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門外,宇文述的目光陰冷,臉上剛才在分別時所保持的那個標志性笑容也變得漸漸黯淡起來,不知什么時候,宇文化及又走到了他的身后,宇文述冷冷地說道:“二郎和三郎都不在吧。↖↖,”
宇文化及的臉上保持著一副謙卑的笑容:“阿大,兩位弟弟都按您的吩咐,陪著王將軍出府了,您叫孩兒來,有何吩咐?”
宇文化及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阿大的時來運轉就要到了,化及,去,幫阿大做兩件事情,分別把裴仁基和李元方叫來,記住,先叫李元方,再找裴仁基,還有,千萬不要讓士及知道此事。”
宇文化及微微一愣,低聲道:“阿大,您不會是真的要對李渾下手吧。剛才王世充說得挺清楚,只有搞倒李淵,才是對我們家最有利的。孩子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宇文述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你懂什么。王世充的話得反過來聽。李淵根本是被至尊所忌憚的,不管有沒有那個流言,至尊都不可能讓他掌兵,他越是在關隴世家中的名聲大,越是沒有掌兵的機會,殺不殺他,其實都沒太大區別,他充其量也就是個后勤總管罷了。”
宇文化及眨了眨眼睛:“可是若是李淵沒有這個威脅的話,那王世充又為何要處心積慮地制造和散布這個謠言呢?雖然他不承認,但是他這樣上門請阿大去向至尊進言,那么這個流言除了是他制造的。又會是誰呢?這叫不打自招。”
宇文述的嘴角勾了勾:“阿大也奇怪這件事。我所認識的王世充。陰險深沉,凡事都會把自己隱瞞得很好,絕對不會做為他人火中取栗之事,所以這次的事情,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只是因為李淵幫助封倫,他才要動此殺手嗎?這有點太過份了,也不太象他王世充所做的事情。如此無異于挑戰整個關隴世家,所以他才需要把我頂在前面做這個惡人嗎?”
說到這里,宇文述的雙眼一亮,冷笑道:“對啊,這就是了,王世充跟關隴世家分分合合,又拉又打了這么多年,也無法取得關隴世家的尊重和信任,所以他干脆就通過陷害李淵,給所有關隴世家一個警告。以后再有人看不起他的出身,仗著自己是關隴世家的身份來壓他一頭的話。那李淵就是下場。哼,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宇文化及一臉的諂笑:“阿大英明,早早地看出了王世充的險惡用心,咱們不能順著他的意思來。不過。。。。”他的嘴角勾了勾,“這個流言真的能害到李渾嗎?上次害過他一次沒成,至尊會不會有警惕?再說李渾胸無大志,貪財好利,這也是關隴諸將都知道的事,人緣比我們家還差,要說他想串聯造反,只怕至尊很難相信吧。”
宇文化及冷笑道:“我要的就是這一點,他不想拉攏別人一起造反,而是想直接襲殺至尊,自立為王,這次出征,我記得他的右驍衛軍,出發序列是在御營之后,不到十里的距離吧。”
宇文化及雙眼一亮,哈哈大笑道:“高,實在是高,阿大的想法果然高明,裴仁基現在正在右驍衛里當虎賁郎將,他可是阿大多年的老部下了,一定會聽阿大的話,去舉報李渾的。”
宇文化及點了點頭:“不過光有裴仁基還不行,而且這小子也是個勢利眼,以前我權傾朝野的時候,這家伙在我面前比孫子還乖,可自我失勢以來,他連我這許國公府的門也沒有踏過一次,顯然也是不想為了我而得罪現任的上司李渾。你不要明著請他來,暗中叫他過來,我跟李元方說話的時候,讓他在偏廳廂房里坐著,我想,等他聽完我和李元方的對話后,他應該知道該如何做的!”
入夜,許國公府,會客大廳里,幾盞不算太亮的油燈,火燭詭異地跳動著,映著著大廳里的桌椅坐榻,以及小幾上的盆栽,把這些低矮的家具盆栽的影子映到墻上,冷風從開著的門里不停地灌進來,把另外幾面墻上的窗子都吹得不住地搖晃,一下下地落在墻洞之上,如同厲鬼怒號,透出極度的詭異。
廳內的榻上,跪坐著兩個人,一身綢緞便裝的宇文述,頭戴逍遙巾,身著紫色棉袍,一副富家翁的模樣,居于主座,而下首的客座之上,則跪坐著一個全身戎裝,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眉頭緊緊地鎖著,看起來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宇文述微微一笑:“元方,你可知老夫請你前來我府上一敘,所為何事呢?”
那名軍校打扮的年輕人,乃是成國公李渾的侄孫,原申國公,西魏開國大將李穆的長子,李渾的長兄李惇是他的親爺爺,而其父李筠,襲了李穆留下的申國公這一開國公爵職位,被叔父李渾所妒忌,聯合宇文述,經過巧取豪奪,將這一申國公爵位弄到了手,其后轉為成國公,而失去了爵位的李元方,則成了一個一文不名的孤兒,這些年一直被宇文述所收養,在左武衛軍中,也做到了一個校尉。
李元方連忙直起身子,向宇文述行禮道:“大帥在上,大帥有宣,還以為是有什么驅使,不敢怠慢,所以交接了軍務,速速前來,卻沒想到大帥如此禮遇小的,實在是讓小的受寵若驚,大帥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做,盡管吩咐便是,便凡小的力所能及,無不應承!”
宇文述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元方,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比你那堂叔祖,可是要強上了許多啊。”
李元方的神色一變,也不答話,恨恨地把面前小桌上一碗酸奶酪一飲而盡。
宇文述點了點頭:“看起來你對自己現在的這個境遇很不滿意啊,這也難怪,那個申國公之位本來應該是你的,卻給自家的親戚強奪了去,換了誰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