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郡守府,王仁恭全副武裝,將袍大鎧,在兩百余名全副武裝的部曲親兵的護衛之下,穩坐中堂,已過五更,天色也已經發白,天邊的第一縷晨曦已經照進了郡守府中,王仁恭的目光終于從手中的那一卷兵書移向了別處,若有所思地問道:“李靖已經出城了嗎?”
一個護衛說道:“出城了,小的一直跟著他出城的,直向太原方向,我足足跟了五里后才回來的,不會有錯。”
王仁恭點了點頭:“看來李靖沒有騙我,劉武周這小子果然想要對我下手,李靖以前跟那小子一直混在一起做生意,這回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站在了我,站在了朝廷一邊,哼,本來李淵要我收拾這小子的,這回看在他救了我一回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他了,在李淵那里能不能活,不看他的造化啦。”
那個親衛勾了勾嘴角,說道:“主公,何不下令現在就把劉武周拿下呢?”
王仁恭冷笑道:“愚蠢,姓劉的在這馬邑家大業大,軍中大半的軍士都是他的人,我要是下令現在就捉拿他,只怕要在城中大戰了,你們有把握能一下子擒住他嗎?”
親衛吐了吐舌頭:“這個,他還真敢對大人不利嗎?那可是謀反啊,就不怕抄家滅族嗎?”
王仁恭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狗急跳墻,什么也做得出來,再說這小子一向跟突厥關系非同一般,實在不行還可以投靠突厥,你們給我聽好了,控制住城內的糧倉,嚴禁放糧,然后緊閉城門,一個突厥人也不許放進來。沒有外援,我有你們這些部曲親衛,也不見得會怕了劉武周。”
正說話間,一個軍士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滿頭大汗,叫道:“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仁恭的臉色一變:“出什么事了?”
那個軍士滿頭大汗,卻顧不擦,說道:“劉武周他,劉武周他反了,帶了五百多個人,直接就沖進了糧倉,殺了守倉的一百多個弟兄,這會兒正在開倉放糧呢!”
王仁恭目瞪口呆:“什么,他敢開倉放糧?”
軍士點了點頭,急道:“是啊,這會兒正往外發放米糧,吸引那些流民加入他呢,主公,就在小的來報信的時候,他已經在城內聚了七八千人啦,正在向這里來呢!”
王仁恭睜大了眼睛:“什么,往這里來了?他沒有去攻打武庫嗎?”
那軍士搖了搖頭:“劉武周多年來一直在私藏兵器,就在他開倉放糧的時候,也從家里運出了大量的兵器甲胄,一邊發米糧,一邊發兵器,現在至少有四五千暴民給武裝起來了,正在往這里沖呢,主公,現在怎么辦!”
王仁恭的嘴唇在發抖,外面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和兵刃相交,矛槊入體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可聞了,聽起來離這里已經不到三百步,而且越來越近,他猛地跳了起來,拔出腰間長劍,厲聲道:“傳我將令,收縮武庫的軍隊,全部集中到郡守府,馬上平叛!今天,不能消滅叛軍,那我們就全部為朝廷盡忠吧!”
兩個時辰之后,郡守府的戰斗已經結束了,尋相的手里提著王仁恭的人頭,渾身上血,大笑著走出了府中,對著府外的幾千名叛軍士兵們,高高地舉起,劉武周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而幾千叛軍則歡聲雷動,萬歲之聲此起彼伏。
劉武周轉向了興奮的人群,大聲道:“弟兄們,我劉武周起兵,并不是為了我自己的榮華富貴,而實在是隋朝氣數已盡,君昏臣暴,皇帝為了一已私欲,連年興兵,橫征暴斂,而各地的守官殘忍兇惡,如這王仁恭,眼看著流民餓死,都不開倉放一粒糧食,這樣的皇帝,不應該反嗎?這樣的郡守,不應該殺嗎?“
叛軍士兵們暴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顯然,劉武周說中了他們的心聲。
劉武周高舉右臂,把王仁恭那還在滴血的人頭高高地舉起,讓每個人都能看得清楚:“王仁恭有名將之稱,不也是今天一戰送了命?隋朝縱有雄兵百萬,但天下狼煙四起,也是無法撲滅的,我劉武周今天就反了,不僅要殺王仁恭,還要連兵突厥,奪取天下,今天跟隨我一起起兵的各位,將來都是從龍之臣,榮華富貴,不可限量!“
叛軍士兵們個個雙眼發亮,高聲叫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天之后,太原,郡守府。
李淵的面沉如水,正襟危坐在帥案之后,看著跪在案前的一個渾身是血,滿臉煙灰之色的軍士,沉聲道:“你再說一次,馬邑怎么了?”
那軍士抬起了頭,哭道:“就在昨天,劉武周那賊子突然起事造反,他先是帶了幾百人襲取了糧倉,然后開倉放糧,分發武器,把城中的幾千名流民給武裝和組織了起來,然后直攻郡守府,王郡守雖然率部奮戰,但寡不敵眾,最后,最后英勇戰死了,他臨死前,派小的突圍來此,要小的向唐國公,向李長史匯報在馬邑發生的一切!”
站在一邊的李靖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喃喃地說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剛離開,就出這種事情,天哪!”
李淵沉聲道:“李長史,難道你在馬邑的時候,就沒有發現劉武周的異動嗎?”
李靖嘆了口氣:“不瞞唐國公,我和王郡守已經發現了劉武周謀逆的跡象了,所以王郡守才跟我分頭行事,他說他在城中穩住劉武周,讓我來向唐國公說明馬邑的情況,請您出兵相助,以合擊突厥的名義,帶兵來馬邑,然后把劉武周一黨徹底拿下。可是,可是劉武周還是提前發動了,唉!”
李淵的眉頭皺了皺:“李長史,現在馬邑的情況如何,兵馬,戰力情況如何,你能告訴我們嗎?如果我現在出兵平叛,勝算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