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連忙點了點頭。
王世充的手一松,讓那小兵又重新跪在了地上,而他也在小兵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擔任什么職務?”
那小兵的聲音都在發抖:“小的名字宋二喜,在巡防營里任差事。今天是跟著李都督出來巡江岸的。”
王世充繼續問道:“你們巡江岸,今天為什么不打火把?”
宋二喜說道:“本來是打了火把的,只是李隊正看到這里一下子騰起一大片火把,覺得有問題,所以讓我等熄了火把,悄悄地過來查看。”
王世充厲聲問道:“那后來你們聽到了什么,有沒有人回去報信?快說!”他心中焦急,這一下可謂聲色俱厲,眼中的綠光閃閃,著實嚇人。
宋二喜被王世充這突然而來,殺氣十足的話語嚇得一驚,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王世充抬頭對著馬老三說道:“馬三爺,砍他一根小手指頭。”
馬老三冷笑一聲,刀光一閃,隨著宋二喜的一聲慘叫,他的一根左手小指齊根斷落,而人也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王頒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悄悄地上前對王世充說道:“世充,真要這么下死手?”
王世充轉頭冷冷地看著王頒:“景彥,現在是戰場,我是指揮,幾千人的生死都系于我一念之間,說出的話就是軍令,事事好通融,那也沒法帶兵了。”
王頒一看王世充那冷酷的表情,嘆了口氣,退下不語。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馬老三已經給這宋二喜的傷口上藥包扎,這宋二喜疼得滿頭大汗,不停地號叫。
王世充沉聲道:“再敢嚎叫,就砍一只手!”宋二喜嚇得一激靈,再也不敢象剛才那樣慘叫了。
王世充繼續蹲在他面前,面沉如水:“我再問一遍,這次要是答得慢了,你知道會是什么結果。后來你們聽到了什么,有沒有人回去報信?”
話音剛落,宋二喜就連忙說道:“我們聽到你們是從江北過來的,還有什么二公子什么的,隔得遠了聽不清楚。然后李都督就說先放箭,射死幾個賊人,大霧彌漫想必你們也不敢沖過來,還讓我們打梆子以壯聲勢。
后來霧里沖過來一群賊人,不不不,沖過來一幫天兵天將,我們根本擋不住,李都督也受了傷,騎馬先跑了。”
王世充沉聲問道:“一個隊是五十人,置都督一名,為什么你們只出來三四十人?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們的兵營難道還不滿員?看不到對面的千軍萬馬嗎?”
宋二喜忙不迭地說道:“這些年來北邊天天搞這些名堂,開始蕭大將軍還當了真,集結所有士兵回營防守,可是幾次三番地這么搞,大家也就疲了,誤了農時不說,還搞得村莊里沒了年輕人防衛。
你們北邊的奸細,知道我們南人會把糧食存到倉庫,經常趁我們不備的時候點火,這幾年我們給搞得村子里都沒了余糧,連大軍的軍糧也不夠供應的,從了軍后只能喝稀粥,因此沒人想去當兵。
所以大營里現在只有七成左右的兵員,李都督就是我們那個村的里正,這回要不是你們前幾個月一直在北邊敲鑼打鼓的,我們也不會給征來當兵,今天都快要年底了,弟兄們誰也不想出來巡邏啊,都怪李都督白天賭錢贏了劉儀同,才會給踢出來巡邏,害死我們了。”
宋二喜這些天來也遭了不少罪,這會兒干脆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出來,由于他的話里有不少挺有價值的情報,王世充就一直沒有打斷。
等到宋二喜說完后,王世充問道:“再問你最后兩個問題,第一,那個李都督聽到江北有人渡江了,為什么不先派人去回報?第二,你們的大營在哪里,李都督騎馬要多久才到,守軍有多少,將領是誰?”
宋二喜張口就道:“小的那個營地就是北邊五里處的新亭壘,駐軍不過三千,李都督這會兒應該已經到那里了。現在到年底了,大家平時在壘里都不穿盔甲,就是守壘的劉儀同想集結弟兄們,全副武裝地趕來這里,只怕也要至少一個時辰。”
王世充的心稍稍安了些,繼續問道:“附近還有什么大軍的軍營,江上的水師戰艦如何能通知到?”
宋二喜已經痛得滿頭大汗了,但仍不敢有片刻的拖延,他搖了搖頭:“好漢,小的不過是一個小兵,只知道呆在自己的大營里,聽官長的命令,這些軍機小的哪知道?只是聽說水軍駐在南邊的采石那里,至于怎么通知,小的就不清楚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對著身后的福全叔說道:“福全叔,麻煩你把此人看管起來,千萬別讓他跑了。”
福全叔狠狠地瞪了那宋二喜一眼,說道:“王都督,還要留著他嗎?”
王世充點點頭:“這次大隋起兵滅陳,是興兵除暴,吊民伐罪來的,要是濫殺無辜,不行仁義,那無法得到江南的人心。以后這個人也會是大隋治下的子民,他既然已經交代,就沒必要再取他性命,看著不要讓亂跑就是。”
王世充說完后,福全叔帶著兩個老兵把那宋二喜給押了下去。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頒,說道:“情況還不算太壞,我最擔心的羊翔反水的事情沒有發生,但現在陳軍也知道我們的行動了,那三千守壘士兵一定會趕過來的,而且后面也肯定會有援兵。
萬幸的是江上的水軍現在還得不到消息,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如果晚了,江面被封鎖,那就來不及啦。”
王世充轉頭對著自己的兩個兄弟說道:“世偉,你留在這里帶著弓箭手們,如果敵軍來到,聽我的信號,鑼聲一響,**他們的中軍和后軍。
大哥,你跟我現在到江岸上去,不管怎么樣,都要撐到王將軍他們過來,劉長山的那些莊戶人是打不了仗的,這里能戰斗的就是我們這六百多人,還有馬三爺的兩百多兄弟了。”
馬三爺冷冷地說道:“現在沒兩百了,剛才一仗,折了二十多個兄弟,傷了十幾個,現在連我在內還有一百六十多個能動的。”
王世充點了點頭,對麥鐵杖說道:“這里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了,你和福全叔他們一定要保護好王大人,要是羊翔和裴蘊帶兵來了,叫他們第一時間來戰場上幫忙。”
王頒站起身,雙目炯炯:“世充,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呢,我王頒雖然是文官,卻也不是懦夫,我跟你過去。”
王世充搖了搖頭:“景彥兄,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裴蘊和羊翔都要看到你才會安心。而且江邊那里我不能不去,不然劉長山心里起疑,可能連火都不點了。
現在時間緊迫,你在這里守住這塊高地,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行兵布陣方面多聽聽福全叔的,他有經驗。”
王世充說完,頭也不回地奔下了高地,在他的身后,除去弓箭手外,馬老三和王世師手下的六百多名黑衣人也紛紛抽出兵刃,奔了過去。
小高坡離這江邊只有一里左右,王世充等人轉瞬就奔了過去,這會兒反正已經暴露了行蹤,王世充干脆讓所有人都點起了火把,幾百支火把一點,照得方圓一里左右一片通明。
透過白霧,只見江邊已經堆起了三個大柴堆,劉長山還在指揮著人不停地向柴堆上加著柴,但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一看到火光,便向這里看了過來,與王世充四目相對后,神色明顯輕松了許多。
王世充趕上前兩步,沉聲問道:“劉壯士,為什么還不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