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這下子窘得面紅耳赤。
那突厥少女背著身,顫聲道:“你,你這漢人,好沒禮數,都說,都說你們漢人是禮儀之幫,怎么喝醉了酒就來我們突厥耍流氓!”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在下是這次隋朝使團的護衛,剛才肉吃多了,酒也多喝了些,一時間腹中難受,這才找個地方方便的,我真的不是壞人。”
那突厥少女說道:“你,你褲子提好沒有?”
王世充點了點頭:“提好了,姑娘,這里是在下剛才方便的地方,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突厥少女也不接話,低頭向前走了十幾步,才轉過了身,王世充跟在她的身后,心里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這個突厥少女,長相甜美可人,圓圓的臉龐,年約十八九歲,雙眼烏溜溜的,頭戴一頂花環,烏黑油亮的頭發梳成了許多小辮,垂在頸子的四周。
她的皮膚不算很白,古銅色,透著一股青春健康的氣息,她的左手提著一個花籃,可是背上卻背了一張長弓,腰間挎著箭袋,箭袋上用突厥文繡了一個“安”字,想必剛才拉弓聲就是這把長弓所發。
王世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沒帶面紗的塞外少女,稍稍愣了一下,那少女給看得又是一陣臉紅,撅起了小嘴,說道:“你這漢人好生無禮,不是聽說你們漢人的書里說過什么非禮勿視的嗎?難道你在漢人那里也是這樣盯著不認識的姑娘看?”
王世充面不改色心不跳,嘿嘿一笑,說道:“姑娘你長得好看嘛,難道你們草原上的小伙子就不盯你看了?”
少女一跺腳,嗔道:“看來阿大說得對,你們漢人的嘴上都是抹了油似的,能說會道,專門欺騙我們突厥人。”
王世充“哦”了一聲:“在下和姑娘非親非故,也不指望從姑娘這里得到什么,為什么要說我是個騙子呢?難道說實話也不可以嗎?”
少女氣得柳眉倒豎,指著王世充喝道:“你這漢人太壞,先是躲在這里,然后又耍流氓,現在還在嘴上欺負人,我要去告訴你們的大使,讓他重重地罰你。”
王世充哭笑不得,雙手一攤,道:“姑娘,你這也太霸道了吧,我在這里找個地方拉屎,你拿著箭要射我,我趕緊舉手保命,你卻說我是在耍流氓。你難道不知道剛才你只要手一松,我這條命就交代了嗎?”
少女的氣稍微消了消,臉上的紅潮也褪去了一些,但仍然撅著嘴,說道:“我,我那是嚇唬你的,你連男人女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才不信,肯定是你故意要耍流氓的。”
王世充嘆了口氣:“姑娘,別再為了這個問題爭了行不,我當時在想別的事情,突然就聽到有人說不起來就放箭了,哪還顧得上分辨是男是女,老實說,我當時還記得用突厥話求救,已經算不錯了。”
少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歪著腦袋看了看王世充,笑道:“看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這么五大三粗的一個大男人,居然會給我一個女人嚇得舉手投降,真有意思,你膽子這么小,你們的皇帝怎么會派你來突厥呢?”
王世充心中惱火,但對著一個小姑娘也沒法生氣,于是淡淡地說道:“姑娘,你要明白,我們漢人是禮儀之幫,極重兩國關系,其實剛才你就是拿箭對著我,我如果想反抗,打個滾也就躲開了,你未必能射得死我。
只是我身為使團成員,在貴邦不適合作出這種容易引起誤會和沖突的舉動,所以才會舉手。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投降,而是讓你看清楚我手上沒有兵器,我這個人沒有惡意。”
少女聽到這話后,收住了笑聲,眼波流動,對著王世充上下打量起來:“要是這樣的話,還真是我錯怪你了,向你賠個不是好了,我叫安遂玉,你叫什么名字?”
王世充心中微微一動:“安遂玉?你和吐屯發安遂家是什么關系?”
少女安遂玉“咦”了一聲,問道:“你認識我哥哥?”
王世充一下子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你哥哥是來我們大隋的使者,我們這些宮中的衛士都見過他。你哥哥在我們大皇帝陛下面前表現得很好,沒給你們突厥丟臉,我們都很佩服他呢。”
安遂玉的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眼睛瞇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聲音中透出一分驚喜:“真的嗎?嘻嘻,我就知道我哥哥有本事。哼,叫那些人說我哥哥只會做生意走商隊,這回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哥哥的厲害。”
王世充心中竊喜,這個單純的姑娘看起來可以幫自己實現計劃。于是他順著話向下說:“我們的大皇帝可威嚴了,我們這些當衛士的,平時給他看一眼都嚇得直冒汗,可那天你哥哥就敢那么站在大皇帝面前,看著皇帝跟他說話,讓我們這些當值的衛士都覺得了不起。
安姑娘,你不知道啊,就在你哥哥來我們大興前一天,我們大隋滅掉了南面的大陳國,那也是個大國,地方和你們突厥差不多大,人比你們突厥還多,后來我們抓了他們的皇帝,押到我們大皇帝面前,結果那個姓陳的皇帝嚇得直接暈過去了。嘿嘿,你大哥比陳國皇帝還要有膽量。”
安遂玉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似乎在想象著當時的場景,突然,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而換了一副警覺的表情:“你這漢人,盡跟我說這些漂亮話,我們又不是什么熟人,你為什么要跟一個陌生的突厥女子說這些?哼,哥哥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世充連忙擺了擺手,臉上作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哎,你這女孩子,不識好人心啊,我當時是真心佩服你哥哥的膽色,無論是在我們漢人那里還是在你們突厥,應該都是欣賞和喜歡英雄好漢的吧。”
安遂玉看了王世充兩眼,還是一臉的疑云,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你這樣子長得不象漢人,卷發,綠眼珠子,我看倒是有七八分象來我們突厥這里做生意的西域商人。還有,你怎么會說我們的突厥話,你是不是西域人,混進漢人使團的?”
王世充哈哈一笑:“安姑娘,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見識倒是不少。我奶奶是西域人,所以樣貌上有些象,在當宮廷衛士以前,我曾經做過幾年生意,去過涼州和西域,所以在那里學會的突厥話,對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叫你哥哥來,他認識我的。對了,我叫楊欽。”
安遂玉反復念了楊欽兩遍,臉上還是一不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哥哥可是大使,你只不過是個在皇宮站崗的衛士,他怎么可能認識你?”
王世充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從懷里摸出了那塊玉佩,交給了安遂玉,低聲說道:“你哥哥住驛站的時候,正好是我接待的,他看我會說突厥話,長相又象胡人,就多聊了幾句,談起我們兩家做的生意,正好能互利互惠,于是就給了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