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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一百步

  蘇定方咬了咬牙:“還請讓徒兒下水,師父你帶將士們先過!”

  李靖斷然道:“不,現在過去是要打仗沖陣,你們兩個小子更能幫到陛下,快,不要猶豫了,快上馬,記住,時間就是速度,時間就是力量!”

  李靖轉身對著身后的幾百名護衛吼道:“還看什么,隨本帥下水啊!”他說著,第一個就跳到了洶涌的河水之中,整個人都扎著馬步,迎著那一陣陣的浪頭,大笑道:“怎么,你們這些棒小伙,還不如我這個老頭子嗎!”

  隨著李靖的當先入水,幾百個棒小伙子紛紛脫掉了身上的衣甲,跟著主帥一起跳入了奔騰的河流之中,這些勇敢的男子漢們,肩并肩,手挽手,組成了人墻,擋住了那道道洪流。

  而嘹亮蒼茫的軍歌之聲,則跟著李靖的嗓子,不停地吼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蘇定方和李大亮對視一眼,咬了咬牙,紛紛跳上了戰馬,而身后的韓世諤,王仲伯等人所帶的江淮騎馬步兵,也正好沖到,數不清的戰馬,載著殺氣騰騰,戰意通天的戰士們,從這道擋住洪峰的人墻邊沖過,帶起萬千蹄土,奔向了北方的戰場。

  遠處響起了一陣馬蹄之聲,楊玄感雙目血紅地奔了過來,他的馬頭前掛著兩個首級,正是封倫和乙支文德的,封倫的臉上掛著一副詭異的,解脫也似的微笑,而乙支文德的臉上則寫滿了驚恐與不甘,而楊玄感身上那十余道的傷痕,明明白白地顯示出剛才這一戰有多少地激烈。

  李靖勾了勾嘴角,從水中緩緩地走了上來,水速已經漸漸地放緩了,看到了楊玄感,他就知道,一直所擔心的第二道洪峰大浪,也已經不會再來了,他對著楊玄感說道:“妙才,看來你為平陽公主報了仇了,想不到,封倫居然會勾結乙支文德。”

  柴紹在一邊痛苦地搖著頭:“都怪我,都怪我沒有保護好阿寧!”

  楊玄感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封倫也是受了李世民的指令過去放水害人的,說一千道一萬,只要李世民這小子不死,天下永無寧日,柴紹,你記住,害死你妻子的,是你的小舅子!是那個堅信自己是王者,其他所有人是螻蟻的瘋子!”

  柴紹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吼道:“你說的對,楊玄感,帶我去報仇!”

  楊玄感跳下馬,身邊的扈從們開始給他套上全身的鎧甲,他的眼中噴著火,看著李靖,沉聲道:“藥師,助我!”

  洛陽,城西,青陽宮戰場,李世民的眼中冷茫閃閃,身后的南城那里,馬蹄之聲震天動地,而在他身側的谷水河道,河水暴溢,時不時地有浪花打到他的馬腿之上,而前方的戰線,已經快要推進到王世充的帥旗之前百步左右的地方,雙方的將士,舍生忘死地搏殺著,王仁則,王玄應和王玄恕這三支王家的部曲親衛部隊,已經頂在了最前面,合兵一處,他們的正面,尸橫遍野,一線的步兵身上,插滿了箭枝,很多人是用短槊與斷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才不至于倒下。

  尉遲恭騎著馬,在李世民的身邊來回暴走著,不停地說道:“什么時候輪到我上,什么時候輪到我上?!”

  長孫無忌大聲道:“世民,這谷水如此暴漲,只怕,只怕是我們要敗啊!封倫絕對有問題,他是要把我們也給淹掉!”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可是他還是沒有淹掉我們,如果沒有他,李靖只怕早就已經殺到了,我們的動作還是太慢,打到現在,還沒有擊穿敵軍的防線,已過申時,再這么打下去,王世充就能笑到最后了!”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我軍的車陣已經輪轉了四個時辰,連續擊潰或者重創了敵軍的六隊人馬,連費青奴和來整的精兵,也在剛才的反突擊中損失慘重,他們是在拿命為王老邪爭取時間,就是想拖到援兵殺到,現在,王家部曲已經是最后的一道防線了,但全是最精銳的淮南老兵在防守,我們已經沖了四次了,還是不動如山,世民,讓李世績河夾擊吧,劉黑闥的兵,也早給調上去了!”

  李世民長嘆一聲:“來不及了,谷水這樣暴漲,李世績的部隊無法直接渡河攻擊,想不到我算來算去,還是少算了這一點,現在,只有靠我們自己了,傳令前方的李道宗,李道玄,打我的帥旗,全力再沖一次,然后,全線潰敗!”

  長孫無忌正要下令,突然睜大了眼睛:“什么,全線潰敗?世民,你這是,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冷冷地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王玄應這小子,畢竟還是缺乏經驗,我賭他一定會沉不住氣攻出來!讓覺遠大師帶五千輔兵和僧兵部隊到后面擋住敵軍援兵的進攻,只要王世充露出絲毫破綻,我就親自長驅直入。”說到這里,李世民看向了一邊的尉遲恭:“老黑,你會有機會上的,我保證!”

  青陽宮戰場,王世充中軍營地,四個時辰前還人滿為患,密密麻麻的帥帳這里,已經是空空如也,甚至連后面的那些敲大鼓的力士們,也都抄起武器投入了前線的戰斗,不時地有弓箭從空中飛過,擦著王世充的頭頂或者身邊幾步遠的地方掠過,十余名持盾的護衛,跪立在王世充的身前,豎著盾牌,擋著這些流矢,而他們的身上和盾面之上,早已經插滿了羽箭,血流滿身,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一聲,都是在咬牙堅持著。

  魏征也蹲在地上,舉著盾牌,這時候全軍上下已經是死守著最后的防線,再也不用傳達任何命令,王世充還剩下的萬余兵馬,就在面前一百步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列著陣型,靠著尸墻與盾陣,防著對面的一次次沖擊,如驚濤拍堤,立而不倒。

  一朵大大的浪花打到了王世充的腳面上,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終于,撐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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