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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突厥三匹狼

  咄吉哈哈一笑,上前兩步,拉著封倫的手,一指咄苾:“封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大哥,我們漠北的天狼,父汗的驕傲,鐵勒的征服者,阿史那咄苾王子。⊥頂點小說,x.”

  封倫恭敬地向著咄苾行了一個突厥人以手按胸的鞠躬禮:“不才封倫,見過咄苾大王子。”

  咄苾回了個禮,對咄吉說道:“二弟,這位就是你剛才提到過的封先生嗎?我好象聽說過,應該是叫封侍郎吧,在大隋可是高官哦,難怪可以作為宇文將軍的代表呢。”

  封倫的頭上開始冒汗,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大王子,你說的那些是以前的舊事了,在下不幸,月前剛剛坐事免官,現在乃是一介布衣之身,這回是作為宇文述將軍的幕僚和特使,來面見幾位王子的。”

  咄苾“哦”了一聲,與咄吉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得意,似乎是在說:“看吧,魏先生說得沒錯吧,這小子果然現在是個平頭百姓了。”

  咄吉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神色,在他確認了魏征所言無語后,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轉頭對著封倫笑道:“封先生,沒關系的,我知道你們漢人跟我們不一樣,朝為田舍翁,暮登天子堂的事很多,以前打我們的那們史萬歲史將軍,不也是給免官在家,結果文皇帝一道詔書,就直接起復為大將了嘛。你是楚國公的侄女婿,受他的事情牽連,一時不走運也很正常。再說現在你是代表了宇文將軍。這就足夠讓我們兩家合作了。”

  封倫笑著點了點頭。賓主分頭落坐。咄吉謙讓了一番后,還是坐上了主位,封倫和宇文成都坐在左側的兩張胡床上,而咄苾與俟利弗,則坐在了右邊的兩張胡床,除了這里坐的是胡床而不是中原的座椅外,風俗一切同中土無異,幾個妖艷的胡姬獻上了酸奶與果盤。放在賓客們一面前,咄吉使了個眼色,帳內外所有的閑雜人等全都退下,連守在門外的軍士們也都離得遠遠的。

  咄吉正色道:“大哥,封先生對咱們也是坦誠相見的,即使已是白身這件事情也一口承認,我覺得咱們應該聽他的話,現在宇文將軍可是權傾朝野,一如當年的楊素,就連封先生都果斷改換門庭了。我們又何必為了個王世充來拒絕宇文將軍和封先生呢?”

  咄苾的臉上現出一絲為難之色:“不過王世充畢竟是中原首富,我們現在這草原上的吃穿用度。一切日常用品,大半是來自他的商行,若是我們這回斗倒了他,以后會不會沒有東西買到了?你可要知道,我們漠北是苦寒之地,除了王家商鋪的商隊外,是沒有別家的商隊來的,到時候你給我的那幾百套甲胄武器,可是養活不了我漠北各部的幾十萬人啊。”

  封倫馬上說道:“大王子不必擔心,又不是離了王世充,大隋就沒人會做生意了,我們搞掉王世充以后,會由宇文將軍派得力之人接管王家的商鋪,到時候王子不用擔心會和現在有什么不同的。”

  咄苾的臉上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封先生,事情只怕沒這么絕對吧,我們大漠可不是這么好走的,就連我們的部落,也都是一年四季在不停地遷移,王世充的人跟我們這幾家合作多年,才掌握了我們的行蹤,你就算接手了他的店鋪,他的那些行首和掌柜,你又從哪兒找呢?”

  封倫哈哈一笑:“這些人又不是王世充的親兵部曲,非要為他效忠賣命,還不是誰出價高為誰效力?放心,宇文將軍說過了,扳倒王世充以后,所有人員一律留用,工錢還漲兩成,尤其是走突厥線的行首,工錢加一倍,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咄苾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了開來:“若是這樣,倒是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二弟,我沒什么意見了,你們說怎么辦,哥哥我跟著做就是。”

  咄吉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對著咄苾說道:“大哥,我們在漠南跟王世充接觸的時間多,他可能知道我們跟宇文將軍家交易生鐵的事情,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也知道這些年來,你那里的生鐵都是王世充提供給你的,對不對?”

  咄苾的臉色大變,幾乎要站起身,最后還是坐了下來,他面沉如水,沉聲道:“二弟,這些事情,怎么能當著貴客的面隨便說呢?”

  俟利弗笑道:“大哥,反正這回要扳倒王世充,扳倒了他以后,你也只需要跟宇文將軍和封先生打交道就是,小弟和二哥答應,如果大哥這回肯出力的話,以后宇文將軍給我們運來的生鐵,大哥一人得四成,我和二哥一人得三成,如何?”

  咄苾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一閃而沒:“那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

  咄吉哈哈一笑:“簡單,就是請大哥跟王世充聯系一下,把今年交易的生鐵提前到下個月十號交易,地點嘛,就選在夏州北邊的榆林附近好了。”

  咄苾的臉色一變:“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跟王世充交易的地點的?”

  咄吉笑著擺了擺手:“大哥,弟弟也不傻,您這些年來在漠北發展得比我們還快,鐵甲騎兵比我們兄弟兩加起來還要多,這可能嗎?所以從前年開始,小弟就悄悄派人跟蹤了大哥的部落,原來您是一直在夏州西北的榆林地區跟王世充交易的啊。”

  咄苾的臉色通紅:“你,你竟然偷看我跟別人的生鐵交易?!”

  咄吉勾了勾嘴角:“大哥息怒,小弟絕無惡意,要不然一早就會告訴父汗了。”

  咄苾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敢,你自己不也是偷運生鐵打造自己的鐵騎部隊嗎?三弟也一樣!別以為告到父汗那里,我就會怕了你。哼!”

  咄吉哈哈一笑:“大哥。不用這樣激動嘛。咱們是小弟,偷看大哥的交易,是小弟不對,不過小弟也是奇怪大哥的實力如何能發展得如此迅速,想要討教一二嘛,咱們的父汗懦弱,草原上也是人所盡知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有你我兄弟分頭發展。以至今天的局面了嘛。”

  咄苾的怒火好象熄滅了一些,他說道:“好吧,這件事情我們回頭再說,你要我跟王世充提前交易,是不是想設局來抓他?”

  咄吉點了點頭:“正是如此,王世充的背景很深,后臺很硬,隋朝一大半的高官重臣都在他那里有份子,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宇文將軍也不愿意一個王世充而結怨大家。是吧,封先生。”

  剛才這兄弟兩爭吵。封倫一直冷眼旁觀,仔細觀察這二人的表情和神色,胡人的喜怒多半形于色,不似作偽,所以他也放下了這顆心,笑道:“二位王子,請聽我封倫一言,王世充從來沒有和二王子和三王子交易過,就是二王子和三王子有心賺他,他也不會上當的,所以此事非大王子不可。”

  咄苾咬了咬牙,說道:“非是我不肯助你們,只是王世充其人極為精明,每次和我交易,都是事先一年約定好時間和貨物的數量,他說這生鐵走私是大隋所嚴禁的,一旦查到就是抄家滅族,他也根本不指望靠這個賺錢,純粹是為了維持和我的友好關系罷了,今年的交易已經進行過了,就在一個多月前,怎么,二弟,你不知道這事嗎?”

  咄吉失聲道:“什么?!年初的那次,就是你們今年的交易?”

  咄苾點了點頭:“難道你一年會交易多次?”

  咄吉大失所望地對封倫說道:“封先生,事情只怕是麻煩了,一月的時候,大哥確實和那王世充的人在榆林那里交易過,這也是我親眼所見,只怕要想害他,得等到明年了。”

  宇文成都突然嚷了起來:“不行,我爺爺說了,今年是至尊親自出塞巡視,所以才要抓這王世充一個現行,至尊對這王世充也頗為賞識,如果只是下面報上來的事情,他多半不會相信,而且王世充的朋友們會為他求情。一定要讓至尊親眼看到王世充在走私生鐵到突厥,這叫鐵證如山,無可抵賴,這才能要了他的命,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那些跟他有生意往來的世家貴族們不敢出聲為他求情。”

  咄苾沉吟了一下,說道:“既然宇文公子這樣說了,那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封倫本來也是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聽到這話后,眼睛一亮,說道:“大王子有何妙計,快說。”

  咄苾點了點頭,正色道:“王世充雖然每年會和我親自交易一次生鐵,但是除此之外,也會派商隊過來,和我交易幾次別的東西,用普通的絲綢,茶葉,銅器,脂粉這些東西,來換我們突厥的戰馬和牛羊,這是合法的貿易,也多是在我們漠北的部落里進行。”

  “如果你們這回想要害王世充的話,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將計就計,栽贓陷害,王世充不出生鐵,可是你們宇文家可以出啊,到時候把這生鐵先運給我二弟和三弟,然后我的兩個兄弟再轉給我,我派人悄悄地把這些生鐵塞進王世充的商隊里,約他們在榆林那里碰到,正好你們的皇帝到時候巡游到榆林一帶,再抓個正著,這不就是兩全其美了嗎?”

  封倫的雙眼炯炯有神:“為何要在榆林,而不是象以前那樣在漠北?”

  咄苾微微一笑:“因為往年我們都是在漠北交易這些生活用品,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因為楊廣巡邊,我也來到漠南了,而且到時候有可能會隨父汗一起陪楊廣向西邊巡塞,直到夏州和榆林,這種情況下正好可以找機會和王世充見一面,商量一下明年的交易,這不是很自然的事么?”

  封倫撫了撫自己的長須,說道:“難道你們上次沒有約定明年的生鐵交易?”

  咄苾搖了搖頭:“那時候王世充說風聲很緊,朝廷最近在查他以前行賄之事,可能事情要糟。這官職多半是保不住。明年的事情以后再說。所以我這次約他趁機來塞上見面,這個機會他應該也不會放棄的。除非他以后不想跟我做交易了。”

  封倫咬了咬牙,繼續說道:“以王世充的精明,你怎么可能把這些鐵礦石混進他的商隊?還有,你們那里沒有鐵礦石嗎?為什么還要宇文將軍提前送今年的貨過來?”

  咄苾的臉色一變,咄吉連忙說道:“封先生,每年你們的鐵礦石偷運過來,也就幾十萬斤。這些貨一到,我們二十多天就會煉成幾百套鐵甲鋼刀了,現在離大哥上次交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只怕這些鐵礦石早就沒有了。”

  咄苾冷笑道:“封先生,事到如今,你是信不過我們三個王子呢,還是只想讓我們擔風險,自己一點危險也不必冒?我不是不知道你的算盤,你這里不用出頭,即使是和王世充交易生鐵。傳出去后我咄苾也要給我的父汗重責,說不定還要給趕到更遠的北海地區。你不想做這次事情,我還不想做呢,跟王世充就這樣維持朋友關系也不錯,何必要自斷財路呢?”

  說到這里,咄苾轉頭對咄吉說道:“二弟,這次的事情我想了想,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剛才我多喝了點酒,腦子有點暈,現在回過神來了,每年四成的好處,這點利益還不足以讓我冒這么大的風險。你們另請高明吧,告辭了。”

  說到這里,咄苾站起身,向著帳門口就要走。

  咄吉連忙也起身,小跑兩步拉住了咄苾,臉上堆滿了笑:“大哥,別意氣用事了,咱們兄弟好商量,來,坐,坐。”

  咄苾仍然是怒氣沖沖地,極不情愿,給咄吉和俟利弗好說硬拉,才勉強坐了回去,卻是看也不愿意看封倫一眼。

  咄吉沒回自己的坐椅,轉身對封倫板起了臉:“封先生,你的態度確實讓人不舒服,想要合作,應該是風險均沾,利益共享才是,換了我是大哥,也肯定不忿的,我看你們宇文家應該拿出更多的誠意出來,那種利益分配,以后我們三兄弟可以慢慢商量,可是這回用來栽贓的鐵礦石,我們現在三兄弟是一斤也沒有,只有靠你們宇文家出了,怎么,你還怕我們會出賣你們宇文家嗎?”

  封倫賠著笑臉,連聲道:“怎么會呢,剛才是我一時失言,抱歉,抱歉。”他走到咄苾面前,一個長揖及腰,“大王子殿下,請原諒我這個無知自私之人吧。”

  咄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封先生,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不想和你們合作,這些年來,王世充在我們這里做生意,壓價也確實太狠,什么東西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我也不爽他很久了,所以二弟跟我提到此事時,我才勉強愿意干,一是沖著宇文將軍的權勢,二是想換個合作伙伴,可你們若是這樣只顧自己,那我看還不如王世充呢。我又何必冒這么大風險,去換一個更不靠譜的生意伙伴呢?”

  封倫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不應該讓大王子冒這么大的險,我看這樣吧,就依大王子所言,到時候我們讓宇文將軍派人送五十萬斤的鐵礦石過來,就在夏州那里一直交易的老地方,由二王子或者三王子來接收,然后二王子再連夜轉移這些鐵礦石到榆林那里,給大王子,大王子不必親自出面,到時候讓個手下跟王世充在榆林碰頭,把鐵礦石帶到交易現場,到時候我們出面去抓個正著,有五十萬斤鐵礦石在,自然是從漢地運向突厥的,任那王世充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咄苾與咄吉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一切算計,盡在不言中。

  俟利弗跟著邊笑邊說道:“這回還有勞宇文家的二位世子能親臨現場,我們三個也想跟宇文世子面談今后深度合作的事情,吃掉了王世充的家產,以后咱們合作的規模可不能只是每年幾十萬斤鐵礦石這么點了。封先生,你可要早點作好準備哦。”

  封倫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放心吧,這個就交給我辦,一定會讓二位宇文世子親自前來的。”

  大業三年,三月二十三日,大興。

  大興城內的大興宮里,兩儀殿中,楊廣正坐在一張略顯陳舊的紫檀木大案后,皺著眉頭,批閱著面前的幾十道奏折,這個城市讓他極度不爽,根本不想前來,可這回北巡又需要從關中出發,調集關隴貴族和關中守軍,一路浩浩蕩蕩地過蒲坂,出并州,至涿郡,然后再從東向西地出塞而行,直到榆林,震懾突厥在其次,安撫關隴貴族們也是一個重要的目的,盡管楊廣極不喜歡這些臭哄哄的武夫,但也明白國家打仗殺人的這些糙活兒還非他們不可,不哄好了,武人的手里可是拿著刀子的呢。

  只是這張簡陋的大案實在讓楊廣不舒服,這還是當年他剛即位時臨時打造的一件呢,比起父皇的那張用了二十年的破榆木文案已經好了太多,但跟自己在洛陽紫微宮的那張散發著幽香的龍涎紫檀木玉案相比,實在是寒酸到家了,就連批奏折寫字,也是那么地別扭。

  楊廣看著眼前的幾本奏折,心煩意亂,揮了揮手,幾個小太監連忙把這些奏折給拿了出去,楊廣伸了一個懶腰,自言自語道:“當皇帝有多辛苦,現在朕算是明白了,真不知道父皇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

  一個小太監從外面飛奔而入:“啟奏至尊,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求見,正在殿外候旨。”

  楊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回道:“宣!”昨天晚上他夜御八女,今天一早起來就頭昏眼花,改了十幾份奏折,就昏昏欲睡,連一個字也不想多說了。

  宇文述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他身上那股子咸魚味也越來越明顯,楊廣厭惡地皺了皺鼻子,坐直了身,擠出一絲笑容:“宇文將軍,有何事啊?”

  宇文述微微一笑:“微臣來此,是向陛下報告一個喜訊的!”

  楊廣坐直了身子,輕輕地“哦”了一聲:“何喜之有?”

  宇文述正色道:“陛下將全機大事授予微臣之后,微臣自知責任重大,又恐有負陛下征服四海,揚佳名于天下之志,所以上任以來,夙夜憂思,寢食難安,就為陛下征戰國夷而尋訪人才。”

  楊廣勾了勾嘴角,這宇文述在兩年來已經先后舉薦了十幾個自己的親信部下了,每次都差不多是這種開場白,讓他有些煩了,他輕輕地“哦”了一聲:“這回宇文將軍又要舉薦什么將才啊?”

  宇文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這回微臣向至尊舉薦的,不是將才,而是匠才!”

  楊廣聽得一頭霧水:“有區別嗎?”

  宇文述認真地點了點頭:“微臣所說的,是工匠的匠,不是大將的將。”

  楊廣一下子來了些興趣,精神也是一振,坐直了身子:“此人是誰,有何本事?”他想到何稠給自己造的華美龍船,宇文愷給自己造的富麗宮殿,突然對宇文述的舉薦之人,變得期待了起來。

  宇文述微微一笑:“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房陵王的云昭訓之父,云定興!”

  楊廣的臉色一變,笑容僵在了臉上,既而怒道:“許國公,你是不是今天來尋朕的開心來的?那云昭訓乃是個蠱惑前太子的妖女,在房陵王接她入宮前就在外頭野合生子,這樣的女人,明顯就是缺乏家教,她的父親,又能是什么好人了?”

  楊廣罵著罵著,突然心中一動,自己的這個名義上的小嫂子只聞其名,卻從沒有見過面,能把楊勇迷得這么神魂顛倒,甚至棄眾多美女于不顧,獨與她生下了一堆子女,可見實在是人間尤物,楊廣天生就對那些未經人事,只會木頭一樣地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沒啥興趣,卻一直對這種人--妻-熟-女卻有種與生俱來的新鮮感,他情不自禁地說道:“這云昭訓,不,這云氏犯婦,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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