引起桀斯更多的注意力…
作為一個奇特而內斂的種族，陸遠對塞拉睿人遠不如像阿莎麗和突銳人那樣了解。因為他們既沒有眾多的重型戰艦，也沒有龐大的軍隊。
塞拉睿人的軍事思想，是“先發制人”和“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們會排除小型而精銳的部隊，向高風險區域進行滲透，收集情報并準備進行特種作戰。在他們的思維中，用一顆子彈結束獨裁者的生命，來阻止一場戰爭，才是成功的軍事措施。
而對克洛根人釋放“噬體基因”病毒，讓整個克洛根種族徹底的去武裝化，解除了克洛根人對整個銀河系的威脅。這在塞拉睿人的社會文化中，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行動…當他們需要激勵士兵士氣的時候，往往會拿這個舉例子…這就是為什么克洛根人那么恨他們的理由！
當薛帕德帶著“阿什麗”和凱登，與塞拉睿特遣隊見面之后，卻發現她們看到的與之前料想到的狀況并不相同——在薛帕德的想法中，這支已經被打殘了的塞拉睿特遣隊，此時的情況應該是傷亡慘重、士氣低落、物資匱乏、急待救援…
然而實際上的情況和想象的大相徑庭！塞拉睿特遣隊確實傷亡慘重，但是他們的士氣一點兒都不低落。即使隊伍已經半殘，他們依舊在隊長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四面出擊，尋找著桀斯防御圈的弱點并積極的策劃著摧毀薩倫的基地。當薛帕德將戰車上攜帶的物資交給他們，并向特遣隊表示——諾曼底號就是唯一的援軍時，塞拉睿的隊長看起來似乎并不驚奇。
或許對于塞拉睿人來說，他們從一開始就認清了兩個現實：一、這里是界神星域，因此不可能有大規模的援軍；二、薩倫的基地突破了“噬體基因”限制，能夠大規模繁殖克洛根人。這已經觸犯了塞拉睿人的禁忌，因此這個基地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摧毀！
整個特遣隊從一開始，就徹底的無視了“全體陣亡”的后果。
“你們有一艘潛入型飛船？！這是我聽過的最棒的事！我們攜帶有一枚能摧毀那個基地的核彈，但是運載工具不幸被炮塔摧毀，現在你們補上了這塊短板。這很棒…說明我們的計劃可以順利實施…”薛帕德很無奈，因為這就是聽起來，讓塞拉睿隊長真正感興趣的事情。
“核彈無法直接從飛船上投擲，”他打開電子版，向薛帕德展示特遣隊這一段時間以來，通過不斷的進攻，偵測到的薩倫基地的全貌。“只有手工安放到這個位置，才能徹底摧毀整個基地！因此我會帶著特遣隊先從正面發起攻擊，吸引桀斯的注意力并摧毀這片區域的防空炮臺。當我們吸引住敵人的注意力之后，你們從后側潛入，打開基地的穹頂…然后諾曼底號從這一側突入，運送核彈進入基地，這就是我們的全部計劃！”
“這是個很好的計劃，但是你的人一旦從正面發起攻擊，肯定會傷亡慘重…”
“我們要比看上去堅強得多，指揮官。”塞拉睿隊長斬釘截鐵的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期望過會有多少人活著完成任務。”
“抱歉，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嗎？”薛帕德有些歉意和欽佩的說道。
“我需要一名你們的人和我們一同行動，他需要熟悉星聯的通訊規則，來協調我們兩邊的行動一致…當然，這很危險！”
“我可以，指揮官！”聽到塞拉睿隊長的請求后，凱登搶先說道。但是“阿什麗”直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槍，然后走過去，站到了隊長的身后。雖然她一言不發，但是態度相當堅決！
“好吧…”兩邊的任務，無論是正面吸引桀斯注意力，還是迂回潛入基地，看起來都很危險！薛帕德看著已經站到對面的阿什麗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阿什麗.威廉姆斯中尉會與你們一同行動。”
她最終選擇了阿什麗，是因為阿什麗是一名精銳戰士，但凱登不僅僅是戰士，他還是一名技術官。考慮到接下來需要安裝核彈，肯定需要一名隨時能夠解決技術問題的隊員，薛帕德還是選擇將凱登留下。
“保重，阿什麗！”告別時，薛帕德和“阿什麗”鄭重說道。薛帕德能感覺到，“阿什麗”的目光穿過不透明的面甲，深深的凝視著她，卻最終一言未發…
“阿什麗？你怎么在這兒！”當薛帕德帶著凱登潛入基地并打開穹頂，引導著諾曼底號降落之后。她驚訝的看到，居然是阿什麗在推著核彈走下登艦甲板！登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是副隊長通知我任務取消，而且她命令我3點之前不得離開寢室，船長。”阿什麗快速的回答著。
“該死！”薛帕德憤怒的吼了一聲，她對著其他人用力的揮揮手，“馬上布置防線，安裝核彈！”然后薛帕德退到一個角落里，怒氣沖沖的打開了跟塞拉睿的通訊頻道。
“阿什麗！回答我阿什麗！”薛姐大聲的吼著。
“這里的是阿…什…麗，我們…正在防空塔堅守…傷亡…很大…”通訊情況似乎并不是很好，從耳機內傳來“阿什麗”斷斷續續的聲音，和激烈的駁火聲。
“法克！安妮！阿什麗就在我面前，你還想繼續欺騙我到什么時候？！”薛帕德對著話筒大喊一聲。對面陷入了沉默，幾秒鐘之后，她聽見通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平穩起來。“這里是安妮，請問有什么指示？…船長。”
安妮說完之后，通訊的兩端，猛然間陷入沉默。耳機中，除了傳來激烈的射擊聲之外，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作為尖端的戰場通訊設備，原本通訊質量就很好。那種通訊聽起來斷斷續續的效果，原本就是安妮害怕薛姐發現她使用“擬聲設備”發出阿什麗的聲音，而故意設置的雜音。
“…報告一下情況，你那邊怎么樣？”最終薛帕德還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問道。她將前面假傳命令、不遵守命令等等事情，都暫時的置之不理。
“對不起，”薛帕德聽見安妮的聲音平靜的說道，心猛的抖了一下。“桀斯的數量太多，我的小隊被困在了防空塔上，恐怕無法趕到撤退點了，薛帕德。”
“不行！我…我命令你！不允許！…Joker，想想辦法接應她！”
“我做不到！船長！防空火力太猛了！”諾曼底號的駕駛員Joker立刻說道。安妮小隊癱瘓的那座防空塔，能夠讓諾曼底號順利的潛入到這里。但是要想去防空塔那兒接應安妮的話，飛船需要跨過更多的防空炮臺，那根本無法做到！
“安裝核彈還要幾分鐘…等著我！安妮。我去接應你！”薛帕德掃視了一眼正在安裝核彈的凱登和阿什麗，一咬牙說道。這個時候，她已經真的開始感覺不好了…整個人都在不斷的冒著虛汗，可怕的念頭一波波的涌上心頭，讓她迫切的想見到安妮。
“不要…過來！守在…那邊…”通訊頻道里安妮的聲音，再次變得斷斷續續！
“該死！”薛帕德抬起頭來，清楚的看到遠處又有幾艘桀斯運兵船，向著防空塔的方向降落下去。因為只有當戰艦靠近時，艦體表面的靜電，才能如此強烈的影響到短程通訊效果。
“等著我…”薛帕德低聲的說了一句，無論安妮是否聽見。她掏出電子版，迅速的尋找著從這里通往防空塔的道路。然而…就在她焦急的翻找著基地的平面圖時，從她的頭頂，忽然出現“嗚嗚”的巨大震動引擎聲！薛帕德驚訝的抬起頭，隨即看見兩艘桀斯運兵戰艦向著這里降落下來！
桀斯同時對兩面都發起了攻擊！
隨著“哐當”的金屬撞擊聲，當距離地面不到五十米時，運兵船的兩側蓋板翻開，桀斯步兵一排排的從空中的戰艦上跳躍下來！大批的桀斯向著核彈的方向發起沖鋒，顯然薩倫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指揮官，我們受到攻擊！”Joker大聲的喊著，降落的諾曼底號上伸出機槍，加入了防御陣線的行列。幾乎船上的每個人都拿起步槍，在登艦甲板、在培養槽設備后…向著桀斯發起射擊！瞬間，大量交火時產生的蒸汽煙霧，就將狹窄的穹頂內遮擋住！而桀斯步兵正一波波的、仿佛沒有窮盡般的從濃霧中涌出來…
“薛帕德！”隨著空投完畢的運兵船撤離，安妮的聲音終于恢復了清晰。只不過，她那邊的交火聽起來更加密集和激烈了。“…別管我，做你應該做的！設置好核彈之后，馬上撤退！”
“不”薛帕德有些柔弱的反抗著。
“船長，帶著凱登去接應安妮！”這時候，阿什麗的聲音插入了頻道。“讓Joker開著船離開，核彈已經安置好，我留下來保護核彈…”
阿什麗的意思每個人都明白，她想留下來為所有人爭取時間！等到薛帕德接應到安妮并撤退后，再手工引爆核彈炸毀基地…
“不！”安妮不等任何人說話，就果斷的在頻道中拒絕了阿什麗的建議。“不需要更多的犧牲！”最后，她還是對著薛帕德說道，“…薛帕德，我的…朋友…你知道我！”
安妮言語中的堅定再無疑問。
“我知道了…”當淚水流出眼眶的時候，薛帕德敲了敲頭盔，讓面甲變成了不透明色。
“將核彈定時為五分鐘后引爆！所有人返回諾曼底號…我們撤退！”她大聲的命令著。當阿什麗.威廉姆斯和凱登還想反駁時，卻無奈的發現，薛帕德已經竟然關閉了團隊頻道，將除了安妮之外的所有人都踢了出去…
他們知道，薛帕德一定想要在最后的時刻，和安妮說些什么…無奈之下，阿什麗只能設置好核彈的爆炸事件后，和凱登一起，一面射擊一面撤回了諾曼底號。
“安妮。”薛帕德輕輕的在頻道內說道。
“我在。”安妮孤零零的靠在防空塔的掩體后還擊著。塔內，同一小隊的其他塞拉睿人已經全部陣亡。
“我愛你，安妮，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