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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李子強的秘密

  2009年五一長假期間,海南島還是如以前一樣,是人們旅游的熱門去處。

  海南三亞悅榕莊的海景泳池別墅特三號,是國內某進出口集團長期租下的,不對外。它的各項服務設施和人員都是特配的,硬軟件水平完勝泰國普吉島上的悅榕莊。

  建國安一進特三號,就在心里罵了一句:“太腐敗了,太狗眼看人低了――――――”

  建國安是一所地方農業大學的副教授,去年因參加籌劃一家農資企業的產品推介會,有幸住過一次。盡管是最便宜的泳池別墅類型,也只住了一天,卻足以讓他心里有點小驕傲了。

  建國安向別人炫耀的方式不同,他是通過貶低的手法。

  “什么別墅啊,也就海景好一點,有個私人海灘、私人花園、私人游泳池而已――――――可早餐簡陋至極,就那么幾十樣,關鍵是餐廳竟有油煙,吃個早飯,能聞到油煙味!”

  當他和其它三個朋友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參觀了一遍特三后,他才知道當年自己住的所謂的大床竟然是兩張小床拼的!關鍵是自己不知道是被糊弄了,還以為原本就應該是這樣!他心里怒不可遏,但外表誰也看不出來,仍是一幅教授應有的儒雅。

  整個別墅有三層,二樓和三樓一共有22個臥室,每間的裝修都是不同風格,都透著一股低調的奢華。

  號稱城市閑士的孫德發挑了一間中國古典風格的,里面一水是醬紫色的家具,配上雕花紅木窗,和不斷被微風吹起擺動的粉色紗簾,讓他喜歡。

  李子強是建教授的朋友之一,他總是自稱開機械加工廠的人都是苦逼。他直接要了孫德發旁邊的一間,那間臥室特有的圓拱形窗和藍綠色的基調,寓示著這是地中海風格,但李子強沒看出,也沒在意,白瞎了。

  建教授的第三位朋友,服裝加工業里的實業家宋士達,輕聲笑語地對著特三的主管說:“我對油漆味過敏,時間長了就會不舒服。你有什么建議?”

  那個主管三十多歲,也是個胖子,一直微笑著陪伴他們。

  主管立刻說:“我們三樓有一間純實木純天然裝修,除了只上了一點天然的蟲膠清漆,沒有用其它現代材料。應該合適。我帶您去看看。”

  眾人上了三樓,看了一下那間臥室,確實如主管所言。宋士達很高興,說了聲謝謝。那個主管不在意地說:“經常到這來的領導中,也有像您一樣對現代裝修過敏的,這是我們的特備。”

  建教授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他又回頭看了一遍房間。主管仍認真地陪著,不時給他建議。他從老總能親自打電話讓他安排招待這幾個人,就知道他們不一般。

  其它三個人沒有陪他們跑來跑去,就在三樓的平臺上看風景。

  剛到五月的三亞還不算太熱,越過一片郁郁蔥蔥的熱帶植物,三個人把目光投向了大海,沒有人去欣賞火紅的鳳凰木,哪怕它正開得妖艷而迷離。

  海邊有潔白的沙灘,還有一條五百米左右的木棧道,還有幾個魔鬼身材的泳裝女孩,她們正在追逐著不斷涌上沙灘海浪。那不斷涌動的海浪隨著微風,把大海的味道送給了這三個看風景的中年男人似乎還有女孩子們的笑聲。陪著女孩子們玩的還有幾個男生。其中一個男生上半身明顯是健壯的倒三角形,皮膚油黑發亮,似乎能折射夕陽的余輝。

  孫德發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了。他心里不知怎么就默念起一首小詩:

  我愿做你腳下的沙灘,

  讓你在我的心上留下足跡,

  如果時間的海水會將它沖刷掉,

  那么,就用你的笑聲做凝固劑吧。

  這是他寫給一位女生的詩。說實話,對一個化工學院里的理科生來說,這詩寫的不錯。再說對方也是貌不出眾的主,你不能指望化工出美女吧?可是對方卻輕輕飄飄地來了句“我不喜歡廣東人”,把詩還給了他,又加了一個鄙視。

  孫德發努力定了定神,把這段莫明其妙涌出的情感壓了下去。

  “哎,我過去身材也是不錯的。發仔,你還記得吧?”宋士達撫摸著肥大的肚子感嘆道。

  “記得,那時你還是籃球隊的隊員,在隊里乒乓球打得最好。”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什么也打不動了,你還玩乒乓球嗎?”

  “偶爾打一下,也玩不動了。”

  李子強沒理會他們倆人的人生感嘆,獨自趴在欄桿上凝望著遠處的女孩子們。

  孫德發給宋士達使了個眼色,宋士達明白發仔的意思。李子強的機械加工廠倒閉了,又和妻子離了婚,現在郁悶著呢。

  倆人正想找話題開解他,李子強突然頭也不回地說:“你們說,這三亞的沙子能做出光學玻璃嗎?”

  倆人一時面面相覷。

  孫德發想了想說:“海砂不是最好的選擇,好像海南屯昌、陵水的石英砂礦更合適吧。這種礦好象很多,不過聽說一月份海南省政府通過一個什么發展規劃,要統一管理。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做這個生意。”

  宋士達說:“有強勢的人要出手壟斷了,咱們最好別插進去。不小心就給規范市場了。”

  李子強沒說什么,依舊望著遠方。

  他心里翻滾著無數念頭,但絕沒有傷心兩個字。他那個位于湖南長沙郊區某工業園的廠子早就不死不活,接不到訂單,可各種稅,尤其不斷上漲的各種費用,更是讓他雪上加霜。如果不因為這是已經逝世的父親留下的產業,同時還念想著手下十幾個老工人,再加上他對機械加工的那份熱愛,他早就關門大吉了。

  伍大鵬偶爾能給他介紹個加工活,可他畢竟遠在北京,沒有太大能力照顧到李子強,只能聊勝于無。

  夫妻早就沒有感情了,離不離的感覺都一樣。家里的所有存款和房子都給了女方,一個男人和女人爭家產他不屑于做,再說讀初中的女兒歸女方。女兒對他們的離婚表示無所謂,她還照樣向他們夫妻倆分別要錢。沒有傷害到女兒,讓他多了一份高興,每次給錢都很大方。

  機械加工廠是他的最愛。當初父親把它從一個鐵匠鋪慢慢擴大,直到傳到他手里。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他有點愧疚。

  但是這愧疚之情很快就被他的意外發現沖沒了,他有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可以改變一切的秘密。由此他產生了無數的設想,而且他還一直在心里盤算著怎么告訴朋友們。

  建教授終于選好房間,他打著哈哈說,就算住三天也要有個好心情不是?

  主管把他們領到一樓客廳邊上的獨立餐廳里,安排好四位貴客。主管笑著說:“我們特三的廚師都是特聘,不是悅榕莊餐廳上的,在全三亞公認水平最高。一會兒各位慢嘗。有事兒就按桌下的電扭。”

  一會兒,海南四大名菜文昌雞、嘉積鴨、東山羊、和樂蟹先上來了,又上了幾個當地菜,都是傳統的做法,但味道極佳。酒是42度的紅牌五糧液。本來可以喝更好的,但以前聚會時發現,只有這個酒大家可以統一接受。

  四個人吃喝得酣暢淋漓,有說有笑,但大家總感覺李子強好象有心事兒,不冷不熱的應和著。

  孫德發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不離身的折扇,指著白切嘉積鴨說:“這才是真正的嘉積鴨”

  眾人看了看,沒覺得特別在哪兒。

  “從小到大進行籠養,給小鴨仔喂食淡水小魚蝦或蚯蚓,養到70天左右時就開始填肥,也就是填鴨,把米飯、米糠、豆餅等揉合成團,往其嘴里塞,一天三次。經過20多天的填肥,脂肪滲入肌肉,肉肥香嫩,這時鴨的嘴腳就會變白,以這種方式喂養的嘉積鴨,被稱為“正宗的嘉積鴨”。你們看它的嘴腳。”

  李子強抓過鴨頭看,果然,長嘴上是天然發白。

  “靠,我開始還以為是掉了色呢!”

  酒越喝氣氛越濃,酒量最大的李子強興趣上來了。

  “我發現了個蟲洞”

  李子強不緊不慢地喝下一口42度的五糧液,不當回事兒似地對他的三個朋友說。

  “李子,你說什么?沖動?”建教授剛才走神了,沒有聽清,連忙追問了一句。李子強沒有回答,卻又叨起一塊藤橋排骨,不僅不慢地啃著。

  宋世達和孫德發笑了。

  宋世達說:“建人,李子說他發現了個蟲洞。”

  孫德發看見建教授還是有點發蒙的樣子,解釋說:“就是那個寫穿越小說常用的東西,穿越歷史的大殺器啊。”

  建教授笑笑,明白了,有點尷尬地說:“穿越嘛,很流行的。穿越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孫德發拍了一下桌子,馬上舉杯說:“出口成章啊!為這句話,我們好兄弟把杯中酒干了!”

  看著舉起酒杯,一臉嘻笑的哥三兒,李子強若有所思地說“看來你們不相信我”

  “信,信!干了這杯酒,就更信了!”宋世達近似嚎叫著。

  四個人碰了一下杯,全干了。

  這四個人,不,應該是五個人,還有一個明天到,他們是經過事件和時間考驗的好朋友。

  他們來自于不同的城市,卻在命運的驅使下同時考到了帝都里。本來是五所不同的大學,以帝都的龐大來說,可能一生都無法相識,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在體育場相識了,從而成為好朋友。只不過他們那時分配都不太好。

  當然,什么時候都總有幸運者,那個明天來的伍大鵬就算一個。這只大鳥羽毛鮮亮,鳥身高大魁梧,鳥語洪亮,他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一個部級領導的女兒,完成了從東北三線小城出身,變為國家某權力部門的工作人員的華麗轉身,沒幾年憑著工作成績突出提拔成科級領導,這可是部級機關里的科級,讓人羨慕。

  可是不久主動辭職,投身于“重拳”南巡講話后掀起的經濟大潮中,成為表面上是弄潮兒,實際是某中等權貴集團的代理人。從倒賣緊俏物資到炒股到炒房地產,一路成功,最后成為一家某進出口集團的老總,名氣不太大,也絕不太小。

  他的發家過程被他寫成了一部勵志書,其中很有些勵志名言,來鼓勵那些青少年們相信憑借個人的能力,只要敢于奮斗就會成功。

  “總比那些權貴之子赤果果的獨身上場搶劫強吧?”

  面對老朋友們的揶揄,伍大鵬辯解道,“在中國,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股勢力。別笑我。”

  他們五個人從畢業后沒有失去聯系。也許很多人因為生活工作所累,青年時的友誼早就蕩然無存了。可是他們五個從一開始互相寫信,打電話,甚至到網聊視頻什么的,與時俱進。

  而且他們還三五年就聚會一次,從一開始的AA制到后來伍大鵬全包全請四個人都搶不過他。伍大鵬說:“整天瞎話、鬼話的亂說亂聽,人情上就剩下這點友誼了,你們還和我爭?”

  平時,在外人的眼里,他們也許是一本正經的教授,行業里的實業家,有名氣的成功者,但是,當五個人在一起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們互相叫著外號,敘述著往事,怒罵著社會的丑惡和不公,像年輕人一樣的開心。

  這一次聚會是他們畢業二十周年的紀念,更是重要了,他們幾個提前就做好了溝通聯系。地點在泰國普吉島、菲律賓巴拉望的一個小島、三亞等地選擇。結果除了伍大鵬自己外,其它四個人都選了三亞,理由是三亞和東南亞景色都一個味,沒大區別,有花在道上的時間,還不如在三亞多放松放松。

  伍大鵬很遺憾,盡管他暗示說菲律賓巴拉望的那個小島是集團花三百萬買下來,專門用來招待貴賓,很“好玩”。自從廈門紅樓出事后,大家都喜歡到外面搞。可是四個人依然不感興趣。就是嘛,要想玩,三亞啥沒有?

  李子強的酒越喝越順,眼睛越亮,那哥三越喝越迷糊,要睜不開眼了。

  李子強說:“我真發現了蟲洞,等明天大鳥來了后,我展示給你們看”

  那三個人頻頻點頭,好好,一個也不能少。快點喝完吧,他們就差點喊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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