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未雨綢繆

　　兩人做完了“三請”的戲碼之后，唐天豪便和張鐸商議購買報社的細節。為了不節外生枝，《小李飛刀》的書稿自然不能再提。而張鐸這次來的目的則對外宣稱是討要《明朝那些事兒》的稿費，一切都等江芷蘭離了職，市文化局把賣報社的議題決定下來再說。

　　現在全國被停刊的報紙數量還在增加，肯定有到期無法復刊，辦不下去的。現在是倒閉的、想賣掉的報社多，真心想要染指報業的商人少，倒也不用太擔心被人半路截了胡。

　　張鐸想買報社只是臨時起意，也是覺得錢賺的多了，總不能一直存在銀行里，將來肯定是要弄個公司的。之前覺得沒有那多精力，也沒太想好具體做什么。如今發現私人可以辦報紙，便想效仿金庸先生，說不定在這個世界里，也能混個“千古以來以文致富第一人”的美譽。

　　《東北晚報》報社內，周明德跟吳惟忠坐在社長辦公室里詳談，周明德靠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神態悠閑地說：“那張鐸有沒說給《松江晨報》什么小說？”

　　現在是關鍵時刻，吳惟忠越發謹慎小心，不敢疏忽大意，在旁正襟危坐，十分正式地說：“哦，我昨晚跟他談了，他說是一部發生在明憲宗成化年間的小說，主人公叫李尋歡，是科舉中的探花郎，后來辭官投身江湖，以飛刀神技聞名。”

　　“探花郎？”周明德猛吸了一口煙，隨即吐出來，哈哈笑道：“這小張鐸居然還不死心，《明朝那些事兒》被禁了，居然又寫了一部明朝的武俠？”

　　吳惟忠說道：“他大概是想來有所創新吧，只是武俠小說中，暗器一向被名門正派所不齒，所以這部書想被讀者接受，恐怕并不那么容易。”

　　“他的野心大著呢！”周明德笑道：“相傳殿試中皇帝欽點頭三名才子時，唯有探花郎必須得才貌雙全。《天龍八部》三主角中，蕭峰毫無文采，段譽不通世事，虛竹相貌丑陋。而《射雕英雄傳》中的郭靖更是出身農家的樸實少年，生性質樸，說話木訥。李尋歡，李尋歡，聽名字就知是個風流人物，看來他是想創造出一個才貌兼備，文武雙全的風流才子啊！”

　　吳惟忠贊嘆道：“還是社長慧眼如炬，一下便瞧破了張鐸的打算。”

　　周明德笑道：“那張鐸雖然才華橫溢，聰明絕頂，畢竟還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有些標新立異的想法不足為奇。只是《射雕英雄傳》的質量一定不能被影響。”

　　吳惟忠立刻表決心道：“社長放心，這方面我會監控的。”

　　周明德聽了，滿意的點點頭，笑著說道：“好了，那你去忙吧！”

　　吳惟忠便起身出了辦公室，周明德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出去說：“文正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不到五分鐘，陳文正便推門進來，“社長，你找我？”

　　周明德笑著說道：“來，文正，坐，坐。”兩人到會客的沙發上坐下，陳文正問：“社長，你找我什么事兒？我那邊還忙著呢！”

　　周明德笑道：“沒什么是，就是找你聊聊！”

　　陳文正直言道：“社長，你找每個員工談話的時候，都說隨便聊聊，我覺得咱們這一步就可以省了，直奔主題吧！如果你想告訴我吳惟忠會接任總編，叫我不要有意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有意見，有很大意見。但我會服從社里的決議，我的意見，無限期保留，您看成吧？”

　　周明德哈哈笑道：“老陳啊，你這個直脾氣，哎，好吧，你說的都對，這些是我要跟你談的內容，想不到你看的這么透！”

　　陳文正聽了，卻覺得無比酸楚，自己想到是一回事，聽到通知卻是另一回事。想《東北晚報》創刊以來，他也是立下汗馬功勞的。這么些年，筆耕不輟，每天一篇社論，二十年間寒暑不斷，事到如今總編卻沒有自己的份，怎么想都覺得心寒。

　　陳文正用低沉的聲音說：“社長，那我就先出去了。”起身就要向外走，周明德靠在沙發里說：“其實叫你過來，除了要你不要鬧情緒外，我還想通知你，副總編的職務，由你來擔任。”

　　陳文正的身子瞬間停住，轉回身說：“社長，你是說我，我擔任副總編？那劉副總編他？”

　　“劉副總編身子一直不好，決定病退了。而我認為社里能擔任副總編一職的，就只有你了。”

　　陳文正只覺得幸福來臨的實在是太突然，經歷了一悲一喜之后，對周明德感恩戴德說：“社長放心，我陳文正對報社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周明德把陳文正拉回沙發上坐下，拍著他的肩膀說：“文正啊，其實我是很看重你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文正心說，不懂，看重我你讓吳惟忠那個馬屁精當總編，惟忠倒是個好名字，可惜他姓吳啊，社長！

　　周明德仿佛能看穿陳文正的想法一般，“我知道你對惟忠有意見，可報社能有今天，他也算居功至偉，升他當總編，就是要酬他的功勞。可升你為副總編，你可知為什么？”

　　陳文正脾氣火爆，性格自大，此刻卻怎么也要謙虛一下，說道：“我陳文正自問沒有多大功勞于報社，可二十年間，每天一篇社論，寒暑不斷，自問還是有一些苦勞的。”

　　周明德拍著陳文正的肩膀說：“其實這就是你最大的功勞，要知道，連載一部好的小說雖能讓報社急速發展，可如果選材不當，同樣也會讓報社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松江晨報》的教訓，我們不能不吸取！所以報社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夯實基礎，而我們報社的根基，就是你們國內國際版塊的新聞，是你二十年筆耕不輟，寒暑不斷的社論啊！”

　　陳文正聞聽周明德把國內國際版塊的新聞和他的社論看成是報社的根基，便覺得這些年受的一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頓時感激的熱淚盈眶，說道：“社長，我懂了，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跟吳惟忠置氣，我一定把國內國際新聞版塊做成國內最好的新聞版塊。”

　　周明德一副很欣慰的樣子說：“文正，你能理解我的苦心，這在好不過了。行了，去忙吧，我看好你！”

　　陳文正心潮澎湃地離開了辦公室，周明德卻陷入了沉思。“反三俗”運動讓他看到了把報社的前途寄托在一部小說上的風險，那個用飛刀做兵器的李尋歡，讓他看到了張鐸的野心。他才十七歲，便有如此成就，任誰都會生出野心的，張鐸只簽書不簽人就是再好不過的明證。

　　他現在可以給《松江晨報》寫稿，如果再有人高薪約稿怎么辦，如果有人想跟他合辦報社怎么辦？商場上的形式瞬息萬變，上一秒的合作伙伴，也許就是下一秒的生死大敵。

　　現在社里面的氣氛很詭異，報紙發行量從110萬份上漲到200萬份，幾乎翻了一番的情況下，讓好多人開始“唯小說論”，認為其他版塊寫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張鐸的小說在，哪怕其他版面都空著也照樣能賣出去。這種思想實在是危險至極，簡直太可怕了！如果有一天張鐸不在這里連載，那群“唯小說論”的人會不會覺得天都塌了？

　　周明德不得不未雨綢繆，決定開始扶持陳文正，便是那許慎言也要勉勵一番，斷不能讓張鐸一個小小的高中生左右報社的興衰。“小子，我倒要看看你的野心能有多大！”

　　此刻，“反三俗”運動聲勢越來越大，在4月2號到8號的這一個星期里，停辦的報紙13家，停刊整頓87家，行政警告處分115家，通報批評338家。

　　而雜志期刊方面的先期調查結果也已經出爐，全國近萬種雜志中，被停辦的達到163種，停刊整頓的有519種，行政警告處分的多達1231種。

　　廣電總局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審核細則：一，小三一律做負面處理，絕不能有好下場，前世的《蝸居》就是很好的例子。二，80后未婚生子情節一律不準通過審查。三、電視劇不得宣傳邪教、迷信等。最典型的就是聶小倩，在港臺劇中是女鬼，到了大陸就成了妖精。四，電視劇不得出現有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內容，簡單的說就是不能有早戀、校園暴力等情節。這也是前世《流星花園》在大陸被禁播的原因。

　　最新的廣電審核標準雖然沒有涉及到武俠劇，可一個衛視黃金檔只能播放主旋律影片就足以要《天龍八部》的命了。要知道《后三國演義》中是有央視投資的，到時肯定會在央視黃金檔播出，《天龍八部》想要跟《后三國演義》在收視上爭鋒，現在看來，卻是難如登天。

　　在這樣的環境背景下，《東北晚報》的銷量卻是節節攀升，在全國的報刊中一枝獨秀，鶴立雞群。從4月7日開始，便有一些媒體對《射雕英雄傳》，而一向很少涉及娛樂新聞的《今日參考》居然也員文章稱贊《射雕英雄傳》，卻是瞬間引發了評論“射雕”的輿論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