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響起:“老子弄死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樣!”
孟讓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就只覺得眼前一花,若說來整的那一箭,還讓他在百步左右的距離能感覺得到風聲,本能地一擋,這一下卻是讓他連躲閃的反應時間也沒有,他只覺得胸口一痛,一涼,緊接著背心就開始發涼,本能地一低頭,卻只看到自己的心口,正插著一枝三尺多長的斷槊,而自己的血,正在順著槊桿,噴泉般地向外涌,他的嘴角動了動,如火山般爆發的血漿和內臟的殘片,從他的嘴里不停地噴出,伴隨著他最后的一句話:“老子,老子死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樣。”
說完,孟讓的眼前一黑,身子就向前撲去,他眼角的余光終于看到了在費青奴鐵塔般的身軀后,門口的人馬尸體前,傲然屹立著一匹通體赤紅的披甲戰馬,馬上的騎士,全身獸面連環甲,二十多歲,臉上棱角分明,唇紅齒白,扎著一個高高的沖天馬尾,手里,卻是拿著兩枝剛從地上拔起的斷槊,嘴角邊掛著冷笑:“瓦崗群宵,何人敢與爺爺決一死戰!”
王伯當的臉色一變,而在地上還有一絲意識的來整吃力地抬起頭,看向了來人,雙眼猛地一亮,驚叫起來:“沈護衛!”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沈光,今天他是奉了王世充的密令,混在這幾百名騎士之中,暗中保護和接應費青奴與來整二人,由于王世充向他透過底,這一行很可能會遇到埋伏,讓他千萬不能跟著頭腦沖血,上前廝殺,一定要在最關鍵的時候救援來費二將。
所以沈光強行忍住了上前廝殺的沖動,一直混在人群里,默默地觀察著,甚至剛才在所有人都熱血上涌,連來整都失去理智,讓軍士們在城門前布陣聚焦,準備殺入倉城的時候,他也忍住了,一個人悄悄地拖在了后面,畢竟,如果有了功勞是來費二次的,但若是遇到了危險,自己就是救援他們的唯一指望了。
一直到城內的機關埋伏發動,費青奴陷在千斤巨閘下,城門口的隋軍被八弓弩箭悉數擊斃之時,沈光才暗道一聲糟糕,上前救援,可仍然遲了半步,來整仍然被王伯當一箭射穿左肩,落馬倒地,而費青奴更是在孟讓的弩箭面前,幾乎成了待宰的羔羊,情急之下,沈光甚至來不及拉弓放箭,直接一邊狂奔,一邊抄起地上的半截斷槊,擲了出去,這一槊不偏不倚,飛出五六十步外,靠了沈光驚人的力量,一下子貫穿了孟讓,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給一槊斃命,撲地而亡。
王伯當的臉色大變,連忙操起那把七石二斗的巨弓,搭了另一枝鐵箭,準備上弦,可是剛才的那一箭,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這匆忙之下,竟然沒有拉開,只拉到一半的弓弦,就齜牙咧嘴,再也拉不開半分了。
沈光厲吼一聲:“王伯當,去死吧!”
隨著這一聲斷喝,他再次一槊擲出,這一下缺了剛才那種策馬奔馳時的沖鋒加成,力量比前一槊擊斃孟讓的那一下稍遜了一點,王伯當嚇得哪還敢放箭,把大弓一扔,抱頭就向地上一滾,只聽“嗚”地一聲,一股強烈的氣流,就從自己的頭頂飛過,然后一聲慘叫聲響起,站在自己后面的一個壯漢應聲而倒,他甚至能感覺到猛地一股熱乎乎的東西飚濺到了自己那只裸露在外的右臂之上,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是這個壯漢給打穿時噴出的血流。
王伯當連滾帶爬地在地上滾了七八圈,終于滾出了城門洞那里,沈光那個殺神消失在了視線之內,他大聲吼道:“放箭,快放箭,射死這三個狗雜碎。快!”
沈光一槊擊斃孟讓,再一槊打爬王伯當后,沒有閑著,繼續向前沖了幾步,直到城門洞前,來整已經勉強起身,趴在了城墻根兒這里,看到沈光過來,本能地伸出了還算完好的右手,沈光二話不說,輕舒猿臂,拉住了來整的右手,一運氣,猛地一拉,這連人帶甲兩百多斤的漢子,就給他拉得騰空而起,落到了馬鞍后面。
來整急道:“沈護衛,救救老費,求你救救他。”
費青奴哈哈大笑道:“沒事,沈護衛,謝謝你幫我宰了孟讓這雜碎,幫大家報了仇,老費我死而無憾,快帶上六郎回去吧,告訴大帥,咱們沒完成任務,我費青奴沒臉回去啦!”
沈光心中雪亮,費青奴只怕也是知道這一匹馬帶不走三個人,不想連累自己,而且他現在托著千斤巨閘,身前又是大批的敵軍,想要救他,也是難于上青天。
那些瓦崗軍士們經歷了最開始的慌亂之后,一看門外只有一個人,也都鼓起了勇氣,開始摸起弓箭來,起碼射不死沈光,也至少要殺了費青奴。
沈光的眼中神光一閃,突然從鞍上的百寶囊里一探,一下子就抽出了一條套馬鞭,他的右臂貫起氣力,猛地把這條長鞭在空中一掄,如同靈蛇般地繞了一個大圈,帶起風雷之聲,向前一卷,“啪”地一聲,不偏不倚地,正好纏上了費青奴的腰間,鞭頭繞了兩圈,緊緊地纏成了一個結。
沈光大喝一聲:“撒手!”費青奴只覺得腰上一緊,心中一動,向上猛地一頂,然后一下子松開了高高舉起,托著頭頂千斤閘的雙手,他只覺得一股巨力,拉著自己向后飛,而就在自己的面前,幾十枝長桿狼牙箭正在向自己飛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轟”地一聲,費青奴的眼前一黑,只覺得煙塵滿天,卻是那千斤巨閘,就在自己的面前轟然落地,他咧嘴想要大笑,卻是右肩膀一痛,剛要開口叫出聲來,左腹又是一痛。低頭一看,卻是有兩箭在鐵閘落下之前穿了過來,射中了他的身上,尾翎還在微微地晃動著,血卻順著箭桿向外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