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軍中傳過一陣沉悶的鼓角之聲,五萬大軍,開始列陣,五千人為一軍,正是標準的小軍團編制,楊公卿和郭士衡各帶一軍,以步兵為主,持著長槊,身披重甲,喊著號子走向了最前方,向外伸出,步兵們肩并肩,緊挨在一起,各列出寬約一里,十行左右的陣列,密集隊型,兩軍之間相隔三百步左右,構成了最外面的一道防線。
跟在郭士衡和楊公卿之后,則是劉師立和王仁則各帶五千中等步兵,身披鎖甲,長槊的長度也略短于前面二陣,這二陣之中,有大量的弓箭手和強弩手,除了維持陣線之外,也要為前面的兩陣提供弓箭支援。兩陣仍然是十列左右的寬度,只是陣型之間的間隔為二百步左右,比起前面二陣,要縮短了不少。
王玄應和王玄恕兄弟兩人,各帶一陣,他們的部隊數量不少,比起平常的五千人方陣,各多二千人,這是王世充特別給他們加強的王家部曲騎兵,這兩陣的寬度和前陣一樣,但是外側有騎兵作掩護,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從外側殺出,支援前陣,而步兵則是雙重重甲的精銳淮南步兵,作為全軍的核心,也是用來抵擋敵軍的破陣突擊所用,陣門寬度,只有百步左右。
王玄應和王玄恕的兩陣之后,則是費青奴和來整,各帶八千兵馬,步騎數量相當,這兩陣也是全軍的最后底線,中軍大帥之前的最后一道屏障,這一萬六千步騎,乃是跟隨王世充多年,幾乎打遍天下的精兵銳卒,起家元從,今天能不能打退李唐軍的瘋狂進攻,全靠這一對大閘了。兩軍之間,只留五十步左右的間隔,幾乎可以說是密不透風,來整與費青奴的雙眼炯炯有神,各持銀槊與大斧,立于陣后,今天,為了防守,這兩位突擊時銳不可擋的勇將,也不能當先突擊了。
劉黑闥帶著三千步兵與弓箭手,在靠谷水一側的側翼列陣,與對面的李世績隔河對罵。
最后的中軍這里,一面“王”字大帥旗高高地迎風飄揚著,沈光與單雄信二人,各率三千鐵騎,甲騎俱裝,立于王世充的身前,而兩千名王家部曲銳士,則蹲在地上,長槊放在地上,背插雙刀,如果前面的一切防守都失效,這兩千王家部曲步行戰士,則是保王世充的性命與安全的最后近衛部隊,王世充本人將袍大鎧,端坐于其后,氣定神閑,手持指揮棒,而在他的身后,五百面戰鼓一字排開,千名精赤了上身的大漢,手持巨大的鼓槌,只要一聲令下,就是千鼓齊鳴!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看著眼前的戰場,迷霧已經漸漸地散開,而對面的唐軍也已經開始了布陣,魏征的雙目炯炯,指著唐軍的陣形,對著王世充一一講解,和他看到的時候差不多,唐軍仍然是那套軍陣,十衛府兵,依次排開,倒是和王世充這里的鶴翼陣型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唐軍足足有一萬人左右為一隊,數量上超過華強軍這里的各隊一倍以上,整個陣型的寬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魏征嘆了口氣:“主公,我們這樣延伸兵力,直接擴出去,中間留的縫太大了,唐軍如果想要極力地沖擊我軍中央,可如何是好?”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這就是鶴翼陣的精要所在了,我軍向兩側斜向伸出,這樣能最大地擴大我們的正面,現在我軍在這塊平原之上,兵力并不少,但仍然不到對面唐軍的一半,如果讓他們利用兵力優勢,繞過我軍的右側,從側面突擊,那我們就很難抵擋了。李世民在上次的西苑之戰中,就是從我軍的側翼突擊,他再往前打薛舉,劉武周時,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必須要保護好我們的側面。”
說到這里,王世充扭頭看了一眼左側的谷水,說道:“左邊的谷水,隔開了我們和李世績,此賊狡猾,不會先行進攻,我軍只要象現在這樣,派出兩千人加以防備即可,可以說我軍左翼有大河為阻,可以放心,但是右側卻是沒有天然的屏障,只有延伸我軍的正面,打開五里以上,與那密林相接,才能有效地擋住唐軍騎兵的迂回側擊,這就是我必須拉開陣型的根本原因。”
王世充的指揮棒一指前方,笑道:“至于我軍兩陣之間的間隔,以這鶴翼為例,從三百步到兩百步到一百步到五十步,敵軍如果不顧我軍兩翼,直接攻擊中央的話,那只會給我軍的兩翼部隊合擊其側面,即使有千軍萬馬,也必然會失敗,只有他們一個一個地啃掉我軍的前面各陣,才可能打到我們的中央,這,就是鶴翼陣給稱為最強防守陣型的根本原因!”
沈光笑道:“主公深通兵法,屬下嘆服,有這樣堅強的防守陣型,再加上我淮南步兵的強悍戰斗力,唐軍是不可能破陣的!”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不,唐軍有李世民指揮,兵力超過我軍一倍以上,而戰力相當,我們這樣布陣,只能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不可能真正地打敗李世民,傳令前方各隊,不許隨便相互支援,也不許輪換,一定要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魏征奇道:“不許支援,也不許輪換?這是何意?步兵正面接陣,一定是會打了一刻以后就疲勞,需要輪換的啊,如果前軍頂不住,后軍需要上提接應前陣,這才是常規打法吧!”
王世充嘆了口氣:“那是常規,但這一戰不可能是常規,李世民也是在搶時間,你看他現在奔過來根本不是正常行軍,而是步騎飛奔,已經不顧士兵的體力了,因為他也知道后方的軍隊擋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在午時左右打垮我軍的防線,那他就危險了,所以,他一定會全力地攻擊,我軍如果是正常輪換,那陣型會有變動,一旦失了位置,給他騎兵正面強突,那就有瞬間崩潰的可能,所以,給我傳令,不得輪換,不得救援,沒我軍令,也不許后撤,一步不退地跟唐軍拼了!”
說到這里,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盯著對面的唐軍,喃喃地說道:“李世民,你會用什么辦法來破我鶴翼呢?”
唐軍中軍,帥旗之下,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居然是鶴翼,哼,真不愧是王老邪,傳令,列車陣,旋轉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