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本是一路疲勞應該酣然入睡,但此刻是怎樣的都睡不著,我設想了無數的答案,但總覺得有些牽強,按理說這皮畫子是不應該憑空消失的。
我自己一個人悶著,就想著去院子里涼快下,也許頭腦清醒后就能找到我要的答案。剛走到庭院,看見一個背影佇立在低椅上,我知道,是靈汐。
“這么晚了,咋不睡呢?”也許是她在沉思,被我的聲音小小驚了下,回過頭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我,眼神里透著些許的落寞和難過。我坐在她身邊的地上,雙手抻著地面望著月亮問她是不是想家了。
她沒有吭聲,只是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現在咋樣了,我也好久沒見過他們了,我想他們,想爺爺,想家門口的那條小巷子,想隔壁王姐家的那只小白。”我自言自語,說著自己對親人的思念。
靈汐有著和我同病相憐的背景,這激發了她更為強烈的思念:“辰哥,你說我的爸媽現在還活在世上嗎?我好害怕以后再也見不著他們了。”。我望著她,發現眼睛里著這一抹淡淡的水花,這泛濫的親情在她身上刻著一道不能忘卻的傷痕。
“他們會生活的很好的,也許此刻正在回家的途中,也許就在你們曾經的家里等著你們的回來。所以你要打起精神,鼓起勇氣面對這一切的困難。我相信我爸媽也在家里等著我,給我做我最愛吃的紅燒肉,人生在世,猶如過眼云煙,只有珍惜曾經的擁有,緊握以后的幸福,才了無遺憾。”我也不知怎的會和靈汐說出這些話,這么的有哲理,像是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中年人才會對生活所有的感悟。
淡淡的夜色勾勒出了一副難以言說的苦澀畫面,我和靈汐本是互不相交的平行線,卻因各自若有相同的命運坐在一起訴說心中的苦悶。我們在這院子里坐了很久,久到我這一生都不能忘記她那清澈的眼神,她那動人的笑容。
翌日一大早,我就把大奎他們給叫了起來。沒想到昨夜和靈汐聊了一晚竟一點困意都沒有,反而精神飽滿,我已經按耐不住催促我們這支隊伍出發了。“天殺的,這么早喊我做啥類,我才剛睡一會兒,一邊玩去。”大奎有點不耐煩道。“我瞧你是昨晚酒喝過了頭,不勝酒力就不要勉強,不丟人!”我激著大奎。沒想到還真管作用,我這激將法一使,他撲騰坐了起來說誰喝多了,把大伙都給我叫起來,起不來那個肯定喝多了。
其實大伙比他覺悟高,我一喊就出來洗漱了,只有他磨磨唧唧還賴床。劉大壯真是個熱情的漢子,一早就幫我們準備好早點和馬車,說那黑竹溝沒有司機愿意去,這兩輛馬車主人還是老朋友才好說歹說拉你們過去,沒有別的法子。
“你們這的人真是怕死哩,瞎咋呼,不就是個樹林子嗎,有那么玄乎?”東西都塞不住大虧的嘴,我使勁給了他個眼色,他才發現有些不妥。匆匆和劉大壯告別,我們坐上了具有古樸氣息的馬車。一開始大伙都是樂呵呵的,覺得挺有意思,可沒過多久就發現這東西坐起來遠遠沒有洋車子舒服,路況又差,一路顛的要死,屁股都要開了花。
從上午一路晃晃悠悠到中午時分,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車夫和我們說那黑竹溝就在前面,讓我們下車步行。我們心想這畢竟是劉大壯的朋友,也不好勉強,就聽他的下了車繼續步行。
幸好路途也不算遠,走了不多會兒就看見茂茂密密的樹林子,這黑竹溝可算是跋山涉水終于到了。七爺這時候又把羅盤拿了出來,我說咋的?這里還真有走影?他說這玩意兒也可以當做指南針用,把以前來著的方位給定位好,生的走許多冤枉的路子。
李達問七爺你說的寶貝真的藏在這山洞子里?七爺點點頭,說這好東西是不少,可有沒有命拿就看各自的造化了。這一說大口娃和金權倒是不敢上去了,和李大說俺們在下面等你,你去中不中?李達想了一會兒說:“中,不過我拿到的東西你們倆一分都想不著,到時候老大怪罪下來說怎么東西就這么點,我只能說你們倆膽小不敢上山,老大一發火你們腦袋就要下地嘍。”這兩人一聽還是灰溜溜跟著一道出發了。
七爺又叫我們把劉大壯送的晚香玉荷包掛在身上,免得給毒蛇蟲子咬傷。我拿出晚香玉時看到菩提子佛珠,想起劉大壯和我說這玩意能辟邪,串在手上,不管有沒有用以防萬一。這山林子里濕氣很重,樹葉上都在滴躺著水珠,從遠處看這座山肯定是云霧繚繞。樹林子里有點陰冷,加上不清楚的鳥的叫聲,讓我想起了昨天七爺說的鳥車。
我問七爺這附近有沒有鳥車,七爺說不要瞎擔心,這鳥只有到了晚上才會出來,白天要么躲在墓穴里要么藏在樹枝上休息。
這林子轉悠來轉悠去總感覺始終在一條路上來來回回的走,靈汐累得不行,說這樣走下去哪是個頭啊,要么先找個地方歇歇。我問七爺這時怎么回事,因為之前我就感覺有些不對,特意在樹丫子上劃了道口子做了記號,沒想到轉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那里,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七爺說估計是給孤魂野鬼迷了眼,看不見正路了。我問我是不是童子,我說這不是廢話嗎,我這么個正緊人可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不要懷疑我的思想覺悟。他說不是那個意思,讓我趕緊在路中間撒泡尿,這個土法子能解“鬼打墻”。
什么?在路中間撒尿?這可有女生哩,我用手指了指靈犀,她一下羞得捂住臉轉過去:“誰看你,不要皮!”趙海說沒事,我們幾個人把你給圍起來不久沒人看見了,趕緊吧,這里怪嚇人的。我也沒法子,只能霸王硬上弓,硬著頭皮就地給解決了。別說這土法子還真管用,之后我們繼續行走就再也沒有走回原路了。
這個下午天色暗的特別快,剛上山時還是艷陽高照,這下天色卻又陰了下來。我疑惑的問七爺既然知道以前那洞洞在哪,又用了羅盤定位,咋還是沒有找到地方哩。七爺看上去滿額頭的汗,也是焦急萬分:“真是不知出了哪門子的邪,按理說應該很快可以找到那洞口的,到現在都沒有看到,真是怪了。”
眼見沒什么辦法,七爺從包里掏出一張黃紙,剪成人的形狀,畫上人臉擺地上。他燒了根香插在地里,嘴里念著什么口訣,大喝聲:“起!”沒想到這紙人就直直的立了起來,七爺右手掐劍指往上一頂,這紙人晃晃悠悠的飄到半空。我們當時都看傻了眼,倒是大奎氣定神閑的說:“你們瞧好哩,七爺不輕易展示的,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嘍。”
七爺隨后又喝了一聲:“游魂野鬼調于紙上,今來為我尋路探向,急急如律令!”這紙人像是能聽懂人話,慢慢的往前飄。我們一眾人跟隨過去。
這紙人后頭落在了一墳堆上,七爺大笑:“哈哈,是說咋就找不到,這洞不知是給哪位高人施了法封了起來,連羅盤都測不出鬼魂的磁場。”原來這墳堆里埋得不是人,是專門伏住下面的洞口,不讓鬼怪出來。
“咱們趕緊把它給拋開嘍,要不可真要摸黑進去了。”李達拿出了泥鏟準備開挖。企業叫他別慌,這里面的東西不是一般的邪煞,得要在大白天行動才能減少風險。沒有辦法,看樣子今晚要在這露營了。
靈汐本來膽子就不大,一聽晚上還要呆在這里可就不樂意了,我們輪流的去做她的心理工作都不行。最后沒辦法,七爺答應完事之后幫她測一卦,算算她的父母現在是生是死,這才把她安穩住。
我們隨行帶著的帳篷就兩個,沒辦法只好七爺、大奎、大口娃和李達住一個,我和靈汐、趙海和金權住一個。到了晚上真心是有點恐怖,外面不知哪里來的鳥,在那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有的鳥叫聲還特別怪異。
本來是打算好好睡一覺的,可今晚又愣是不敢睡,怕被野人抓去吃了。金權這小子故意使壞,說是有個笑話講給我們聽,我們正好笑笑壯壯膽量,可哪里講的事笑話呦。
金權說這故事是聽他爸爸講的,是關于他爸表弟的一個故事。按輩分應該管他叫表叔。解放初期,他表叔因為讀了幾年書就做了隊里的會計,有天晚上他和幾個隊領導開會一直開到很晚才回家,北方農村那個時候人口還比較稀少,一家一戶家也離得比較遠,加上那個時候村里還沒通電,一到晚上整個大山里就漆黑一片。
走夜路也沒有手電筒照明,話說那天晚上天上還有月亮,是那種毛月亮。據老人們講這種晚上正是惡鬼現世的夜晚,表叔回家的途中都要路過一個荒廢的老宅。那個老宅子很玄乎,據說在解放前住在里面的全家大小都被土匪屠殺了,大白天人從那里走過都會感到鬼氣森森,算是個兇宅。
本來幾個隊領導都勸他晚上住下,可是他那個時候正值年輕氣壯,身體又好,藝高膽大執意要回去。一個人走在毛月亮的夜路上,山風吹出各種奇異的響聲。表叔走在路上也覺得有點瘆的慌,就邊走邊哼著小曲給自己壯膽。他也知道那個老宅有點兇煞,于是故意走遠路想繞開那個地方,走著走著毛月亮被一朵飄過來的云遮住了,一剎那四下里變得漆黑一片,是那種濃的化不開的黑。
他心里害怕,變的煩躁起來,一種焦躁的情緒讓他心煩意亂。月亮不一會兒又露出了點,他隱隱約約看見離自己不遠有個模糊的人影在搖曳。他心想是不是正好有村民也趕夜路,剛好有個伴心里也踏實點。于是他加緊腳步向前趕,可是前面的那個人卻始終和自己保持一樣的距離,不遠不近,看又看不清,喊他他也不應。
走了一會兒,突然不知附近誰家的狗叫了幾聲,他突然心里一怔,眼前的人影消失了,而自己正站在一個宅子的捱崖邊上,仔細一看正是那個兇宅上面。再往前走上小半步自己可能就要直接摔下去了。他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才意識到自己被鬼引路了。
多虧了那幾聲狗吠把自己驚醒,不然今天就要跌落山崖。趕緊擇路返了回去。回到家后他大病了一場,身子一下就垮了。沒過多久,他就撒手人世了。
趕夜路的時候都有很多禁忌。不能隨便應別人的喊聲,也不能突然回頭張望。人的頭上和兩邊肩膀有三把旺火,平常時候鬼都不敢接近,可當晚上陰盛陽衰時,猛地一回頭那三把火就要給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