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軍帥無疑是要維護妖神宮的權威,柳山公自是無話可說。可就如此讓步,他卻心有不甘。
顧十樓有一顆玲瓏心,見狀便笑道:“就當我欠尚藝兄一個人情。”
柳山公眉頭微皺:“罷了,你這人情太重了一些,倒是我有個后輩需要調教…”
“可以。”顧十樓爽快地應了下來。
柳山公眉頭這才舒展,淡淡道:“常書還不跪下?”
“啊?”柳常書呆愣片刻,旋即狂喜道,“是,山公。”
“諸位,既然已是皆大歡喜,顧帥更是喜得高徒,不如移駕一敘如何。”蘇伏微微松了一口氣,他原本已打算讓龍吟瑤帶著柳三夏回劍齋,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上。
“對對,這兒也不適宜拜師。”柳無義趕忙附和。
“哼,老夫可不敢與劍修同堂,只怕不覺中掉了腦袋!”柳山公這火氣可還沒退呢,冷冷道,“告辭!”
言罷身形“咻”的一聲破空而去,他帶來的幾個 騰蛇自也一同拜禮告辭。
“過了那么多年,脾氣還是那么大。”顧十樓搖頭笑笑。
眾人移步城主府,蘇伏落后了一些,與柳無義并排而行,道:“是你把他們引來的?”
“不然你以為他們怎么收到消息。”柳無義冷冷一笑,“欠你的這條命我可是還清了,別想著讓我幫你對付柳暮言。”
蘇伏淡淡道:“我說過救你是為了我自己,而你引他們來則是為了三夏,我們兩不相欠。”
眾皆聚到城主府,蘇伏吩咐備宴,在眾人見證下,柳常書拜了顧十樓為師,連古師梁都羨慕不已。要知道在妖族拜師是一個非常神圣的事,雙方都有著一定的義務。
譬如徒弟,就需要為師傅養老送終,相當半個兒子。師傅就相當半個父親,在自己死后,若是沒有子嗣,徒弟繼承一切都是尋常事。
而顧十樓更是非比尋常,他手下有妖魂軍十萬,是他多年以來嚴格磨練出來的百戰之師。拜一個妖帥極境為師,不但能指點你修煉,師傅還有義務為徒弟完善神通,利處難以數盡。
拜師之后,眾皆暢飲。席間歡聲笑語不斷,顧十樓穩重風趣并存,令人印象極為深刻,偶爾的發言,總是能逗得大家開懷大笑,不曾絲毫冷場,與從未開過口的鐵敢當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伏注意到鐵敢當似乎一直在盯著武巖看,心想莫非因為顧十樓收徒的緣故,這位惜字如金的鐵帥也想收個徒弟了?
顧十樓也注意到了他的異狀,便笑道:“老鐵,你莫不也想收個徒弟?我看他確實不錯,不如你收了他,過幾年我們讓倆小子來一場賭斗,就賭你我最心愛的東西。”
武巖正一臉莫名其妙,鐵敢當卻搖了搖頭,道:“我收不了。”
“為何?”
鐵敢當猶豫了下,道:“他的血脈,古怪。”
顧十樓這才認真打量起武巖來,忽然“嗯”的一聲,身形一閃,已然探手捉住了武巖的胳膊,一手則摩挲著頷下的短須,沉吟著道:“這脈象可不像普通族類,你叫什么?來自哪個氏族?”
武巖老老實實地應道:“晚輩武巖,來自應囚一族。”
“應囚?”顧十樓驚訝道,“不對啊,你體內沒有應囚的氣息,倒有一股佛力的臭味…咳,不要介意,只要你能修煉,神通只是手段而已。”
“是,多謝前輩指教。”武巖心結早已解開,已然不懼他人知曉自己出身。
“你也不要灰心,雖然不是應囚血脈,但與之息息相關,并且極為純粹。”顧十樓嚴肅著道,“這不是在安慰你,依我估測,應是與遠古幾個妖神的血脈相關。老鐵向來不會糊弄人,他說收不了,不是你資質不行,而是他沒有資格教你。”
他說著嘆了口氣:“可惜陛下不知所蹤,否則定會收你為徒。遠古妖神的血脈后裔流落在莒州,有許多終生都無人助其開發血脈就此老死而無人問津,不得不說是一件憾事。佛妖大戰之后,妖神后裔的血脈本就愈來愈稀落…”
語間竟是萬分唏噓。
眾皆驚訝,沒想到兩位傳說中的大妖對武巖如此看重。
蘇伏不由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忽然奇道:“陛下一生共收了六個徒弟,難道他們都是妖神后裔么?”
顧十樓搖頭道:“并不是,惟有大殿下,二殿下兩個而已。大殿下曲天風乃是火凰之身,曾一口火凰真炎殺死數千羅漢,更有數個菩薩一個佛陀被燒毀真身,只留一分真靈躲入圣界茍延殘喘。”
“那后來呢?”龍吟瑤聽著入神,忍不住問。
“后來…”顧十樓微微一頓,“為了救二殿下,與寶光那禿驢同歸于盡了。”
“寶光?”同樣入神的燕琳驚呼一聲,“西方圣界三大佛陀之一,佛性圓融,共修出七道佛輪,他不是還活著么?”
柳無義冷冷一笑:“對于天道而言,他已然死了。若非西方圣界護著他,早就煙消云散了。”
確有傳聞說佛門弟子死后不入輪回,而是歸入圣界。
顧十樓的談興似乎已盡,眾人哪怕心里好奇,也不好再行追問。
送走“客人”,當日大軍就奔赴梧桐城,前后收編的大軍已有二十多萬之巨,并且全都是正規軍,運送輜重的后勤未算。
這數目一多,行進就慢,直到第二日將將辰時方才趕到。梧桐城自然再無阻攔,大軍入駐,連日激戰,妖兵不累,蘇伏自己也要休整一下了。
不過當日午時,九命卻帶著一個“刻不容緩”的消息趕到了梧桐城。
靜室中,蘇伏聽罷九命的匯報,神色仍然如常,道:“這支軍出現得大為蹊蹺,依你看,柳暮言會在那處埋伏么。”
九命沒日沒夜的趕過來,甚至沒顧喝上一口水,見蘇伏老神在在,只道紫城另有安排,這才安下心來道:“應該不會,大祭司耗費了許多壽元才找到了老族主所在,柳暮言便是再神通廣大,也料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