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手電照下去,光線從那怪物的鋒利爪子,到頭部的鋼牙,再到軀干處黝黑緊湊的外露黑色骨骼,一根根從背脊處激凸的骨刺,最后光線定格在呈現拱形的鋸鏈錐形尾上,尤其那尖銳的末端就好像刀尖一般。
光線過處,除了照亮了綠色的血液,就是那體表骨骼折射出來的森寒。
極具視覺沖擊!
在辛途看來,這怪物除了那頭實在是個累贅外,其余身體的任何一處竟然都仿佛是為了戰斗與殺戮而生的,沒有任何一絲的多余,精簡卻又不簡單,堪稱藝術——當然如果它活著,對辛途來說就不是藝術,而是噩夢。
“這下子你就再也動不了了吧?嘶!”辛途撿沒有血液的地方一腳踹下去,卻沒想到異常的硌腳,好像自己踹中的是一塊金屬一般。
辛途又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那怪物的黝黑骨骼,只覺得冰冷刺骨,且金屬質感十足。再用拳頭輕輕一砸,頓時拳頭生疼,一看拳面竟然有一切輕微的破皮。再撫摸一下那鋸鏈錐尾上的一截截骨刺骨刃,一個不留意手指就給劃破了。
“靠!那上面該不會有毒吧?”也不敢將食指含入口中,直接就在上面吐了口唾沫。
接著,辛途就站遠一些,舉起槍再對那怪物的尸體進行射擊,一槍一槍的點射分別打在那怪物的手臂上,軀干,腿部,尾巴,頭部等等位置,最后根據濺起的血花的大小,辛途便確定那怪物防御能力最弱的地方就是頭部,準確來說是那橢圓形頭部的下端,滿是鋼牙的嘴部上方。
知道了怪物的弱點,算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了。
然后,辛途就小心的越過那怪物的尸體,走出十米,就看到王警察兀自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呢喃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但實際上他的身上已經給怪物的血液腐蝕出了好幾個血洞,左肩膀還給咬掉大半,猩紅的血肉混著肩骨暴露在外。這種傷勢如果送到聯邦武警醫院或許還有救,但是在這里他已經半只腳踩進了鬼門關了。
辛途轉過身,一腳踢出去,踹在了王棟的身上,“你倒是瀟灑啊。嘿,裝死?信不信我讓你真死?”
這個王棟,正頭朝里后背朝外,縮的跟個蝦米似得。他倒是機靈,將頭夾在斜墻與地面的夾角,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頭。
“唔唔!”
王棟當即扭動著身子,努力翻轉過來,將眼睛瞪的牛一樣大,死命的沖辛途搖頭,臉上充滿了哀求之色。
王棟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已經莫名奇妙的死過一次了,怎么可以再死,仇還沒報又怎么甘心死,大好的生活還沒有享受夠怎么舍得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剛才,那怪物就在他的眼前。怪物猙獰恐怖的外貌讓他不敢呼吸,不敢睜眼,滾燙腥臭的吐息差點將他熏暈過去。這一刻他甚至有些感謝林木豐將臭襪子塞在他的嘴里,否則他只怕要忍不住驚恐絕望的吶喊起來。
然后,他就極力的縮起身子,夾起頭,在心里吶喊著“關二爺保佑,關二爺保佑”!
不知道是不是關二爺顯靈了,那怪物竟然沒有傷他,而是和那個該死的“屠辛”磕上了,接著王棟就在你心里祈禱“關二爺保佑他們兩敗俱傷,不不不,關二爺保佑他們同歸于盡”。
可惜這一次“關二爺”不靈了。
于是王棟就想到了裝死,然后又一次的找上了“關二爺”。
最后,辛途一腳就將他的奢望和僥幸踹滅了。
絕望的王棟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求饒!
辛途用戰術手電照著他的臉,道:“你有話說?”
“唔唔唔!”
辛途笑了,“終于知道將別人的生死捏在手里是什么滋味了…嘿,作為對你施舍,我恩準你說出你的遺言。”
辛途抽出王棟的大扳手,然后用小的那一端將林木豐的臭襪子撬下來。
“嘔…別殺我!別殺我!”王棟干嘔了一下,然后就哀求道,“你看…你看屠兄弟,我們也沒什么深仇大恨,之前你被那個大塊頭用槍頂著還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殺我,不能…”
辛途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之前沒有。但是現在有了。”王棟一僵,然后大聲道:“我跟你混,跟你混成嗎?只要你饒我不死…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
辛途笑問:“那你要是往北或者往南怎么辦?”
“…”王棟都快哭了,然而內心深處他卻顫栗起來——眼前這個人,太可怕了!
狠,殺人只在舉手之間,又用活生生的人做誘餌引誘怪物前來!
冷靜,面對那恐怖的未知的怪物竟然還能鎮定的應對,并將怪物射殺!
做大事的兩項基本素質他都具備了。
如果早看清楚他,或許選擇跟他混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王棟志向一直很明確,就是想著跟一個有前途的老大混,忠心耿耿為老大辦事,他就拎著扳手或者別的什么沖鋒陷陣,完了大碗喝酒大把玩女人,自己出了什么事兒老大罩著,老大出了事兒就腳底抹油然后再找一個老大,就這么簡單。
“屠兄…不,屠哥,屠老大!”王棟一臉激動,“總之以后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真的,你要相信我!只要你不要殺我,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我說新華仔,你怎么想著要認我做老大?難道我身上有什么讓你臣服的氣質不成?我怎么沒發現啊。”
“因為…因為你足夠的狠,而且臨危不亂…”
辛途道:“謝謝你的贊揚。其實吧你也應該看得出來吧,我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林木豐是我十二年來殺的第一個人,也是我目前整個人生中的第二個。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殺你。”
“為什么,為什么!?我都這樣求你了,為什么你還不肯放過我,為什么…”
辛途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又豎起耳朵聽了聽,似乎在聽什么動靜,然后才王棟對道:“如果你身上沒有傷,或許你這個小弟我就收了。你也看到了,面對那種怪物就算有槍也未必能夠活下去。雖然我是需要一個探路的誘餌。但是很可惜你受傷了,是個累贅,”
說著,辛途嘆息一聲,就將槍口指向王棟的腦袋,道:“放心,子彈可以一瞬間打穿你的大腦。你甚至感受不到痛苦就已經死了。這一點我親身體會過,我不騙你。”
“等一下,等一下!”王棟突然道,“不要殺我。這點傷不算什么。我有藥,我有藥!真的真的。”
雖然辛途此刻是有意停留在這里,但是卻也不想再聽這家伙的吵鬧了,就要扣動扳機。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古怪的一幕出現了:一瓶白色的噴霧劑由虛而實出現在王棟的眼前,然后哐啷一聲掉地上,金屬撞擊的聲音非常的清脆。
“這是什么?”雖然自從重獲生命以來遇到了不少古怪事情,但是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噴霧劑罐子,還是將辛途的奇心給吊起來了。
王棟吞了一口唾沫,緊張的喘著氣道:“這個東西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就是在之前那怪物差點把我殺死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現在我的腦子里,然后我就知道這東西可以快速的療傷。但是我還沒有試過。我想這應該和那個白色光人讓我選的白色光球有關系。你可以用我試試,如果…如果這個東西真的有用,它就是你的,行不行?”說道“行不行”的時候,王棟眼淚都掉出來了。
辛途在聽到王棟說“白色光人”和“光球”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相信了七分。于是他將那白色噴霧劑罐子撿了起來,只見這罐子長十公分左右,堪堪能夠用手握住,輕輕一搖,里面傳來了液體晃動的聲音,“這個東西能夠治傷?就算可以也是治療簡單的劃傷吧?”辛途半信半疑,“你別動,我試一試。”
辛途撕開王棟手臂上的衣服,然后搖了搖噴霧劑,對準那子彈孔“嗤”的一聲噴出一股白氣。
“嘶!”王棟倒吸一口冷氣,臉上的皮都要擠成一團了,顯然是非一般的疼痛。
不過辛途卻神奇的發現那被子彈貫穿的血洞竟然奇跡般的在縮小,里面的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起來。大約五秒中后,之前還冒著鮮血的血洞竟然就消失不見了。
“是真的?”辛途臉上浮現出驚奇,驚喜的神色。辛途本以為這東西也就是像市面上流行的那種被吹上天的“白藥噴霧”一樣,僅僅對一毫米左右的劃傷有效,卻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能夠在五秒能就將一個子彈貫穿傷給完美的治愈了。
還真是意外的驚喜——這可是救命的寶貝啊!
然后辛途就往自己那被劃破的手指上噴了一點,頃刻間愈合。
王棟也驚喜道:“怎么樣,我沒有騙你吧?有了這東西,你對抗那怪物的生存率也大大的提高。如果再加上我,我們兩個一定可以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辛途道:“嗯。你說的對。不過你先等等。我再實驗一下。”
王棟也不敢讓辛途給他治療腿上的傷或者松綁。
辛途走到王警察的身邊,探了探鼻息,還沒死。又是腐蝕,又是失血,這樣也死不了,辛途不得不感嘆這家伙的頑強。然后,他就小心的撕開王警察那已經被腐蝕的坑坑洼洼的防彈服,找準一個被腐蝕出來的坑洞,一股白霧就噴了過去。那防彈衣似乎還有些效用,要不然他的身子還不知道腐蝕成什么樣子了。另外王警察的運氣也不錯,腐蝕血液并沒有滴到他的頭上。
“對了,你之前是沒有這東西的是吧?你是怎么…嗯,激活,是怎么激活它的?”辛途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柔,自然。王棟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是因為高度緊張的緣故吧。我只能想到這個。”辛途“哦”了一聲。
這個時候,他也看到王警察腹部的那腐蝕洞開始緩慢的愈合。比起單純的槍傷,腐蝕傷的恢復速度就慢了不少,足足過了十五秒作用才完全愈合——但是,這依舊非常神奇了!這樣的話辛途便可以不懼那怪物血液腐蝕了。
王警察這個時候虛弱無力的睜開眼,半開半合的看著辛途。
辛途將食指搭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后辛途就豁然一轉身,槍口對準王棟,“走好。”
王棟瞪大眼睛,嘴巴剛剛睜開,一個血洞就從他的頭上爆開,子彈的沖擊力直頂的他的腦袋撞擊在墻壁上。
奄奄一息的王警察看到這一幕,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辛途搖了搖療傷噴霧劑,感覺量還充足,就繼續在王警察的其余腐蝕傷口上噴了起來,尤其是左肩膀處噴的最多。
遲遲沒有等來死亡的王警察反而等來的持續的陣痛,然后漸漸的他就發現了陣痛之后自己竟然越來越有力氣,越來越清醒,原本已經脫離他意識支配的身體竟然又回來了。王警察立即睜開眼睛,看向辛途,充滿懷疑,又充滿警惕。
他在救我?他有這么好心?
“為什么不殺我?”
辛途揣起療傷噴霧劑,道:“我說過我不喜歡殺人。”
“但是你殺了他。”又是陷害又是拯救,命完全操縱在別人手里,王警察似乎也沒脾氣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殺他?”辛途道:“而且我覺得他是個危險的人,所以我殺了他。”
危險?再危險能有你危險嗎?
“為什么又救我?”
辛途反問:“能活著不好嗎?”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