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啊,但是王將軍,絕對的力量可能不會下降,但是年齡增長,這耐力卻是有可能下降,畢竟三十六七歲的人,體力比不過棒小伙子啊。”
王世充點了點頭:“如果是那樣的話,楊玄感就會殺出重圍,潰圍而走了,絕不會現在還在向里突。”
說到這里時,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因為他分明地看到遠處的戰陣之中,那全身黃金盔甲的楊玄感,突然虛刺兩槊,逼得上官武倒退幾步,然后掉轉了馬頭,向著南邊沖去。
元文都哈哈一笑:“我說嘛,這蠻子沒勁了,大家看哪,他體力不足了,要逃了啊!!”
王世充在眾人的一片哄笑聲中,喃喃地自語道:“難道,楊玄感,你真的老得打不動了嗎?”
隋軍陣中,上官政正站在高高的馬鞍之上,看著三百步外的那場搏命的廝殺,他的前方本來有十二排線形騎兵,為了攔住楊玄感,割斷楊玄感和后方的聯系,他已經派出了十列騎兵了,為的就是給上官武創造圍攻楊玄感一個人的機會,現在他的身邊,只剩下兩排騎兵,不足千人了,這千騎,就是上官政的中軍核心,是跟隨他本人多年的上官家的部曲親衛,也是最后的精銳。
上官政對于左右兩翼的戰斗,已經完全不關注了,他那通紅的眼睛,如惡狼一般,死死地盯著楊玄感,他的手,已經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大斧,多年前的那次打斗,幾乎成了他每天晚上都揮之不去的惡夢,今天他終于置身戰場之上,再次面對楊玄感,在勝負之外,能夠親手報仇。已經是他的第一目標了!
眼看著楊玄感打馬回走,上官政的雙眼一亮,厲聲叫道:“楊玄感,休走!拿命來!”他一下子坐回了馬鞍之上。雙腿一夾馬腹,這匹戰馬一聲長嘶,四蹄翻飛,直奔楊玄感而去,而緊跟著他。那千余名上官家的部曲親兵,也卷起一片狂潮,向著楊玄感的方向殺去,兩個打旗的騎衛,緊隨著上官政的身后,那面繡著“上官”二字的大旗,也跟著向前涌去!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叫道:“不好,中計了!”
樊子蓋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扭頭看著王世充。疑道:“王將軍,你說什么?什么中計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一指正在飛速奔回的楊玄感,而他面前的風沙之中,若隱若現,六七個身穿金甲,騎著黑馬的家伙,正悄無聲息地混在風沙里,向前推進,風沙之后。微風吹拂,隱約間可以看到大批的騎兵,紛紛下馬,舉著長槊。絆馬槊,大斧之類的兵器,開始列陣,而三四千的騎兵,則同時左旋右轉,從混戰中的那個戰團的兩側繞開。悄悄地向上官政所部的后方包抄了過去。
這下連元文都都看明白了,原本楊玄感的后軍,全部隱藏在風沙之中,看不清動向,而隨著楊玄感的回退,風沙漸散,但也只有在洛陽城頭,才能看到他后面的情況,上官武和上官政,卻是對此一無所知,只看到楊玄感幾乎是單人獨騎,往那風沙里鉆。
元文都睜大了眼睛,叫道:“這,這怎么可能?楊玄感,楊玄感怎么還留了這么多兵力?這些,這些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王世充嘆了口氣:“我現在終于知道了,楊玄感根本不是想要中路突進,而是要誘上官政上當,他前面的突擊,只是作個假象罷了,讓上官政不停地分兵去抵擋,他故意一個人沖在前面,就是要作誘餌,把上官政自己也吸引進來。”
王世充一指風沙之外,一團混戰的戰場,說道:“上官政一開始列的是線性騎兵陣,在兩翼卻是楔形突擊陣,這樣的陣型,是想讓兩翼打開局面,若勝,則則中軍跟進,若敗,則扔下兩翼和前軍,大軍從氓山撤回,所以上官政自己,一直是縮在后面,若不是楊玄感有力盡而逃的舉動,他是絕對不會帶領最后的精銳親衛,沖上去追擊的。”
皇甫無逸沉聲道:“那楊玄感的部隊,為什么要下馬呢?明明是騎兵,在馬上作戰不是更好?”
王世充搖了搖頭:“如果是騎兵對沖,當然是在馬上好,但現在兩邊已經是混戰,如果有持刀斧和長槍的步兵加入,下砍馬腿,上刺騎兵,配合著本方的騎兵,顯然效果更好,步兵占的空間小,可以在人馬之間穿梭,煙塵揚起,防不勝防啊。”
說到這里,王世充頓了頓,指著正在拼力搏殺,血染盔甲的雄闊海,說道:“其實叛軍的中央騎兵,沒有一萬多人,后面的五六千人,也只不過是騎馬的步兵,這些人看臉都有不少熟人,正是那些前些天第一次攻城時的民夫與船工,這些人戰技不強,可是極為狂熱,即使沖到這種戰馬陣中,亦是無所畏懼,要知道以血肉之軀去砍這些甲騎俱裝,連人帶馬幾百斤重的戰馬,也是需要勇氣的。”
“而叛軍的中央騎兵,真正能戰的,也就是那一千多楊家的部曲騎兵,還有五六千人,估計是降軍,楊玄感寧可讓他們去包抄敵后,也不讓他們頂在前面打硬仗,后面的叛軍,多是揚塵踩土,虛張聲勢,為的,就是做個大口袋陣,一舉吃掉這股隋軍!”
正說話間,大批的叛軍步兵,已經沖進了兩邊混戰的騎軍當中,大刀揮舞,利斧滾動,隋軍的關隴騎士們,一下子就給砍倒了三百多人,而落地的騎兵們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給跟進的叛軍步兵們拿著大錘,鐵棍之類的重型鈍兵器,往臉上,腦瓜子上招呼,頓時血肉橫飛,腦漿迸裂,場面極度的血腥和混亂。
樊子蓋的面沉如水,相比一邊的元文都,盧楚等文官的驚慌失措,他還算沉得住氣,他看著戰場,指著那六七個與楊玄感反向而行,沖出風沙的騎士,說道:“那這些人又是什么?為何跟楊玄感穿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