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舉知道這才是兩人今天商談的重點,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但嘴上卻說道:“華強,我剛才都說過了,一切依你,你報個價就行了。”
王華強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這價不是我說報就報的,得跟你商量才行。剛才你已經同意了撤掉金城周圍幾百里的稅卡,然后又同意把手下們散歸回家,以府兵的標準供養,你先算算賬,我看看你要收多少錢才行。”
薛舉沉吟了一下,他原本不是個生意人,但多年來帶隊伍的經歷,逼得他把每個士兵的開支都要做一本賬,他抬起頭,開口道:“這個嘛,我這里現在是給士兵一年六百錢,軍官一年一千錢到兩千錢不等,如果按我現在的規模,一千三百多士兵,兩百多名軍官,大概一年的開支要一百一十萬左右。城外我還有兩千多編外的兄弟,要征發的話錢還得另算。”
王華強微微一笑:“就算一百二十萬好了,而且那五百名編制內的軍士的軍餉是由朝廷支付的,這錢往往是由過路商隊的那一成稅率抽成里出,這個我一向清楚的,是不是呢,薛兄。”
薛舉的臉微微一紅,笑道:“華強真是掌控一切啊,那你來算算我這稅率定多少吧。”
王華強說道:“就以這兩年為例,每年我的商隊要來回經過金城至少四次,每次的貨款總額就有一百多萬,有時候近兩百萬。每個月經過這里的商隊加到一起,至少有十個我這樣的規模。我就算每個月這里有兩千萬的商隊過境。一年下來是兩萬萬四千萬。對不對?”
薛舉的頭上開始冒汗:“華強,你帳不能這樣算,你這一兩百萬的貨款是到了目的地以后賣出的高價,在我們金城這里,賣不到這么多錢。而且這些奸商們走州過境,都會有隱瞞不報的,還有些人為了避開交稅,是偷偷地走祁連山和北邊的戈壁。不過我們金城。”
王華強笑了笑:“行,我就算按你說的,扣剩下四分之一,每年六千萬的錢要從你這境內過,這點沒有問題吧。”
薛舉咬了咬牙,點頭道:“就算六千萬好了。華強,照你剛才那么說,六千萬的稅,我只能收一百二十萬的錢?”
王華強收起了笑容,平靜地說道:“你養這些手下們就需要一百二十萬。平時里還要打點孝敬蘭州刺史,涼州總管。乃至于大興城里的尚書省兵部的官員,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總不能讓薛兄存不了錢,你在這里以后要成一方霸主的,手上沒個幾百上千萬,怎么能行呢。一年三百萬的收入,你應該滿足了吧。”
薛舉心里雖然還是不太滿意,他本來指望著一年能通過三成的重稅,抽到一千五到兩千萬的,但現在已經被王華強處處占了先機,也只能忍著了,只好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比哭還難看。
王華強對薛舉的小九九心知肚明,微微一笑:“薛兄,你在這偏遠邊城,一下子錢太多了,并非你的福氣,每年存個一百萬的閑錢,交給我來打理,我能讓這錢生出錢來,十年下來,你這一千萬我能讓它變成四五千萬,你意下如何?”
薛舉是一直知道王華強賺錢的本事的,他飛快地盤算了一下,一年自己手上兩百萬是足夠用了,再給王華強一百萬作投資,肯定也是有的賺,要是這家伙破產了或者完蛋了,不用再受他節制,到時候自己再重新設起稅卡,一年兩三千萬,很快就能把損失給補回來,怎么算也不會虧的。
想到這里,薛舉哈哈一笑:“華強,你辦事,我放心,就這么說了!”
王華強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笑容:“薛兄,還有三件小事,需要你辦一下,這事牽涉到絲路上的規矩,不能壞了。”
薛舉微微一愣,問道:“哪三件事?”
王華強伸出一根手指頭:“這第一,就是我的那個掌柜劉長水,這人背叛我在先,給你出餿主意在后,此人斷不可留,今天薛兄說過,在這金城內外,想要一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你來說再容易不過,是這樣的吧。”
薛舉點了點頭:“不錯,只是最好別在城中動手,他畢竟是你的掌柜,這么大一個活人失蹤了,萬一有人報官查起來,我這里也可能會有麻煩。”
王華強想了想,說道:“這樣好了,我回大興后,派個人來頂替劉長水,他在離城的路上,你再動手,這樣不就沒人管了嗎?這金城東西,都是荒野,一個人要是沒了,那就是有人報官,也是查不到的,對不對?”
薛舉道:“好,就按你說的辦,第二件事呢?”
王華強說道:“這第二件事嘛,就是得給這來往于金城的商隊定個規矩,絲路之上的商隊,都必須要來金城向朝廷,也就是向你薛都督交稅,如果不交的,你就派人假扮馬匪,把他們劫殺在荒野深山之中。”
薛舉倒吸一口冷氣,臉色一變:“華強,這樣做能行嗎?我可是官軍,雖然也殺人,滅部落,但那針對的是盜匪,要是這么打劫商隊,給抓到了是要殺頭的。”
王華強冷冷地說道:“抓到?誰來抓你?是你自己抓自己,還是涼州總管的大軍來抓你?平時你應該打點和孝敬從蘭州刺史,金城司馬到涼州總管這些人,那些想逃稅避卡的商隊,自然不歸朝廷保護,你到時候裝模作樣地去現場轉轉,順便先栽贓,后攻滅一兩個不聽話的小部落,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薛舉心中一動,忙問道:“怎么栽贓?”
王華強的聲音中透出一絲陰冷:“那些贓物,你派人走私,低價賣給幾個不聽話的羌人部落就是,到時候攻殺這些部落,查出贓物,就說是他們做的,這種事情還用得著我教嗎?反正商隊已經給滅了,這些贓物也是充公,到最后還不是進了你薛兄的口袋里嗎?只是這回你別再做什么人肉餅人肉干了,聽著就惡心。”
薛舉的眼睛一亮,得意地笑道:“這個法子好,哈哈,華強,真有你的,這樣一來肯定能讓那些想占便宜的奸商再也不敢走祁連山啦。還有南邊的十幾個羌子部落,一直不聽話,也正好借這機會把他們給滅啦。”
王華強看著薛舉這副興奮的樣子,心中無比地鄙視,但臉上仍然掛著笑容,說道:“這第三件事嘛,我需要你幫我看管好一戶人家,不能讓他們出事,也不能讓他們遷走,一切都需要在掌控之下。”
薛舉微微一愣,問道:“怎么,華強,你在這金城還有親戚?”
王華強搖了搖頭:“談不上親戚,只是以前我在南陳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陳國女子,她算是當時的陳國宗室之女,后來給籍沒入宮了,現在她在宮里能幫我打聽一些消息,我答應過她,要為她照顧好在外面的家人,現在我打聽到她的家人就在這金城城北十五里的鄭家村里,分了她家八十畝地耕種,我在大興照顧不了這家人,只有勞煩你老兄多多關照了。”
薛舉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女子是你的相好嗎?你要這樣護著她?鄭家村那個地方我知道,安置了好幾家原來南陳的宗室,朝廷也派了幾戶退役的老軍在那里專門看著,按說是跑不了的,還用得著我去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