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德的眼中閃出一絲憤怒:“這筆賬不僅是淵太祚要記,我們高句麗人都要記,總有一天,我們會讓隋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王世充看著乙支文德這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點了點頭:“是的,這場戰爭是楊廣為了自己一個人的野心和虛榮而發動的,不僅禍害了你們高句麗,也害得大隋民不聊生,他最后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不過現在,還得靠乙支太大兄跟淵太祚說清楚,讓他率兵來遼河迎擊才是。”
乙支文德點了點頭:“我知道應該怎么說了。王將軍,今天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軍情,也教會了我這些軍機,我高句麗若是能避過這次的劫難,一定會感謝你的大恩大德的。”
王世充哈哈一笑:“咱們也是各取所需罷了,楊廣這樣不顧一切地出兵高句麗,他的天下才會亂,我才能實現我自己的抱負,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坐得中原天下,一定與乙支太大兄永結盟好,世世代代為兄弟之邦。”
乙支文德笑著一拱手:“那就預祝我們這回能齊心協力,共同挫敗楊廣的野心吧!”
東都,洛陽。
禮部尚書,楚國公楊玄感的府上,書房所在的小院外,看起來平靜如常,沒有人能察覺得到,上百名精銳的黑衣殺手,正潛伏在這小院的各個角落,樹梢上,草叢中,泥土里,都是一雙雙警覺的眼睛,若是有任何密探想要潛入到這座小院里打聽情況,都會被這些訓練有素的精銳殺手當場格殺。
書房的門微微地半掩著,房中空無一人。但是從書架后微微透出的絲絲涼風卻顯示出,楚國公楊玄感,正在和重要的人士在這書房地下的密室里暗會。
李密那張黑里透白的臉,被熊熊燃燒的牛油巨燭映得一片通紅,而坐在他對面的楊玄感。卻是眉頭深鎖,似是在沉吟著什么,半晌,他才搖了搖頭,對一身黑衣,身形婀娜。容顏絕世的紅拂說道:“紅拂,你怎么看這事?”
紅拂的嘴角勾了勾,說道:“屬下也同意蒲山公的看法,王世充大費周章,把張須陀弄到齊郡之地鎮守。就是為了讓那徐蓋不能起事。從上次徐蓋密會竇建德和王須拔的情況來看,這徐蓋已經和王世充翻臉了,想要在亂世中扯旗自立,這觸犯了王世充的利益,所以對于這個不聽話的盟友,他就調去張須陀這位當世名將來鎮壓,如此一來,只怕徐蓋也不敢動了。”
李密的雙眼炯炯有神:“大哥。你現在還信王世充的話嗎?徐蓋,薛舉,竇建德都是他的盟友。可是他這樣黑起自己的盟友來,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今天他可以這樣對付徐蓋,明天就可能這樣對付我們。”
楊玄感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徐蓋跟王世充是一向不和,加上這次徐蓋先撕破的臉。暗中串聯竇建德和王須拔,所以王世充這樣的反制手段。也談不上有什么問題。但到目前為止,王世充并沒有害過我們。我們主動地跟他翻臉,好像不妥吧。”
李密冷笑道:“大哥真是把這王世充當成是好人了,他怎么沒害過我們?一有機會就挑撥你我兄弟間的關系,這不是害人是什么?把我和封倫同時派到突厥,又要我為他暗中接應那乙支文德,卻不給我任何有力的幫助,就是想讓封倫或者那始畢可汗來害我,是他不仁在先!”
楊玄感搖了搖頭:“密弟啊,你和王世充可能是有誤會,這件事我覺得如果他不是信任你,也不會給你如此重任,是相信你的能力才會讓你辦的,結果你也完成得很好啊!”
李密恨恨地說道:“好了,大哥,你不用為他解釋了,王世充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跟他合作過的家伙,沒有一個不是給他黑掉的,你說我主動防他,難道那突厥的咄必大特勤,跟他相交多年,也是吃飽了撐著的要說他壞話,轉而和我們合作?不就是看透了姓王的本性,不想與之再有什么瓜葛了嗎?!”
楊玄感的雙眼中精光閃閃,說道:“不錯,王世充確實不會對人付出真心,跟我們也是互相利用罷了,但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大敵都是楊廣,王世充已經開始把火點起來了,我們只需要等這把火燒得足夠大,足夠旺,再按我們的計劃,同時起事,必可一舉消滅隋朝。你說王世充能怎么害我們呢?”
紅拂冷笑道:“他現在得到了楊廣的寵幸,無論是查張衡還是征高句麗,楊廣都帶著他,我看他和那個裴世矩一樣,也未必非要走反隋的路子了。若是他想當個隋朝的忠臣,那我們就是他隨時可以出賣,用來給自己升官晉爵墊路的工具!”
楊玄感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是一直擔心著這事,潛意識里,他也知道王世充并不可信,但現在的王世充已經是他復仇的唯一依靠了,所以他也無數次告訴自己,王世充是自己的朋友,絕不會害自己。
只是紅拂的話讓他一下子失掉了所有的幻想,他的額頭上冷汗直冒,默然無語,久久,才長嘆一聲:“其實我并不是不知道王世充為人狡詐,不可全信,但是他和我們互相知根知底,而且為了謀反也策劃了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收手,所以我還是選擇相信他,就算他出賣了我們,我們也可以舉報他,讓他不得好死!我想他沒這么傻的。”
李密搖了搖頭:“大哥啊,你還是沒聽明白我們的意思,王世充不會傻到去舉報我們,但是他可以象對付徐蓋那樣,暗中使手段,讓我們無法按照自己的步驟行事,起兵,一切都要落到他的后面,等到他有了充分把握,可以掌控天下時,我們那時候只能做他的臣下了。”
楊玄感拍案而起,厲聲道:“我不管他怎么樣,我只要報仇,只要能殺了楊廣,為我阿大報了仇,他怎么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