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杲恨恨地罵道:“梁胡兒這個叛徒,叫他去攻營,他打不下來,居然直接降了唐軍,給我把他家留在營中的人質全給烹了,朕看誰還敢投降!”
郝瑗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說道:“陛下,咳,咳,萬,咳,萬,咳,不可,咳咳。網”
薛仁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毛,自從薛舉死后,郝瑗就一病不起,咳得死去活來,甚至已經見血了,這次是強撐著從后方蘭州城,拖著插來找他的,說是要為大秦作最后一點貢獻,薛仁杲雖然看他極為不爽,但也不能拒絕,只能留他在這帳中,只是聽著他每天這樣咳得要死要活的聲音,他就感覺有一萬只蒼蠅在耳邊飛來飛去,不停地勾起他想要殺人的沖動。
薛仁杲冷冷地說道:“郝智囊又有什么高見?朕為何殺不得梁胡兒的家人?”
郝瑗嘆了口氣,他身邊的幾個仆役幫他一陣捶胸撫背,這會兒好了一些,可以連貫地說話了:“陛下,我軍,咳,我軍現在軍糧且盡,不過幾天之余,又,又不可能一舉攻陷唐軍的營寨,梁,梁胡兒不是直接投降,而是力戰,力戰之后不敵,怕回來受了您的處罰,這才投降的,如果,如果殺他全家,那全軍上下勢必人心離散,尤其,尤其是那些羌胡部落的頭人,只怕就會率眾離開了啊。”
薛仁杲厲聲道:“一派胡言|令如果不能執行,那軍中上下還有何紀律?派去攻寨打不過就投降,那以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效仿?郝瑗,朕念你是前朝老臣,曾經輔佐過先帝起兵,對你多所禮遇,你卻跑來朕的軍帳之中胡說八道,動尹心,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薛仁杲此話一出,郝瑗的身子搖了搖,幾乎向后就要倒去,他長嘆一聲,閉上了雙眼,帳中眾將連忙跪下來求情:“陛下,郝軍師雖然出言無狀,但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饒過他一次吧。”
“陛下,郝軍師是先帝老臣,軍中智者,殺了對軍心不利啊。”
“請您看在郝軍師抱缽里來投的份上,放過他這一次吧。”
薛仁杲恨恨地咬牙道:“念在眾將求情的份上,朕姑且饒這老兒一命,給我轟出去,回蘭州,朕不想再見到他。”
眾將全都松了一口氣,連聲感謝,郝瑗搖了曳,也不答謝,在幾個仆役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出了營帳。
薛仁杲的臉色大變,正待作,一邊的黃門侍郎褚亮連忙說道:“陛下,郝瑗已經給茶了頭,您就不要跟他計較了。現在商議軍事,才是最重要的。”
薛仁杲點了點頭,沉聲道:“各位,現在我軍軍糧且盡,各部都有點軍心動搖,你們看,用如何是好呢?”
宗羅喉沉聲道:“我軍多是驍騎,機動力上強過唐軍太多,不如直接先撤回隴右,重整旗鼓,下回以隴州為前進基地,在這里屯糧,然后等時機成熟,再舉大兵攻擊,當可萬全!”
薛仁杲的眉頭一皺:“我們乘上次大勝而來,擁鐵騎十萬,就是想要一舉滅掉李唐的,現在給這個破營就弄得要回師,豈不是大大地折了我軍的銳氣?萬萬不可。古之霸王項羽,破釜沉舟,激了全軍的士氣,方有巨鹿大勝,而漢之名將韓信,背水一戰,才以萬余弱卒擊破敵軍十萬精兵。”
“現在我軍的兵量過對面的李世民,雖然缺糧,但軍中人人皆知非勝即死,必會出力死戰,集中全力,強攻李唐大營,定可得手!”
薛仁杲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可是帳中眾將卻一個個面露難色,甚至有個家伙的肚子不爭氣地“咕”了一聲,好像條件反射一般,起碼有五六個人的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剛才那帳中沸騰的演講,一下子給弄得敗了興致。
薛仁杲狠狠地剜了那個肚子叫的家伙一眼,正是那叛變過來的唐將仵士政,嚇得仵士政一低頭,不敢面對他的目光。
薛仁杲目光掃過全帳,所有人都跟那仵士政一樣,低頭不語,薛仁杲的這個打法太激動,太冒險,不勝則死,沒了糧食,只怕連逃都逃不掉。
薛仁杲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宗羅喉的身上,沉聲道:“宗將軍,你是我軍大將,宿將,你說,朕的這個打法行不行?!”
宗羅喉的心中暗暗叫苦,在薛舉的時代,起碼薛舉還會給手下們自由軍議的機會,但是換了這位小呂布登基之后,他已經很清楚,薛仁杲要的不是軍議,而是眾將對他的服從,甚至是盲從。
宗羅喉勾了勾嘴角,說道:“陛下的打法非常有氣勢,但是風險也很大,當前我軍兵力上有優勢,又是一城一營,足以扼灼軍的大營,他們也不過比我們多兩三個月的軍糧,現在糧道斷絕,我們只要想辦法再撐兩三個月,那就能逼得李世民要跟我們決戰啦。”
薛仁杲的眉頭稍稍地緩和了一些,說道:“可是我軍現在軍糧已經不足了,如何才能撐過這兩三個月呢?”
宗羅喉微微一笑:“陛下可以派精兵先回隴州,緊急征調隴州的軍糧過來,隴右一帶有許多羌胡部落歸順于我們,只要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就可以讓他們進貢大量的牛羊,足夠吃幾個月了。不過,這需要陛下親自坐鎮隴州,您的威望高,羌胡部落皆聞名喪膽,只要您在隴州,他們是不敢不獻軍糧的。”
“而這淺水原,和一邊的高墌城,是極利于我軍揮騎兵的地方,李世民就算知道我軍糧草不足,也不敢輕易出擊,但他要是聽說您回隴州了,有可能會主動挑戰,到時候我軍鐵騎合擊,可以重復上次的大捷!”
薛仁杲哈哈一笑:“宗將軍的辦法非常好,不過,你回去調糧,朕在這里打唐軍,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宗羅喉搖了曳:“李世民畏懼陛下的勇猛,您如果在這里,他不敢出擊的,只有您不在了,他才敢來,反正隴州離這里不過是半天的馬程,他要是真的出來,您隨時可以來的。”
薛仁杲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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