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嘆了口氣,作了一個向上的手勢:“王愛卿,起來吧,不過以后你不得朕的許可,不許去隨便監控群臣,聽明白了嗎?”
王世充連忙站起身,點頭道:“微臣知錯了,以后就是連封倫那里,也不敢派人監視了,只要陛下知道臣的這一片赤膽忠心,那微臣是不懼任何中傷陷害的。”
楊廣的眉頭舒緩了一些:“好了,你的意思,朕已經很清楚了。你先下去吧,封倫的事情,朕自有計較。這些天,朕會先下令各城的糧草向遼東一帶集結,以作大軍前出的保證,而你,先利用這段時間,回東都去吧,辦完張衡的事情之后,朕會隨時召你的。”
王世充行了個大禮,恭敬地倒退而下,出門的時候,他直起了身子,昂首闊步,和剛才那種小心謹慎,亦步亦趨的樣子判若兩人。
轉過一道拐角,一道熟悉的香風撲來,王世充一抬頭,卻是臉色一變,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蕭皇后,她的風度依然是雍容高貴,在一眾宮娥之中,卓爾不群,甚至看起來比半年前自己離開時要精神了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給自己滋潤了一次的結果。
蕭美娘顯然也是一驚,沒有料到在這里會碰到王世充,王世充低頭行了個禮,抬起頭的一瞬間,卻發現蕭美娘看著自己的眼神,一大半是幽怨,還有一絲驚喜,仿佛是在看著一個老情人,看來上次對自己的恨,也消得差不多了,王世充恭敬地退到一旁側立,舌頭卻不經意地舔了短嘴唇,蕭美娘的粉面微微一紅,目不斜視地越過王世充,走向了楊廣的宮殿。
楊廣正在殿中來回踱步,思考著剛才王世充的話。一陣輕輕的腳步傳來,蕭美娘那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陛下,臣妾奉旨而到。”
楊廣笑著抬起了頭,迎上蕭美娘。拉住了她的手,一邊摩挲著,一邊說道:“美娘,來得正好,朕可是想死你啦。”
蕭美娘幽幽地嘆了口氣:“陛下。臣妾能蒙陛下賞恩賜見,已是心滿意足,不知有何事,可以為陛下分擔呢?”
楊廣微微一笑,說道:“這個嘛,本來朕是想要你來聽聽朕和王世充的談話,結果你來晚一步,他已經走了。”
蕭美娘輕輕地“哦”了一聲:“怪不得剛才臣妾看到那王世充匆匆離開呢。哎呀,陛下,這些軍國之事。臣妾一介女流,又怎么能看得清楚呢?”
楊廣嘆了口氣:“這個王世充,朕實在是很難看透他,有時候覺得他確實是忠心耿耿,有時候又總覺得他藏著些什么,而且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提醒朕要防著他,朕實在是愛惜他的才能,舍不得不用,但又不知道他出的那些點子是否對朕有利,實在是難辦地緊啊。”
蕭美娘這半年多的時間。每天都在想著那天跟王世充的一番,那一夜對她來說,真的是痛并快樂著,一方面她恨死了這個男人用這種陰險下流的手段。拿住自己的痛腳,可另一方面,那種久旱逢甘露的感覺,又實在是妙不可言,與楊廣那種色中餓鬼,又身體不行。每次只能草草了事的感覺不同,那一夜的王世充,倒是處處迎合著她,百般體貼,那種妙不不可言的感覺和,是她為人妻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所朝思暮想的,居然就是何時還能與王世充再續前緣。
想到這里,蕭美娘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但她馬上反應了過來,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在楊廣的面前暴露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一切都需要隨機應變,以與王世充的約定行事,稍差半分,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蕭美娘輕啟朱唇,說道:“陛下是天神下凡,火眼金睛,那王世充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人杰而已,又怎么可能和天子相比呢,若是連陛下也看不透他,那臣妾又怎么敢妄語呢?”
楊廣沒有注意到蕭美娘神色的異變,他還是在思量著剛才和王世充的對話,對蕭美娘,多年以來他與其說是當成了妻子,不如說是當成了一個近臣,完全是政治上利用的關系,床第之歡,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楊廣搖了搖頭:“朕原以為王世充恨的是宇文述,這次會借宇文述兵敗之事發難,趁機痛打落水狗,可沒想到這王世充卻是力保宇文述的將位,反倒是暗中監控虞世基和封倫,雖然沒有說虞世基什么不是,但言辭間對封倫卻是激烈的攻擊,美娘,你能想想這是什么原因嗎?”
蕭美娘和王世充早就就這些事情通過氣,自然是早就編好了說辭,微微一笑:“怕是王世充精明過了頭,專門找軟柿子捏吧。”
楊廣微微一愣:“這又是何意呢?”
蕭美娘微微一笑:“這王世充嘛,對陛下的忠誠,應該是沒有問題,因為他出身卑賤,又是商人之子,做事難免斤斤計較,不夠真誠,世家子弟們看他不順眼,他也看那些人不順眼,要想爬上高位,出將入相,也得踩著那些世家子們上位才是。”
“宇文述雖然是關隴世家中的異類,人緣也不好,但畢竟跟陛下是親家,有姻親關系,而且自陛下登位以來,一直掌軍,黨羽部下遍布軍中,從這次征遼的情況來看,眾將還是不敢和宇文述徹底撕破臉皮,所以王世充這樣精明的人,也知道現在宇文述沒有徹底失掉陛下的信任,不敢痛下殺手。”
楊廣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倒是挺會猜朕的心思,這回又讓他猜中了。”
蕭美娘秀目中光波流轉,繼續說道:“所以王世充要想上位,只有把目標放在文臣之上,而非武將,即使他軍事才能出色,可是不容于諸將,亦是無用。虞世基是江南文人,靠著親近陛下而受寵,根基不夠深,又遭人忌恨,按說本是個很好的下手對象,但他現在也不敢肯定陛下會拋棄虞世基,來提拔他,所以他不敢直接沖著虞世基來,而是把目標,對準了虞世基的頭號智囊,也是跟他有了死仇的封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