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后,大利城頭,突厥的狼旗迎風招展,一頭巨大的蒼狼頭,張牙舞爪,牙尖帶著血滴,表情恐怖而兇殘,狼旗之下,始畢可汗眉頭深鎖,與他的兩個葉護弟弟站在一起,看著城外潮水般涌向南方的突厥鐵騎,沉默不語。<[(〈[<
處羅葉護的興致很高,哈哈大笑著,指著這些漫山遍野,一邊經過大利城,一邊山呼海嘯般地“可汗萬歲”地大叫的騎兵們,說道:“看哪,汗兄,咱們草原男兒的狼性,血氣,都回來了,真正今天,我們才找到了丟失以久的靈魂,今天,我們就要讓隋朝皇帝看看,我們草原狼,永遠不是他們可以控制和拴養的狗!”
頡利葉護輕輕地嘆了口氣:“太可惜了,就差了那么一點點,若是再早兩個時辰,我們一定可以截住楊廣的。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這消息!”他說著,恨恨地把城頭上散落在地的一面隋朝龍旗踩了兩腳,似乎是在踩楊廣的臉。
高寶義也換了一身皮盔皮甲,即使作為智囊,他今天也是一副軍人打扮,他沉吟了一下,說道:“現在追尋如何走漏的消息,已經沒有意義了,這么大規模,四十多萬大軍的調動,本身就不可能完全保密,而且似乎楊廣是在最后時刻才得到的消息,不然也不會走得這么匆忙。”
始畢可汗終于開了口,嘆道:“就差了這么一點點,可惜,太可惜了,高先生,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高寶義說道:“楊廣這回幾乎是匆忙逃命,甚至沒有布置驍果軍進行層層阻擊,驍果軍的后衛部隊,被可汗本部大軍追擊,打敗,現在楊廣本人帶著三萬人逃進了雁門郡,而他的兒子,齊王楊暕則帶著一萬多人逃去了雁門郡的崞縣,其他的軍隊則分散去了雁門郡的各縣,閉城抵抗。而我軍的前鋒游騎,已經繞到了雁門的南邊,切斷了楊廣逃回中原的退路!”
始畢可汗哈哈一笑:“好,很好,太好了,雖然沒有在大利城攻殺楊廣,但總算是在雁門郡把他給截住了,傳我汗令,四十萬大軍,留十五萬在雁門郡城外,監視楊廣,五萬人圍崞縣,其他人馬,以部落為單位,一萬人為一部,分頭去攻掠雁門各縣,先拔了雁門各縣,再合圍楊廣,我就不信他這回能逃到天上去!”
雁門郡,郡守府,楊廣滿臉都是汗水,那張清秀儒雅的臉上,左一道右一道都是灰土印子,若是平時他看到自己的這副尊容,肯定要洗上十遍澡才肯見人,但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他的雙眼通紅,看著站在兩邊,一個個低頭不語的文臣武將們,急道:“各位大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突厥叛軍已經把我們的退路全給切斷了,怎么辦,該怎么辦?”
虞世基“撲通”一聲跪倒在楊廣的面前,一邊大哭,一邊不停地磕著頭:“陛下,都怪微臣,都怪微臣,貪功冒進,這才陷陛下于險境,微臣就是死上千次萬次,也難脫其罪啊!陛下,微臣這就為微臣之前的勸諫負責!”他說著,一咬牙,向著一邊的柱子就撞過去,沈光眼急手快,跳過去一把將他拉住,但腦袋還是碰了一下柱子,頓時鼓起了一個大包,而虞世基的眼前,也開始亂冒金星。
楊廣本來一肚子的氣,要想展在虞世基的身上,可是看著他真的這么一撞,倒反而有些不忍心了,他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虞侍郎你也是出于公心,下去好好醫治吧,以后朕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不過這種軍國大事,你就不要再亂表意見了,好好作你的文書本職!”
虞世基的心里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剛才不是自己撞這么一家伙,只怕腦袋這會兒已經不在了,這一招是封倫教他的,他連忙下跪道:“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幾個衛士把他扶出了郡守府,楊廣的目光落到了沉默不語的裴世矩身上:“裴愛卿,先前是朕的不是,沒有聽你的好言相勸,以至于此,現在,還有什么好的辦法,可以解除圍困嗎?”
裴世矩嘆了口氣:“陛下,微臣所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現在突厥果然反了,而且說實話,微臣也沒有料到,他們這次居然可以動員四十多萬騎兵,這不會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一定是早有預謀,始畢可汗他們至少準備了一年以上了,甚至連不少漠北部落都加入了進來,剛才微臣在城頭看到了起碼六十多個部落的標志,始畢可汗能做到這樣的瞞天過海,微臣也無話可說。”
楊廣咬了咬牙,轉向了宇文述,沉聲道:“宇文大將軍,你曾經說過,一定可以率軍擊敗突厥軍隊,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有沒有辦法打敗敵軍,解除包圍?”
宇文述搖了搖頭:“陛下,恕老臣直言,如果來敵是十幾萬,二十多萬,老臣是有信心有把握打退他們的,但現在他們來了四十多萬,而且是有備而來,驍果軍雖精悍,但現在在這雁門不過三萬之眾,守城尚可,要出城決戰,萬一有個閃失,只怕陛下也無人護衛了,老臣當時就說過,為國效力,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敵眾我寡,老臣一死不足惜,危及陛下的萬金之體,是老臣萬死也莫贖的啊!”
楊廣大失所望,聽得心煩意亂,一屁股坐回了胡床之上,目光呆滯,喃喃地說道:“難道,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宇文述的臉色一沉,說道:“陛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
楊廣的精神一振,就象落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連忙說道:“什么辦法,有什么辦法?宇文大將軍你快說啊!”
宇文述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老臣愿意帶一萬鐵騎,趁著突厥人還沒有合圍,為陛下殺出一條血路,陛下的車駕緊隨其后,只要沖出雁門郡,到了太原,就安全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透出無比的憤怒與堅決:“宇文述,安敢出此無父無君之下策!你是要賭陛下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