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士達董事笑了一下,他對眼前這個像個小學生一樣的土著女孩子說:“你這些,我都要了,挑進基地吧。”
基地里并沒有完全對土著開放,土著可以進出,但都要有穿越者陪同。這里畢竟不同于木材廠那里。那里雇傭土著編織竹子育秧盤等竹器,燒炭,制磚制瓦的,土著們來回自由些。
在這里面,土著要是亂跑一氣,撞壞了設備怎么辦?
宋士達董事說完,轉身就往回走,心想,心情不好,散散心還能遇到這些好東西,只給一袋鹽不利于喚起他們的工作熱情。這次多給點兒,按一比五換吧。
和阿妮一起來的同伴們都沖著阿妮笑,真幸運啊,這個還沒到紋面年齡的小孩子一下子都換完了,而她們還得等。
大家都知道阿妮家里快沒有鹽了。
宋士達董事的身高是一米七八,體重目前是一百四十斤。這在土著的眼里是巨人般存在。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現在,在他的身后,一個一米三的,體重沒有七十斤的十三歲小女孩子挑著擔子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走進基地。
你倒是幫著挑一下啊,看著讓人感覺很那個呢。
可宋士達董事心里很清楚,這些土著啊,看著個子小小,能量很大的。男人不說,女人,小小的樣子挑著幾十斤的東西走幾十里路來這兒,當玩似的。
刀郎現在也在這個小小的交換市場里。
當阿妮跟隨著宋士達董事進到基地里時,十五歲的刀郎抬頭看了一眼,就又和挑撿他貨物的明人行商說起話來。
在這短短的一眼中,刀郎看見阿妮跟著這里的社長,聽說叫宋董的人進了雞地。從后面看,阿妮挑著擔子的姿勢真好看,讓他心里亂跳,有些怕。
可他看了還想再看,不時抬頭看一眼,直到看不見了為止。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原本從小一起玩的伙伴們,自然而然的分成了男人一伙和女人一伙,互相不輕易來往了。
但卻開始更加想念對方。刀郎和阿妮就是這樣。
倆人本來一起玩得好好的,可忽然有一天阿妮不和他玩了,卻和一幫子女人們好了起來。而刀郎只好加入男人幫。
刀郎看見阿妮進到雞地,他一點也沒有擔心,那里面他也去過。全是奇怪的東西,但不傷害人。只是不讓亂走,也不讓摸和碰,摸了碰了就踢人屁股,還挺疼。社里的人都說他們小氣,在我們那兒,要是客人喜歡什么東西了,直接可以拿走!
這些人真有辦法,他們有可以自己走還全是鐵的大東西,還有能幾下子就把大樹砍倒的東西。那東西叫得歡,像中了箭的跑山豬。
他們在別的地方,還有像桌子一樣的東西,上面有圓圓的鐵鋸能自己轉,竟然能把粗大的樹干切成一片一片。
他們還建起了土坯做的屋子,這不算什么,我們魯凱社人還可以做石板屋子!可他們把土放到一個鐵家伙里,就能出來四方的磚坯,然后像燒黑陶一樣,一燒就變成紅磚了。紅毛蕃都不會,他們一定比紅毛蕃還厲害,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把紅毛蕃打跑,聽說還有很多紅毛蕃正給他們干活呢。
那些土屋子一直在冒著黑煙,那是他們做木炭,以前明人也是這樣的,不過明人是直接在山坡上挖洞。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做那么多,堆在地上像小山了。
剛開始時這里的人都害怕他們,就像是社長說的那樣,他們都是邪惡的人,千萬要小心,離他們遠些,只有山神才會保護我們。
可是,現在大家不怕了,就算后來聽說他們手里有比紅毛蕃還厲害的火銃,還真的打死過很多兇惡的紅毛蕃,刀郎和他的小伙伴們也不怕他們了。
他們竟不會蓋竹樓!
多么簡單的事啊。聽說,他們蓋的竹樓,一陣風都能刮倒。哈哈。
后來聽說,兩個明人獵人找了好幾個不同社里的最笨的人給他們蓋,可他們竟然真給里爾了!那些都是各個社里最不能做活的人。
這讓刀郎十分生氣,因為刀郎也想要里爾。
他想要里爾,不是想去和明人換貨,也不是想去熱蘭遮城換更多的貨。
他看見過阿妮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排灣社社長的女兒。
那個女人有一套銀飾,在陽光下閃啊閃的。阿妮看著那銀飾都看迷了。
阿妮喜歡銀飾物!
那銀飾物吸引阿妮的喜歡,可那閃啊閃的光卻刺痛了刀郎的心,他沒有辦法弄到銀子!而當他聽說那些社里的笨人竟可以得到銀子,他氣壞了。
刀郎在大山里靈巧的像個猴子,人人都說他其實是山神的兒子。
他可以在小伙伴們的驚叫聲中,幾下子就爬到懸崖上采下雨后剛長出的山菌;也可以幾下子爬上像小山一樣高的大樹上,把掛在上面的野蜂巢里的蜂蜜取出來,還不弄壞蜂巢,他只要用火鐮點上腰間帶的干草,再兇猛的野蜂也會被熏跑。這時他就會輕松取出一些蜂蜜和一點蜂臘,一半就行了,還要給它們留一些啊,要不餓死了野蜂,以后就沒有了;他更可以在比小山還高的松樹上,把一個個比大人拳頭還大的松塔摘下來,樹枝間他可以輕松地跳躍,小伙伴們都說他可以直接在松樹上抓到松鼠!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么,他最擅長的是編織竹器。他可以一邊唱著山歌,一邊隨手用竹絲編出一個小籠子,那籠子上還有美麗的山蓮花形狀。
那是阿妮最喜歡的一種花。
每次她看到了悄悄開放的山蓮花都要摘下一朵,插到包頭上。
人比花更美。
明人行商來這里換貨時,不經意看到了那籠子,眼睛一瞇,問刀郎還有沒有這小籠子了。他可以用針來換,一根針換二十個籠子。
圍觀的女人們都高興地笑了,她們催促著,太好了,刀郎你快點編啊!
刀郎當時看到阿妮也在看著他笑,來了勁頭,十個指頭上下翻動,幾下子,一個漂亮的小籠子編好了。
那明人行商卻搖了搖頭,說,我要你手中那樣的花紋,普通蛐蛐籠有何稀奇 刀郎接著再編,卻怎么也編不出那樣的花紋了。
明人行商不耐煩了,他說,算了,便宜了你們,你那籠子與我,我給你一根針。
女人們頓時屏住了氣,天啊,從沒有見過明人行商有這么大方!
刀郎看到阿妮被她母親叫回家了,心里有些難受,說,不,我這個不換!
明人行商一甩袖子,走了,他還氣哼哼地說,山野之人,不可理喻!
刀郎一直想把這個籠子送給阿妮,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后來看到了阿妮喜歡銀飾物,他才恍然大悟,幸好沒有送她籠子。
他一個人悄悄地跑到以前他們一起常玩的陶窯地,小心地把籠子埋進陶窯邊上的木材堆里。
如果阿叔要燒陶了,就那把它一起燒了吧,一定會燒出最美的黑陶。
刀郎現在要銀子!
打造銀飾物不是難事,阿叔就會,連排灣社的人都會打造,他刀郎一定也能學會!
可要先有銀子 于是,在河口基地的西北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土著男孩子,他只要里爾而不要換貨。這讓穿越者們很奇怪,但誰也沒有當他是回事兒。
河口基地的大廚,現在是由一個石油開采方面的技術員主動承擔。
他的名字叫孫強,曾在石油開采業干過臨時工,又在私人煉油廠打過工。二十年的單身生活也許會搞壞一個人的胃口,但是他不這樣。
他反而對烹飪有深厚的興趣,自己一個人還吃得挺好呢。大家對他的手藝也相當滿意。
他屬于自學成才,手里有石油開采專業的自考大專證。他和別人聊天時,總是不自覺地聊到這一點,強調這證是國家承認的,這個沒人和他爭。
還有一點就是,他自稱能喝,一次一斤沒問題,強調自己是個喝酒不亂性的人,一切正常。
雖然河口基地才組建不到三個月,但大家真領教過他這一點。
河口皮革廠和河口造紙廠同時開工的前一天,河口基地的人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在一百多人的面前,兼職大廚孫強幾口干下一斤酒,仍面不改色的同他人聊天,再一次強調自考大專文憑是國家承認的。真是酒后不亂性。
可那叫啥皮革廠,造紙廠啊,就倆作坊罷了。不過占地面積大了些,為以后的發展留下了擴展的余地。
不過再小也是污染型企業,當然要離食品加工廠遠很多。
隨著布袋鎮海鹽的量產,鹽化工也開始進入試生產階段。暫時可以為以上兩個作坊提供一些堿和漂白水,先對付著干去吧。
兼職大廚孫強此時溜溜達達地來到小市場,看看有什么新鮮的食材,大家的嘴越來越刁了。
剛才,他看到了宋士達董事領了一個土著小女孩子進來。
當時宋士達董事對著他喊:“又是好東西啊,青竹筍,晚上炒個筍絲吧?”
“好咧!”
不知道為什么,兼職大廚孫強,除了最喜歡聽別人說“自考大專證是國家承認的”之外,還喜歡別人向他點菜,那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特別有用。
他被選中的原因,是因為他曾說過,給自己一個鐵皮桶他都能把石油提煉出柴油和汽油來。穿越者們當然不信,一試,果然能做到,還真不是吹的。
兼職大廚孫強一眼就看到了上次和他換“竹雞”的少年。想起這個名字他就想笑,這幫子古人真能起名字。
不過也有道理,竹蓀不僅珍稀味美,營養也十分豐富,是一種難得的保健食品。它含的氨基酸可以和雞肉媲美了,叫竹雞未嘗不可,不過古人咋知道的呢?管他們叫它什么呢!
上次那個小土著正和一個明人行商爭得厲害,兼職大廚孫強聽不清他們爭什么,但竹蓀他可認得,這是典型的清香型紅托竹蓀,比一般的要貴三五倍,在那面的世界一斤干貨賣五百沒問題,要是碰上冤大頭,八百也能出手。
他倆爭他倆的,兼職大廚孫強在那個小土著挑的竹筐里翻看著。好東西挺多啊,山菌干,松子,喲,還有蜂蠟和蜂蜜哪!
蜂臘不僅能給男人補脾,還能治風濕哪,不知道化工部門要不要。蜂蜜那更多好處了,這都不用說。
他找了個會閩南話的穿越者幫著翻譯了一下,頓時有些生氣,這些個明人行商哪里配得上行商,就是個小販子,還想用同等重量的鹽換人家的這些東西,最多加幾根針。太不講究了。難怪人家小土著直搖頭。
當時兼職大廚孫強開了價:“比他多三倍的鹽!”
弄得翻譯直翻白眼,剛才你那表現,我還以為你多大方呢。
明人行商一聽得漢唐集團的人開價,趕緊跑開了。不遠處還有幾個女土著,犯不上和漢唐集團的人競價,他們不好惹。
這使得兼職大廚孫強好生無趣,他還想和明人行商抬抬價格呢,要是最后在出價上打敗他們,那多爽。可現在好像是自己強買似的。可不是我趕你走啊!
但誰知那個小土著聽了他的報價卻搖搖頭。
“啊呀,挺懂行啊,”兼職大廚孫強笑了,張開五根粗大的手指晃晃說:“好,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五倍好啦!”
小土著眼睛一亮,卻又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想要里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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