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聲響亮的長嘶,透過清晨的薄霧,從城門口的方向傳來,霧影重重中,似乎只有一人一馬,從東城的方向向著這里疾馳,馬上的騎士,背上隱約插著兩面靠旗,看起來絕非大將,而象是一個傳令親兵。
元文都的臉色一沉,猛地一轉頭,回頭瞪起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齊郡司馬孟海松,沉聲道:“孟將軍,這是怎么回事?”
這孟海松本是齊郡的鷹擊郎將,也是兼任齊郡司馬的鷹揚郎將唐小方的副手,唐小方在兩個月前出兵長白手平叛,孟海松也是作為副將率兵斷后,他是親歷了整個討伐軍的崩潰,那無處不在的叛匪伏擊,已經成了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惡夢。
比起元文都,孟海松更渴望張須陀的到來,不是因為他多了解張須它,而是因為有了打仗的張須陀將軍在,他和他的那些敗兵們再也不用面對那些可怕的叢林惡魔了。所以這次迎接張須陀的事,他比誰都積極,不僅主動讓出了歷城外的守備大營,還派了幾撥傳令兵與張須陀所部接洽,也正是他昨天晚上拍胸脯向元文都保證今天張須陀大軍一早就會到,元文都才會率領全郡文武在這里一早等候呢。
孟海松的嘴角抽了抽,不敢面對元文都那憤怒的眼神,低頭道:“末將,末將昨天晚上還跟張將軍聯系著的呢,他說今天一早就會到,大軍留守城外軍營,而張將軍,張將軍本人會帶著軍官們前來城中,拜見郡守大人,末將,末將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那陣響亮如雷的馬嘶聲由遠而近,很快就到了元文都一行面前幾十步處,元文都狠狠地瞪了孟海松一眼,轉頭看向了這名騎士。冷冷地說道:“來者何人?”
十余步外,一匹高大神駿,通體青白相間的馬上,端坐著一員五大三粗。壯如虎豹的猛男,頭戴亮銀分翅盔,丹鳳眼,面如重棗,兩道劍眉斜飛。滿臉盡是英武之氣,而從頭盔兩邊披出的長發顯示,此人并不束發,而是披風額帶,狂野不桀。
他的身上穿了全套的連環甲,胸口亮銀護心鏡,能把人的臉都照得清清楚楚,而兩大塊肩甲之上,斜立著幾根鋒銳的倒刺,若是近身肉搏。光是一個野蠻肩沖,即可置人于死地,加上此人單手持著的馬槊,還有副武器掛鉤上一對沉重的熟銅鐵锏,無一不顯示,這人乃是猛士中的猛士,絕非凡品。
而他座下的那匹駿馬,青白混搭,馬的肩寬和身高超過了元文都所見過的任何一匹馬,馬頭兩耳之間有一撮卷毛。剛才這名騎士不是靠勒馬韁,而是直接手抓這團卷毛,讓這匹全速狂奔的駿馬一個小跳就穩住了身型,只是那如雷鳴般的嘶吼。還是震得元文都耳膜鼓蕩,隱隱作痛。
馬上的騎士把長槊向著地上一插,在馬上向著元文都行了個軍禮,說道:“敢問這位可是齊郡的元郡守?”
元文都點了點頭,唇上的勾須一動:“正是本官,將軍乃是何人?是張須陀張將軍的部下嗎?”
馬上的騎士滾鞍下馬。向著元文都一拱手:“小的乃是張將軍的貼身親衛,姓秦名瓊,奉了張將軍的將令,特來見過元郡守!”
元文都的臉色一變,身后的官員們更是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本身只不過是元文都副手的張須陀,居然只派了個親兵護衛來傳信,看起來根本不把元文都這個郡守放在眼里,要不然怎么會連個基本的禮節都不講呢?
孟海松罵了起來:“好個狂妄的張須陀,連他手下的兵都這么橫!面對自己的上司,竟然如此失禮,來人,給我把此人拿下,看我不治他個輕慢上官之罪!”
元文都剛才的臉一直陰沉著,但聽到孟海松下令后,他突然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孟將軍,且慢,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張將軍雖然名義上是齊郡的郡丞,但他畢竟是征戰多年的將軍,只怕是有緊急軍務,才不能抽身前來,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過于拘泥于禮節,以和為貴吧。”
本來孟海松下令之兵,他身后的親兵看著那壯得跟山岳一樣的秦瓊,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的,甚至沒有一個敢應聲的,倒是都在偷偷地后退,元文都這句話,讓這些小兵們如釋重負,齊聲稱諾,可比剛才的聲音高得多了。
秦瓊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元郡守,您說得很對,張將軍絕非有意輕慢郡守大人,實在是軍情緊急,現在張將軍已經率部潛入長白山了,特派小的前來知會元郡守一聲,請您和齊郡的各位官員稍安勿躁,靜候捷報便是。”
元文都的臉色一變:“什么?張將軍已經率軍上了長白山?這是怎么回事?他剛來齊郡,就知道此地有叛匪?”
秦瓊點了點頭:“在我軍來齊郡的時候,張將軍就已經廣派密探,打聽齊郡的情況了,對于長白山的王薄和豆子坑的格謙這兩大匪幫這幾個月的猖獗行為,了如指掌,他說此二賊本身并不強,之所以能屢敗官軍,就在于在官軍中廣布眼線,安插細作,所以官軍的一舉一動,從行軍路線到作戰方案,賊人都清清楚楚。”
“加上長白山地勢險峻,山高林密,所以才能占得便宜。而這次張將軍卻要反其道而行之,一邊大張旗鼓地派輜重輔兵走大道,來歷城,進軍營,一邊率三千精銳主力,秘密從小道出發,從虎跳澗偷上長白山,直撲王薄的老巢,只怕這會兒,已經痛殲王薄所部的賊人了!”
元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覺得這一切都象是在做夢,他定了定神,疑道:“張將軍從沒有來過齊郡,怎么會對此地的地勢如此之熟?要知道長白山是連本地的官軍也吃了大虧的地方,他真能找到王薄的巢穴?”
秦瓊微微一笑:“秦某就是歷城人,而且前瀛州刺史,齊郡本地大族程婁的大公子程知節,已經做了大軍向導,他熟知王薄的巢穴所在,元郡守靜候佳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