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先是一愣,轉而變得憤怒起來:“什么?許國公,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謀反害朕嗎?究竟是誰?!”
宇文述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看周圍的宮人與侍衛,楊廣咬了咬牙,事關謀逆的密告,他也知道不宜知道的人太多,于是楊廣揮了揮手,周圍的侍衛們在沈光的帶領下走了個精光,就剩下三個聾啞的侍衛還在守著。
楊廣沉聲道:“許國公,究竟是何人想謀反,你現在可以說了。”
宇文述正色道:“陛下,最近涿郡內外,甚至在各軍的軍營之中,開始出現一個可怕的童謠,叫做桃李得天下!”
楊廣猛地站起了身,厲聲喝道:“什么,竟然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流言!執法官和刑部是干什么吃的,為什么無人上報?!”
宇文述連忙跪倒在地,連那三個聾啞的侍衛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看楊廣氣成這樣,宇文述都嚇得跪地,也全都跟著跪了下來。
楊廣閉上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睜開了眼睛,對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宇文述說道:“許國公,平身吧,你舉報有功,朕不會怪你的。坐回去吧。你繼續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述顫巍巍地站起了身,說道:“陛下,老臣前日里接到一封家書,是留在東都家里的孫子宇文承趾寫來的,他并沒有隨軍出征,而是以左羽衛的身份宿衛宮城,他說在近日在洛陽一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童謠,就是那個桃李得天下,傳得滿城風雨。即使東都的官員處斬了不少散布謠言的刁民,仍然不能禁止,更可怕的是。就連關中大興一帶,好像在更早的時候就開始流傳這個童謠了。”
楊廣咬牙切齒地說道:“哼。童謠,這種老掉牙的手段還是朕當年玩剩下來的,一定是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要謀反篡位,提前開始布勢了,許國公,為什么朕的身邊近臣,沒有人向朕匯報此事?”
宇文述嘆了口氣:“因為陛下曾下過嚴令。說是大軍即將出征,有任何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怪力亂神的妖言,都不允許傳播,直接殺無赦就是。所以陛下身邊的臣子們,或者是不知道這條妖言,或者是知道了也不敢上報。”
“據微臣所知,也就是這兩天,這個謠言已經傳到了涿郡一帶。連御營之外的各軍之中,都開始有軍士傳播了。雖然各營的主將為了自保,將這些妖言的軍士全部斬殺。但仍然不能禁絕它的傳播。就算老臣不來上報,恐怕今日早朝之時,也會有忠心的臣子向陛下奏報此事了。”
楊廣冷冷地“哼”了一聲:“滿朝文武,還不如一個賦閑在家的許國公對朕更忠誠。許國公,此事朕知道了。不過,對于這個妖言,你怎么看?桃李得天下,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宇文述的眉頭皺了皺,說道:“這桃李嘛。在微臣看來,應該是諧音。好像是說姓陶的人,還有姓李的人。他們之間要有什么聯系,然后這個姓陶或者姓李的人,會起兵謀反,奪我大隋的天下。又或者,會有別的什么解釋,所以陛下應該加強戒備,對朝中姓陶和姓李的大將重臣,嚴加防范,尤其是對于掌兵之人,更應如此。”
楊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朝中姓陶的大臣和將軍,好像沒有,姓李的倒是有不少,掌兵的大將也有好幾個,唐國公李淵,成國公李渾,滑國公李景這三人,還有蒲山郡公李密,馬邑郡丞李靖,左武候大將軍,建昌縣公李子雄,也都是名滿天下的姓李名將。難道這些人中,會出現一個反賊嗎?”
宇文述裝得一臉忠正的模樣,說道:“陛下,但凡這種流言,寧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上次微臣向您匯報的那個蕭蕭復又起的謠言,您對蕭氏宗族加以監控和打壓之后,這個流言就自動平復了,而這個桃李得天下的流言,更是險惡之極,直指陛下的江山社稷,陛下更是不可輕視。”
楊廣咬了咬牙,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朕把天下所有姓李的大將,象對蕭氏那樣全部罷免嗎?”
宇文述一看楊廣用了反問句,知道他的心里并沒有這個意思,眼珠子一轉,話鋒一轉:“不不不,陛下誤會微臣的意思了,現在馬上要征伐高句麗,正是用人之計,此時擅撤李姓大將,且不說李淵,李渾,李景這三位都是重臣宿將,就算李密,李靖,李子雄這幾個人,也是對國家的有用之才,在關隴家族中也算得一號,無罪無故而殺,只恐會傷了軍心士氣啊。”
楊廣點了點頭,眉間稍稍舒緩了一些:“那許國公的意思是?”
宇文述早在來見楊廣前就打好了腹稿,要是楊廣怒氣十足,則可進言奪李渾的兵權,然后再慢慢栽贓,可楊廣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還有理智的時候,則要退而求其次,宇文述正色道:“陛下,微臣以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不能在大軍出征之時擅動大將,那就只能加強御營的防衛了。您說的幾員大將之中,手握重兵,擔負重任的不過三人,李淵,李渾,李景耳!”
“對李淵,陛下一直有著預防的措施,不讓他掌兵,只讓他在懷遠鎮運糧,微臣以為,繼續這樣做就可以了,而且李淵的長子建成現在在陛下這里擔任宿衛,也是個人質,陛下可以寬心。”
楊廣點了點頭:“李淵畢竟是朕的表哥,朕不相信他會謀反。至于滑國公李景嘛,許國公有何好的辦法呢?”
宇文述微微一笑:“滑國公李景是個純粹的軍人,當年他在漢王楊諒手下,任代州總管的時候,沒有附逆作亂,而是站在了陛下這一邊,從征吐谷渾的時候,他擔任陛下的御營護衛,在遭遇吐谷渾軍的時候也是臨危不亂,井井有條。這兩次陛下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不忠的表現,這回也是隨駕出征,以為先鋒,離御營很遠,微臣以為,李景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