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勝先前聽過交談,知道這個弟子就是那個與邪宗弟子爭斗,帶傷而歸,受了責罰的那個弟子。黑錫師兄一事與此人無關,因此凌勝也未遷怒此人,只淡淡道:“你要救他?”
那弟子低聲道:“我名狄偉,敢問師兄名號?”
凌勝并不答他,再度問道:“你要救他?”
狄偉說道:“殺了他對師兄并無好處,反要受長老責罰,更何況,那位新晉弟子未必就死了,你再殺他,豈非誤會?如此,更要誤了救他的時候?”
凌勝眉頭微微一挑,道:“未必就死了?”
“不錯。”狄偉說道:“據小弟所知,近些日子常有仙宗弟子失蹤,經蛛絲馬跡,可斷定仍然未死,只是遭擒,師兄的那位朋友,或許便是被擒去了。”
“或許…”
凌勝心中才自升起的喜意,頓時便被澆熄,稍微有些黯然。
見狀,狄偉心中微緊,只得再道:“此事發生未過兩日,師兄若是趕得早了,或許能夠救得回來。劉旬雖然犯了大錯,但罪不至死,不如就放了他罷。”
“罪不至死?”凌勝低頭看了看劉旬,緩緩道:“在我眼中,他罪該萬死。”
狄偉一窒,竟說不出話來。
實則他心底也是不抱希望,畢竟那外門弟子晉升的花甲老人,是被一位顯玄真君擒去的。在顯玄真君手里,縱然二人關系再好,只怕也不敢去尋顯玄真君要人,若是去了,實是無異于送死之舉。
更何況,那花甲老人雖說可能仍在世上,可卻萬分渺茫,幾近于無。
卻不想,凌勝一把提起劉旬,說道:“中堂山本體縱橫三百里,山脈橫貫一千八百里,你們是在哪里遇上那位顯玄之輩,帶我去一趟。”
劉旬驚道:“你不怕顯玄真君?”
凌勝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聽得劉旬驚呼,只一把將他掐住,厲聲道:“走!”
狄偉正要說話,卻被凌勝一眼掃來,立時不敢多說。
劉旬咬著牙,低聲道:“你先前還要殺我,只是顧忌本門長老,若是出了這處地方,誰知你是否還會害我?我…”
話還未完,便被凌勝截斷,說道:“要么現在我殺了你,然后再有顯玄長老來擒我。要么你帶我前去遇事之處,看我師兄是否還能生還,再來處置你。”
劉旬還待說話,凌勝手上收縮,使之面色漲紅,最終只得勉強點頭。
其余弟子俱都有意留下凌勝,把劉旬救下,只是再想凌勝先前的手段,自知不是對手,只得暗中傳訊長老,但不知為何,諸位長老竟都無聲無息,不作回應。
狄偉見這陌生青年擒著劉旬離開,只嘆息一聲,卻不禁羨慕那位花甲老人,想自己修行多年,在門中與人為善,時常交友,雖說好友不少,可若自己落在顯玄真君手里,誰敢冒死去救?
凌勝擒了劉旬,離開不遠,也顧不得有顯玄長老感知,當即便喚出赤狼。
赤狼大如山丘,足下生云,騰云而上,一條鱷尾掃破長空,威勢甚足。
木舍里,黑猴叫道:“你可莫要沖動,以你御氣巔峰的本領,能夠勝過同等級數,斗敗尋常云罡散人,可要對付一位顯玄真君,要說以卵擊石都是把你抬高了來看。不如過些時候,待得入了云罡之境,我為你解析劍氣通玄篇云罡之境的玄妙,再來救人如何?”
凌勝默然不語,駕著赤狼,破空而行。
黑猴怒道:“劍氣通玄篇修為進境勢如破竹,以你如今的修為,再有我來相助,十天半月突破云罡也非難事,你就不能等上幾日么?”
凌勝語氣低沉,聲音稍顯沙啞,說道:“等不及了,他若死了,我只得為他報仇,既然可能還活著,便是還在受苦,我豈能讓他在苦難中等候?落在邪宗手里,便等同于丟了性命,以這些邪宗的邪異手段,你認為與他們為敵的中土宗門弟子,能夠活過十天半月么?”
黑猴一怔,語氣不禁低了一些,道:“可你現在還斗不過顯玄之輩的。”
“若是凡事都以理智而言,便沒有那般多的煩惱了。”
凌勝說道:“你認為我若是在此時退縮,還能再有一往無前的心境么?沒了這份心境,如何修行劍氣通玄篇?何談修為突飛猛進?如何再去報仇?”
“即便我今后當真報了此仇,可經過此事,心底必然會有魔障,如何去得道成仙?”
“不能成仙,只得百年之后,化為枯骨。”
“早晚要死,何不快意恩仇?”
凌勝緩緩道:“畏畏縮縮,豈是我輩之人?”
黑猴頓時無言,不禁想起昔日兄長所說的一番話。
常說世人愚昧,可卻都無法看透。
罡風吹拂,刮面如刀。
凌勝發絲飛揚,輕聲道:“黑錫師兄,于我有恩。”
大恩!
不言謝!
凌勝從未對那位花甲老人道謝,但卻并非忘恩,此時,便要報恩!
白金劍丹于丹田之中流轉,九個竅穴劍氣流轉。
一座小山丘上。
施長老立于山巔,有山風吹過,卻吹拂不去她心中陰霾。
凌勝就在前方不遠。
從凌勝歸來之時,施長老便已知曉,但卻并未把他拿下,也未去取太白庚金。
施長老自語道:“好個凌勝,調換太白庚金,更把我賜予蘇白的禮物據為己有,這份膽氣,委實不錯。”
凌勝,當時一個還未入煉器門檻的外門弟子,雜役小廝一般的人物。施長老從未把他放在眼里,更未想過,此人居然膽大包天,敢行這等違逆之事。
陸珊立身在后,不敢答話。
施長老淡淡道:“倒是不知這個凌勝怎會與古庭秋扯上關系,那古庭秋竟是派人傳話,要我暫且留凌勝一命。據說蘇白還在厚積薄發,修為尚未大成之時,便是以古庭秋為勁敵,如今修行大成,一舉破入顯玄,震驚天下,雖然仍未能撼動古庭秋,可天下人俱都認為這二人互為對手,為何古庭秋對于蘇白座下的劍奴這般上心?”
陸珊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抬頭,便見到凌勝破入云間的身影。
不知怎地,這位冰霜似的女子,想起那身影是去迎戰一位顯玄真君,心中便有些異狀。再思及他此去,所為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又不禁佩服,亦有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