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一切都安頓好后,副隊長兼第一分隊長鄂玉喜和第二分隊長孫瑜,作最后的檢查工作。
他們先是巡視了位于熱蘭遮城廣場的停貨場。
熱蘭遮城廣場大概有一萬個平方,是用紅磚和條石輔成的。
荷蘭人在這里經常吊死那些他們認為該吊死的人,也在這里向那些土著們明人們宣示武力。
荷蘭人把臺灣劃分成北部地方會議區、南部地方會議區、淡水地方會議區、卑南地方會議區等四大區域。土著們依其所屬區域推舉代表與會。
當然擁有外藉身份的或綠卡的土著不能當選,這比后世的某國什么代表們多了些要求,一點也不具備先進性。
荷蘭人更會借由會議排場,展現己方的優越地位。每次長官及議員前往廣場上的會場時,荷軍皆會鳴放禮炮及禮槍,并由士兵簇擁就座。開會時,長官及議員皆坐在廣場上較高的亭子,相當于主席臺。土著代表們則坐在較矮的桌椅上,顯示雙方地位有差距。荷蘭人為表示移居的明人們的地位低下,通常不讓他們出席會議,就算有人出席,也僅于宴會上端送茶、點心,明確表示這些明人們只能被代表。代表會議與他們無關。
如果沒有穿越者們的出現,可能這些明人在大陸的子子孫孫們都慢慢適應這項文化傳統,直至很久很久很久,也許這些子孫們還會跳著歡樂的舞蹈,唱著,咱老百姓啊,今兒真高興!倍兒爽啊,倍兒爽啊。爽你個妹!!
對不起,我不僅跑題,還太粗野了。
…現在,穿越者們感謝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他們提供的硬化地面。
穿越者們利用大大小小的集裝箱,圍成了一個大的正方形,將各種用途的車輛圈在里面。在面臨碼頭的西面留下一個缺口,作為入口,明天還有貨物上岸。
熱蘭遮城是順著坡地建成的三層堡壘,荷蘭人從來不考慮將來如何停放機動車輛,只顧及一時的方便,全是臺階,大大小小的臺階。太討厭了。所以穿越者們只能在廣場上安設臨時基地。一點點地折騰,一點都不爽。真太討厭了。
流動哨兵直接安排在集裝箱上,上面搭個行軍帳篷,做暫時休息一下的地方。入口處由八名哨兵輪換。這次他們得到明確指示,無論老弱病殘,不管誰靠近,只要不說出口令都直接開槍射擊,哪來那么多預判!
鄂玉喜得到這個命令后,更加垂頭喪氣。完了,伍隊長真的生氣了。
可該他負責的任務還要完成了后再說,他仍認真地巡視著,心里想,別再出亂子了,說好的平推全沒了。
此時,正方形廣場倉庫的四個角都安裝上了一千瓦的野外工程照明燈,由一臺額定輸出6千瓦,額定電流28安的小型柴油發電機供電。在輕輕的轟鳴聲中,它們使大半個廣場都亮了起來,不時還有熱蘭遮城上的探照燈掃過這里。
鄂玉喜和孫瑜走了一圈后,點點頭,應該沒有問題了。他們又囑咐了哨兵幾句,倆人回到了熱蘭遮城。
熱蘭遮城的大門已經完全碎掉了,穿越者們也沒有想過用它。當鄂玉喜和孫瑜進去后,倆哨兵直接用電網封上。沒有鄂玉喜的親口命令,從現在起,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進了大門后,倆人把手中的電筒閉了。在主要通道上,早架好必要地照明設備。數十盞二十瓦的LED燈一路串聯過去,讓第一層城堡內沒有太大的陰影處。倆人順著臺階走上城墻,向不斷走動的哨兵打了個招呼,四處看了看。好在熱蘭遮城墻的墻面沒受到太大破壞,有一定的防備能力。只是炮臺上沒法下腳了,大大小小的各種坑。
倆人隨后又上了第二層城堡,這里是探照燈陣地。110千瓦柴油機房也設在這里,搬運它上來,費了不少勁。四臺100WLED超遠探照燈,不斷掃視著四周5000米范圍內的各種物體。它們是電控自擺式的,不用人工操作,除非必要。
遠遠看去,熱蘭遮城像是有魔鬼揮動著四條巨大的胳膊,在不停地炫耀著力量。
鄂玉喜和孫瑜靠在一塊殘存的城墻上,心事重重地吸著煙。倆人的心情像是沒有掃過探照燈光的夜空一樣黑沉沉。
他們絲毫不觀看遠處忽明忽暗的美景,也不管海面上隨著波濤起伏的船舶如何了。他們倆人都是一肚子苦水,都很不安。
所有防御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沒有明顯的漏洞。如果在中越戰爭中,他們的防御可能是漏洞百出,但考慮到現在的軍事水平,應該毫無問題。除了惡心的宣教師倪但理用十字架做武器向他們發起進攻外,不應該再有恐怖份子進攻了吧?
有信仰很鳥嗎?老子是唯物主義者,再有這樣的情況,我一定開槍,才不管你是多大年齡,是不是有什么危害了。開槍了再說。鄂玉喜惡狠狠地想著。
夜色中,建成十幾年的熱蘭遮城第一次如此明亮輝煌。
空氣中,還能聞到淡淡的福爾馬林味道。在準備住人的十七間辦公室和倉庫中,防疫部門按每立方米80毫升的比例噴灑了福爾馬林液體,并關緊了房門和窗戶薰蒸了一個小時。其它暫時不住人的地方,直接投放百分之四的漂白粉液,不去管它了。
鄂玉喜把煙頭彈飛了,嘆了口氣。
“怎么,老鄂,還為下午的事情糾結?”
“操,誰能想到那個老家伙能直接沖進來?”
“正常,突發事件什么時候都有。”
“要是他像后世那幫人那樣腰纏著炸藥,我一個小隊都沒了。我沒有你處事果斷…”
孫瑜心里笑了一下,但語氣舒緩地說:
“首先你的假設不成立,伍隊長也沒有那個指責你的意思。因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其次,我不是果斷,而是沖動。”
“呵呵,什么沖動?”
孫瑜想了想,開始說話,不知怎么,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我以前當保安的地方,是個所謂成功人士的豪華社區。有一個家伙,年齡和我差不多,每次經過我的崗位,總是用輕蔑之極的眼神看我。他一看就是個農民出身,穿著再豪華,開得車再好,他臉上的高粱紅色也退不干凈。我做過調查,他就是山區里的一個混混,說是挺能打,弄了一個村干部身份,占了一個小煤窯后發起來了。他那眼神我永遠忘不了。”
“唉,你多心了。在我們那兒,村干部都是打出來的,鄉干部都是喝出來的。這人要是富了,都一個鳥味。”
“老鄂,你再富也不會那樣,伍隊長更是不會那樣,我說得對不對?!”孫瑜用拳頭砸了一下城墻,繼續說,“我越是對他表示尊重,他就越鄙視我。”
“老孫,不提過去了行不?狗屎一樣的人你提他干什么?我發現你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咱過自己的日子,讓家里人好好的就行了。”
“老鄂,你啊,總是拎不清。人活著為個什么?就是要成功,就是要超過別人!靠自己能力超過我的,我服!可是靠他媽歪門邪道的,我不服!
后來啊,我那個小區的物業經理讓我們向每一個住戶都要敬禮。我每一次敬禮后,只要一看他的那種眼神,我就有拔槍的沖動,如果我有槍的話。
我沒聽懂那個洋鬼子的話,也知道他不敢傷害我。可我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兩個字:鄙視,骨子里的鄙視!所以我是下意識”
“呵呵,據說你當時的樣子帥呆了。你看他們后來活兒干得多漂亮。不提過去了好不好?你說要是你看到那個什么牧師神父直挺挺地沖過來,五十多歲的人了,你說你會怎么辦?”
孫瑜嘆了口氣,裝作想了想說:“和你一樣的選擇。那個牧師看上去也沒什么危險。”
鄂玉喜搖了搖頭,不在意地說:“算了,不提這些事了,我看出你心情也不好。這次總結報告你可多幫我。”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趁著伍隊長和董事會正高興,我們快一點把報告交上去。”
“我感覺一團亂麻一樣。他媽的,我不是這塊料。”
黑暗中,孫瑜又笑了笑。
海洋之心上,四個董事長和林唯圣都萬分興奮。他們的繳獲是巨大的。
黃金:一百三十四斤。
白銀:十七萬里爾。
李子強打斷了林唯圣的核對,問:“材料上不是說45萬里爾嗎?現在這么少?再說這么大的商館,才這點黃金?”
林唯圣翻了翻文件,說:“那是凈收入總額,他們事先支出一部份做了胡椒期貨的預付金,還有一部份購買了蔗糖,10月份交給了巴達維亞,做一部分稅金了。黃金受大明大陸戰爭的影響,兌換量明顯比不上以往。”
“那我們什么時候打下巴達維亞?”
沒有人接他的話,大家都默默看著他。
李子強不好意思地說:“沖動,純屬沖動,這人要是一下子年輕了,就沒有以前那樣沉穩。林先生,您繼續。”
生絲:一千二百擔。
棉花:1000擔 絹綢:三千匹。
麻布:五千匹。
印度棉布:六千匹。
林唯圣解釋說:“這非常符合歷史記載。明大陸陷入戰爭期間,對海外貿易影響是巨大的,以至東印度公司不得不從歐洲和南洋等地為大員供貨。現在還僅僅是個開始,明年廣州大屠殺對商貿的破壞,再加上鄭成功整合完他父親留下的海上遺產后,給荷蘭人海上貿易施加的壓力。明年還有大旱,后年大后年蝗災和瘟疫,還有郭懷一的起義等等,大員商館里的貨物會更少的。”
稻米:一萬二千擔土爾其面粉:200擔棕櫚油:三百桶胡椒:3200擔蔗糖:27萬斤鹿皮:27000張鹿肉脯:1200擔 林唯圣停頓了一下說:“這只是他們公司文件中的數字,實際上可能要少。炮擊時,炸塌了一些倉庫,造成一定的損失。比如棕櫚油就破碎了十多桶。但由于時間的問題,沒有細察。”
伍大鵬樂呵呵地說:“短短的四個小時,林先生就把賬目整理地如此詳細,大才啊。我們沒有一個認識荷蘭字的。”
“過獎,主要是財務公司的同仁負責核對,我只是把賬目翻譯一下。”
日本銅:32000斤馬來錫:2500斤鉛:3000斤硫磺:250000斤硝石:80000斤煙草:10000斤黃麻:五千三百捆樟腦:一百五十擔 此外蟲膠、蘇木、靛青、檀香木、瓷器、木炭、煤若干。
“碼頭上還有大明商船和荷蘭快船上的貨物沒有清點。不過,有一條廣船上發現了三種草藥,最好的是100枚一級品麝香。”
李子強有點意外,問:“荷蘭人要麝香做什么?真要做香料?”
孫德發說:“他們用它做催情藥,我給你配點啊?”
“去你的,我現在隨時都行!小哥哥我可是二十四…”
伍大鵬忙把話題轉回來說:“清點商船,不急,他們都是我們口中的肉。”
建國安說:“今夜不會有事吧?”
孫德發說:“沒事兒,有巡邏艇,而且所有帆繩都解下來了。讓它走都走不了。”
真是讓人期待啊,幾個人一齊把目光投向舷窗外。此時一道探照燈柱正好掃過碼頭。
希望得到其它書友大大的打賞。
另外向大家征集一下熱蘭遮城的新名字,順便南北美、澳的大城市您都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