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訂貨會
《今日參考》的影響力除了源于日均340萬的超高發行量外，更源于它的半官方性質。而歷朝歷代以來，任何學說、思想得到官方的認可，即便不能萬世不易，也能稱雄一時。
春秋戰國以來，學術界形成諸子百家爭鳴的繁榮局面。至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其后儒家思想便成為正統，統治漢族思想與文化兩千余年。
佛教誕生于印度，可在它的發源地卻幾近于消亡，反而在華夏發揚光大，便是得益于歷朝歷代統治者對它的支持。
《今日參考》對《射雕英雄傳》贊譽自然不能與上面的事例相比，道理卻是類似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
4月15日這天是周日，也是《射雕英雄傳》單行本參加圖書訂貨會的日子。濱城的國際會展中心內，全國各地的書商蜂擁而至，以圖在這部注定暢銷的小說中分一杯羹。
松江人民出版社以往都是跟新華書店合作，但華夏國內還存在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圖書發行、圖書批發公司，他們時常往返于各大圖書訂貨會，尋找著能夠帶來利潤的暢銷書。
本來以濱城的地理位置和經濟總量，雖然是松江省會，卻只能勉強算二線城市，去年這時舉行過一次圖書訂貨會，卻因來的書商太少而以失敗告終，成為業內笑柄，這次訂貨會的舉辦卻顯然是要借《今日參考》盛贊《射雕英雄傳》的東風。
濱城國際會展中的場館外，橫幅高掛，彩球飄揚。場館大門上一個紅色的橫幅上寫著2001濱城圖書訂貨會。橫幅的兩旁是參展的各出版社名字。而橫幅的上方卻是一張大大的《射雕英雄傳》封面海報，顯得威武霸氣。
國際會展中心的場館內，大大小小的書商呆在休息大廳內，等待著訂貨會開幕。秦良穆是一個三十出頭，體型略胖的圖書批發商，閑來無聊的他對身邊的一個皮膚微黑的書商說：“哎，老哥，你是從那邊來的啊？”
“我啊？哦，我從瓊海來的！兄弟你呢？”
“嚯，您這可真夠遠的啊？怎么大老遠跑這邊來了？我是晉西的！”秦良穆說。
皮膚微黑的商人掏出自己的名片遞了過來，秦良穆雙手接過，看了眼名片，念道：“滄海圖書發行公司總經理，陳善明。哎呀，善明兄，幸會幸會！”心中卻說，滄海都是水，書碰到水還有個好，從這個名看公司就不怎么樣啊！說著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陳善明。
陳善明同樣雙手接過，見上面寫著三晉圖書批發公司總經理秦良穆，說道：“良穆兄，幸會！”
秦良穆問道：“善明兄到這里，可以說是自天涯海角到北國邊疆，行程有萬里之遙，就只是來參加這么一個小小的濱城圖書訂貨會，會不會有些不值啊？”
陳善明笑道：“良穆兄自晉西而來，到這里同樣有幾千里遠，來參加一個失敗過一次的濱城圖書訂貨會，就不覺得不值當嗎？”
秦良穆呵呵一笑說：“哎，這也是沒辦法，‘反三俗’運動以來，世面上好多書都被責令下架，我們偌大個圖書批發公司被弄的無書可批，總不能坐吃山空啊！濱城圖書訂貨會雖然規模小了點，可蚊子腿也是肉啊！好歹弄幾種書回去，撐過這陣就好了！”
陳善明說：“良穆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想那《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天龍八部》均是走新華書店的渠道，像我們這種民營小公司自然沒實力染指。這次的《射雕英雄傳》卻是分了一部分到訂貨會，只要能拿到一千冊，我這次的費用也出來了，怎么也是虧不了的。”
秦良穆感慨道：“是啊，到場的這些書商，那個不是沖著《射雕英雄傳》來的啊！這松江人民出版社的錢可是賺海嘍！”
陳善明用嫉妒的語氣說：“誰讓他們運氣好，簽了孟南星，要是我能簽到，我的圖書發行公司未必會比松江人民出版社做的差。”
秦良穆心中冷笑說，人家孟南星憑什么跟你簽啊！嘴上卻講：“是啊，要是我能簽他，我也能拉到投資，成立一家出版發行公司耍耍！”
陳善明用嘲諷的語氣說：“想的容易，做起來卻難啊，那孟南星怎么會簽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公司！良穆兄就別想這不切實際的事了。”
秦良穆心中不服，氣憤道：“怎么就不切實際了，我找到孟南星，到那什么都不說，把錢扔了就走，過個十天半個月在跟他談書稿的事，就不信他不開面。”
陳善明聽了卻是心中一動，心說這個方法倒是不錯，若是成了，我的公司可就一飛沖天了。即便不成，那孟南星好歹也算個公眾人物，想必也不會貪圖我的那點訂金，這事可以啊！
秦良穆說完才發覺自己口誤，在看陳善明的神色，便知對方也覺得自己的方法可行，不禁暗暗后悔！
兩人心中各懷鬼胎，也就沒了敘話的興致，連看對方的目光中都帶著防備，心中暗想一定不能落在對方后面。
上午十點的時候，訂貨會準時開幕，一干書商進了展館一樓的大廳參加開幕儀式，先是濱城主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上臺講話，之后是文化局的局長，然后輪到的幾名學者。當主持人宣布各展區開放，可以去自由選書的時候。眾書商蜂擁著跑向二樓，把臺上的一干領導看的都傻眼了，卻也欣喜不已，從來的書商人數和爭先恐后的架勢看，這次活動估計可以實現真正的圓滿成功了。
一干書商上了二樓，便直奔松江人民出版社的展區，站在展區門口的出版社女員工見人群來勢洶洶，嚇的腿都軟了，直到人群上來，秦良穆高喊，《射雕英雄傳》給我來五千冊，才反應過來只是訂書，不是打劫！
陳善明在旁喊道：“《射雕英雄傳》一萬冊，在那交錢？”
“我要兩萬冊，兩萬冊！給我拿個單子”
“八千冊！給我八千冊《射雕英雄傳》！”
“五萬冊！五萬冊，到拿交錢？”一個身體雄壯的書商高聲喊道，仿佛半空中打個炸雷一般，嚇得對面的女工作人員差點沒癱了，若不是聽到后面那句到那交錢，還真以為碰到打劫的了呢！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松江人民出版社的員工忙的焦頭爛額！雖然他們在頭天晚上就被告知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可感受到現場這火熱氣氛，他們才知道了跟現實相比，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么的匱乏。
陳志勝滿頭大汗地跑到展廳辦公區，找到蔣先誠說：“主編，現場訂貨的數量已經超過三十萬冊了，可那群書商還是嚷著要訂書，怎么辦啊？”
原來這次《射雕英雄傳》一共首印五十萬冊，分給新華書店二十萬，一共拿出三十萬冊給訂貨會。原想怎么也夠了，哪知書商們如此看好，三十萬冊竟然還不夠分。
其實這正是半官方機構對市場不敏感的一個表現，松江人民出版社是隸屬于松江出版集團的事業單位，那里能明白那些民營書商們的苦處！像孟南星的《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天龍八部》，以及王誠的《兩宋演義》、《后三國演義》這類的暢銷書，基本都是走新華書店的渠道。私營書商跟本無法染指，想從出版社拿貨？對不起，我們跟新華書店是合作關系，一概不對外批發。
若是從新華書店拿貨，那跟零售商就沒什么區別了！所以別看《天龍八部》的單行本火的一塌糊涂，來參加訂貨會的這些書商卻是半口湯都沒喝過的。若不是能拿到目前人氣最高的《射雕英雄傳》，這群書商何苦千里迢迢，像陳善明甚至不遠萬里地趕到濱城參加這么一個小小的訂貨會啊！
蔣先誠卻是一愣，他以往也代表過松江人民出版社參加過京城的圖書訂貨會，卻沒碰到過這么火爆的情況。只是那剩下的二十萬是答應給新華書店的，他卻不敢私自分給那些書商。
蔣先誠當即打給總編趙德康，趙德康聽了，對《射雕英雄傳》熱賣很是高興，卻對蔣先誠說：“先誠啊，訂貨會上能賣出三十萬冊，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所謂過猶不及，就這么算了吧！要知道我們分三十萬冊到訂貨會，新華書店那邊已經很不滿了！只是看在市里和文化局的面上，不好說什么罷了！要是我們把剩下的二十萬冊也給賣了，他們老總可就真的“打”上門嘍！”
蔣先誠聞聽，自然能夠理解，當下說道：“總編，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新華書店是咱們的戰略合作伙伴，咱們響應市里號召是一方面，對待合作伙伴也不能讓他們吃虧，我這就去處理。”
趙德康“呵呵”笑道：“你能明白就好！《天龍八部》要等著出合集，不好在訂貨會上賣。《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倒不妨拿出來！”
蔣先誠疑惑道：“可咱們現在已經沒書了，去找張鐸簽再版和同，又是印刷的話，少說也要一個星期啊！”
趙德康得意地笑著說：“那有什么，那幫書商如此捧場，我們總不好讓他們空手而歸！雖說《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已經賣的差不多了，可他們買回去，怎么也能喝口湯吧！”
蔣先誠心說，老東西真夠狡猾的，可不就剩點湯了嘛！只是總編發話，他也不能反駁，于是說道：“好的，總編，我這就去跟那些書商簽預售合同，收取訂金，然后再給張鐸打個電話，跟他說加印的事。
趙德康“哈哈”笑道：“去吧，先誠，若是辦好了，社里給你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