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子蓋的臉色微微一變,正待開口,一邊的一個年約四旬,白面微須的官員,冷冷地開口道:“王尚書,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說是陛下開挖大運河,結怨了這些百姓,讓他們成為附逆的反賊嗎”
王世充一眼看去,微微一笑,此人乃是跟自己當年同在兵部為官的元文都,也是關隴世家子弟,一向看自己不順眼,自己在去高句麗前,路過歷城時,更是和張須陀交好,得罪了此人,后來楊廣將之調離歷城,現任御史大夫,留守東都,這回總算給他逮到機會來反擊自己,秀一下高門世家子的優越感了。(※創客小說1
王世充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說道:“元侍郎,你不用拿這話來堵我,今天本官這樣開口,自是直言。不錯,就是這樣,不少百姓,不理解陛下的宏圖遠略,他們只會以為徭役苦,挖河累,日子過得沒有以前好,所以才會心存怨言。而山東,河北的盜賊蜂起,也正是有些別有用心的歹人,煽動蠱惑這些無知民眾,這才造成屢剿屢叛,狼煙四起的景象!”
元文都身邊的一人,正是他最鐵桿的好友,當年曾經在涿郡與王世充有一面之緣的范陽盧氏子弟,現任尚書右司郎的盧楚,這人也是一個四十多歲,個子矮小,甚至長相有袖貌不揚的家伙,實在是有些對不起范陽盧氏的盛名。壹看書書1
而這盧楚一開口,更是讓王世充心里笑開了花:“好,好,好,好你,你個,王,王世,世充,你。你,你竟然,竟然敢說,說。狼,狼,狼煙,煙,四起。我,我,我大隋,太,太平盛世,四,四海,四海安,安定,哪。哪有,哪有什么,什么,狼煙。皇,皇后,娘,娘娘,此,此人分,分明。妖,妖言,妖言惑,惑眾。請,請治,治其,其罪!”
蕭皇后的嘴角勾了勾,她也覺得王世充在朝堂上說這些話,有些過了。她看著王世充,說道:“盧司郎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王愛卿,讓你直言不是亂言,朝廷的奏報上說,山東和河北之地只是有些小股的盜匪據山林作亂,占山為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也多數被朝廷所剿滅,哪有這么嚴重呢”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本官可以為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負責,若是山東河北之地真的這么太平,那以你齊郡郡守元文都元太守為的各地長官,為何要跟兵部那些加急的文書,塘報,要路過齊郡的軍隊,留下來助剿叛賊呢元大夫,你的那個塘報,陛下可是跟本官商量過的啊,要不要我現在給你背出來呢”
元文都的額頭開始冒汗,強辯道:“哼,那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有些個刁民,受了幾個妖人的挑撥,趁著大軍出征遼東,齊郡空虛的機會,反上長白山,占山作亂,由于事情緊急,本郡的州郡兵無力鎮壓,我這才向至尊求援,請路過齊郡的張須陀張將軍所部順道助剿一下罷了,不用三個月,這些反賊就被平定了,這怎么能叫狼煙四起呢分明就是你夸大其辭!”
王世充微微一笑,看著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兵部侍郎皇甫無逸,此人正是當年在江南的蘇州城中,與王世充有過患難之交,后來又成了生意伙伴的大將皇甫績之子,年近四旬,生得也是高大威猛,頗有乃父之風。1
王世充對著皇甫無逸說道:“皇甫侍郎,你職責所在,就是接收各地的塘報,軍報,你來說,現在的山東和河北各地,有元大夫和盧司郎說的這么太平么”
皇甫無逸的嘴角勾了勾,作為一個世家子弟,他一向跟元文都和盧楚等人走得更近,自從父親死后,那些跟王世充合作的生意,也只是一年一結算罷了,平時并無深交,從骨子里,他并不看得起王世充這個暴戶,但現在被王世充當面質問,他也只能回答道:“這一年來,山東和河北各地,確實盜匪的情況又有反復,河北一帶,各路反賊如張金稱,高士達,高開道,盧明月,郝孝德等,已經可以攻州掠縣,甚至逼得涿郡留守李景李大將軍的部下,也得分路平叛。”
元文都咬了咬牙:“那山東呢山東不是早就消滅了王薄和格謙這兩路反賊了嗎“
皇甫無逸嘆了口氣:“山東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雖然不至于出動大軍鎮壓,但各地時有飛報,這幾個月來,王薄,格謙,孟讓,孟海公等,也是死灰復燃,各地求援的文書,每天都會送來。雖然不至于象王尚書說的那樣狼煙四起,但也絕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元文都狠狠地剜了皇甫無逸一眼,皇甫無逸嘆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總不能在朝議上張嘴胡說吧。
王世充冷冷地回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清楚,在山東,河北這旭眾負擔最重的地方,百姓在這些草民盜匪的煽動之下,已經開始起事了,更不用說楊玄感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啦。”
元文都咬了咬牙,沉聲道:“楊玄感又怎么了一個反賊而已,他能有什么影響力和號召力”
盧楚也跟著附和道:“就,就,就是,王尚,尚書,你,你是不是,太,太高看,看這反賊,賊了凡,凡是心,心存忠,忠義之,之人,都,都不,不會附,附逆作亂,亂的!”
王世充冷笑道:“心存忠義那楊玄感現在手下這幾萬人是怎么回事個個都是不忠不義的人嗎每天都新加入他成百上千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這些百姓為什么不加入官軍”
元文都的雙眼一亮,厲聲道:“大膽,王世充,你是想說,東都一帶的大隋百姓,都是反賊的同黨,寧可投向楊逆,也不愿意為朝廷效力嗎”
王世充淡淡地說道:“從現在看來,正是如此,對于這些草民,不要談什么忠義,他們只關心能不能吃飽肚子,誰當皇帝,并不是他們在意的事情。元大夫,你是不是又想彈劾本官的大逆不道之言呢”(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