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哈哈一笑,正待開口,只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魏公,別來無恙啊!”
李密的臉上閃過一道喜色,對著孟讓低聲道:“孟大當家,失陪。”他的臉上轉而變得笑容燦爛,扭過了頭,對著大寨口的方向說道:“哎呀,翟大司徒前來,有失遠迎啊,密之罪也!”他說著,連忙上前幾步,迎向了帶著一大幫人,黑壓壓一片前來的翟讓。
今天的翟讓,威風凜凜,頭戴金盔,身著一身漂亮的明光大鎧,肩頭吞云獸,胸前兩塊明鏡之間是一只獅子頭,腰系萬釘犀皮帶,足蹬摩云金翅靴,正是最早在山寨的時候見李密的那一身行頭,今天他也是刻意地穿了這套行頭前來,相形之下,一身儒生打扮的李密,倒是顯得象個軍師,而非主帥。
李密身后的王伯當和蔡建相視一眼,面露不忿之色,就是跟在翟讓身后的徐世績,也是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道翟讓今天與李密對比如此鮮明,上下易位,實在是不太妥當。
翟讓的身后,則跟著一大批手下和山寨頭目,由于李密今天是邀請了瓦崗所有的將領與山寨頭目前來,每個人還可以帶自己的護衛部曲,所以翟讓,翟弘,翟摩候,王儒信,單雄信,徐世績等人悉數到場,加上各自的護衛,足有兩千多人,一個個盔明甲亮,軍容嚴整,旌旗招展,看樣子不象來赴宴的,倒象是來閱兵的。
翟讓也有點意識到不太對勁,抱歉地笑了笑,對李密說道:“魏公,這兩天我就要啟程去瓦崗了,今天來赴宴,順便也就把部曲和兄弟們帶了過來,大家都是要準備上路的,所以都帶了家伙,抄了兵器,要是您這里不太方便的話,我叫他們現在就把兵刃放下,解散回營吧。”
李密笑著擺了擺手:“翟司徒,今天是大家擺慶功宴的日子,打王老邪的這一戰,你部出力最多,死傷也最慘重,今天這一宴,就是為你翟司徒擺的,為你們瓦崗的老兄弟們擺的,我還恨不得能把所有的老瓦崗弟兄們都請過來的,你看,今天我已經把這魏公大營給搬空了,內馬軍都移到了別處,就是希望你把我這里當成自己家,帶盡可能多的兄弟過來呢。”
翟讓訝道:“這怎么使得呢,你是瓦崗首領,這回打敗王老邪,也是靠了你魏公的兵馬作最后的突擊,你才是首功啊。”
李密笑道:“好了,翟司徒,你我是什么關系啊,就不必在這里客套了,今天既然兄弟們來了,就喝個痛快,吃個痛快,來,咱們當家的進大帳里喝酒,其他的兄弟們,就在這寨中喝個痛快吧,今天酒肉管夠,要多少有多少。”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對著身后的裴仁基說道:“裴柱國,有請少柱國(裴行儼)辛苦一趟,帶著那三百壇上好的菊花釀,去一趟瓦崗老營,再怎么說,不能讓老營的弟兄們沒酒喝啊。”
裴仁基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點了點頭,說道:“我親自去送酒!”
他一擺手,跟在他身后的裴行儼就帶著幾十名親衛走向了庫房,很快就不見了蹤影,翟讓的眉頭微皺,低聲道:“魏公,裴柱國可是大功臣啊,今天這宴會,沒有他,恐怕不太合適吧。”
李密微微一笑,也壓低了聲音:“我知道,山寨的兄弟們看著這些官軍過來的降將不太順眼,要是今天在一起喝酒吃肉,大家都是直爽漢子,萬一釀出些沖突,可就不太好了,今天這宴會嘛,慶功在其次,主要是這一年多來,我光顧著擴充新勢力,對瓦崗的老兄弟有些冷落了,今天借這個機會,我李密要跟老營的弟兄們重新聯絡下感情,翟司徒啊,今天你我結拜兄弟,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那些官軍朝廷方面過來的,只不過是我們打天下時要用的力量,可跟你我的關系,不能相提并論啊!”
翟讓又驚又喜,笑道:“魏公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李密笑道:“軍中無戲言,怎么會有假呢,這回我已經想好了,這招募新兵,押運糧草的事情,以后就交給新收編的官軍降兵來干吧,打天下還是要靠我們這些老兄弟才行,這些人降過一次,就可能降第二次,順境的時候也許好使喚,真要是我軍戰況不利,就不能指望了,上次黑石月城之戰,最后這些人不就是望風而逃嗎,要不是你翟司徒來救,我李密的這條命,只怕就交代掉了。”
翟讓激動地熱淚盈眶,緊緊地握著李密的手,說道:“兄弟啊,啥也別說了,哥哥我耳朵根子軟,這陣子聽到了些屁話,風涼話,一時糊涂,才要拉隊伍回瓦崗,既然你把我翟讓當大哥,那我怎么能拆兄弟你的臺呢,你放心,今天喝過酒,拜過把子之后,你我就是真正的兄弟了,你讓我老翟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會皺半下眉頭啦!”
李密笑道:“我李密不會忘了,我今天的這一切是怎么來的,好了,不多說了,翟司徒,里面請!”
翟讓點了點頭,向后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哎呀,你看我這腦子,這么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來來來,魏公,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李密微微一愣,奇道:“怎么,翟大當家今天又要介紹新朋友了嗎?”
翟讓哈哈一笑:“也算是熟人了,只不過中間出了點狀況,暫時離開了一陣子,這人魏公一定認識,王兄弟,還不快來見過魏公?”
一個四十多歲的紅臉大漢走出了人群,對著李密就是單膝下跪,大聲道:“魏公在上,俺王德仁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和柴兄弟,今天特來向您請罪了。”他說著,一抬頭,看了一眼李密的身后,奇道:“咦,房彥藻房兄弟哪里去了?”
此人正是林慮山的賊首,曾在陜郡投奔過柴孝和,后來又作鳥獸散的王德仁,李密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了王德仁:“王大當家,請起,我這里來去自由,你不需要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