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笑道“就連黎陽的李世績,也要歸順竇建德嗎?”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徐蓋父子是不會真心地臣服于任何人的,尤其是竇建德,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李唐若是無法援救他們,他們黎陽孤城一座,又有大量的軍糧,不是給我們消滅,就是給竇建德招降,如此一來,只能暫時向竇建德降服了。”
“如果劉武周真的可以迅速地奪取并州,把李唐的主力拒于河西,那我們就要抓緊時間,搶在竇建德動手之前,先干掉黎陽,這樣一來在河北牢牢地扎了一個釘子,二來,也是把徐蓋,哦,不,應該叫李蓋了,把這個跟我們最堅決作對的死敵給徹底解決。”
魏征點了點頭“那李密怎么辦?他真的沒有機會來關東了嗎?”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我驅他入關中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只有死的李密,才是好的李密!”
長安,邢國公府。
這里是李密的官邸所在,自歸唐之后,他除了有光祿卿這個本官之外,還給加了邢國公的爵位,只是李唐建國時對于國公這個級別的爵位可是毫不慳吝,不要說李密,就連徐世績父子都加了國公之位,甚至連劉弘基這樣的,被俘歸來之后,也加了一個國公頭銜,相比之下,曾經的中原霸主,天下義軍的首領李密,就顯得門庭冷清,完全看不出這里住著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幾乎奪取天下的豪杰。
邢國公府內的密室里,光線陰暗,透過窗縫的陽光,照在李密那張黑瘦的臉上,或明或暗的光線,把他內心的波動與陰郁盡顯無疑,在這個小室之內,只有李密和王伯當二人,現在,也只有對著這個亦徒亦友的多年部下,李密才可以一吐心聲。
李密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地說道“三郎,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你肯來看我了,人情冷暖,在這時候真的是讓人心酸啊。”
王伯當搖了搖頭“主公,你今天在朝會上的表現太不合適了,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當著這樣的朝會,還有突厥的那個骨咄祿設前來,你作為光祿卿卻直接離席,這讓陛下實在是失了面子啊。”
李密冷笑道“失了面子又如何?你覺得我現在還有面子嗎?曾經是天下的霸主,現在卻成了他李淵的大廚總管,這就是我要投唐的結果?”
王伯當勾了勾嘴角“主公,別這樣說,光祿卿畢竟還是九卿之一的高官,以您以前的行為,陛下忌憚你,不給你軍政之權,而給這種虛銜,這是人之常情啊,您入關時不也有這種準備嗎?”
李密咬了咬牙,沉聲道“三郎,你現在是陛下的人,還是我的人?”
王伯當微微一愣,轉而說道“徒兒自幼跟隨恩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無論是楊廣還是李淵,都比不上恩師在徒兒心中的萬一。”
李密的神色稍緩,拍了拍王伯當的肩膀,柔聲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徒弟沒白收,現在也只有你跟我一條心了,其他我的舊部,包括賈閏甫在內,都被李淵的官職所收買,調走的調走,分散的分散,已經不復尊我。就是那黎陽的徐世績,表面上對我忠誠,把黎陽的賬冊兵籍都給了我,而不是給李淵,但實際上沒有什么區別,他是不會跟我走的。”
王伯當的神色一變“主公,你,你還要叛唐?”
李密咬了咬牙“大丈夫一世,豈可碌碌而無為,李淵若以國士待我,我自當為大唐效力,可他卻如此辱我,讓我當個廚師長,我安能不反?”
王伯當咬了咬牙“我雖然有個左武衛大將軍的虛銜,但原來手下的老弟兄們早就給李淵換了個干凈,現在調來的兵,都是他的關中兵,關鍵時候絕不會聽我們的,李淵真是老辣狠毒,不動聲色間就削了我們的兵權,主公,現在就是我們想要造反,只怕也沒有實力了。前一陣李唐大軍在關西與西秦相持時,也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啊。”
李密搖了搖頭“不,那絕不是機會,當時我們的人新入關中,李淵的安撫很到位,那個時候沒人肯跟我們造反,而且我們落難而投,再要反噬恩主,是不義之舉,不會有人跟隨。”
“可現在不一樣了,李淵如此辱我,我的舊部都會心生同情,加上投唐以來,李淵給我們的軍餉糧草遠不如以前在瓦崗之時,士卒們也心生怨言,就算他分走了我們的兵,但這些舊部仍然心向我李密。現在在關中起事不容易,但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出關自立!”
王伯當的雙眼一亮“出關自立?主公有什么好辦法嗎?”
李密哈哈一笑“現在是天賜良機。我本以為王世充會在打敗我之后迅速地收服中原州郡,可是三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按兵不動,我看東都內部有許多反對他的力量,那些個世家子弟并不服他,他雖然勝了我,但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俘虜,整頓東都,而無力進行擴張。”
“那些我原來屬下的州郡,多半還打著唐朝的旗號,行割據自立之實,只要我再度回到關東,那黎陽的徐世績,伊州的張善相,雍丘的李公逸,還有滑州一帶的王軌,時德睿,黃君漢,以及我哥哥王要漢等人,一定會響應我的。”
王伯當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和激動的神色,轉而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可是,主公,李淵不會對我們沒有防備,他不太可能放我們出關吧。”
李密冷笑道“機會已經來了。劉武周即將南下,并州只怕很快非李唐所有,而出了太行山東的李神通,最近又在竇建德手上吃了大虧,雙方的沖突一觸即發,這個時候,李淵分不出兵去救李神通,唯一的指望,就是我去關東招舊部,援救李神通。只要我跟李淵這么一提,他一定是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