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中,出膛的子彈居然直接穿透書頁,到了徐然面前!
徐然胸前如被刀鋒劃過,皮開肉翻,露出一排金色胸骨。他中了一槍,空中書頁就突然燃燒殆盡,徐然身上那種若隱若現的感覺就此消失。
“你居然…打得中我!這是什么秘法?”徐然死盯著趙君度。
一向從容的趙君度生平初次感覺為難,這要如何給他解釋‘必中’?難道說反正我就是打得中?聽起來倒像無賴吵架。
他還在思索,眼前突然一黑,自天而墜。魂切此槍實在太過霸道,非大君不能擅動。趙君度還不是天王,一槍之后立刻脫力。
徐然恨恨地看了下方世界一眼,架著古書,就要再跑。
然而他忽然心中掠過警兆,下意識地躍起,雙腳離開了古書。
只見一道驚艷刀光無聲無息地自他腳下掠過。若是不閃,怕是雙腳難保。
空中出現一個白衣少女,一臉無辜且茫然地看著徐然。
“這,這又是什么?”徐然也是一怔。這少女實在與周圍太不合拍,出現得也詭異。
少女忽然一動。
徐然微凜,以手護身,靜待她出招。這方天地實是不合常理,明明只是荒僻之地,可是奇人異士層出不窮,居然把他都逼上了絕路。此刻他重寶盡墨,可不敢大意了。
他謹慎待敵,哪知少女忽然撲到了那本古書上,小手抓住,用力一扯!
古書居然就這么和徐然失去了聯系,被少女拖走。
少女將長刀咬在嘴里,再將古書頂在頭上,雙手托住,掉頭就跑。
徐然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當場一個踉蹌。
下方千夜也是愕然,叫道:“空照!那不是你的!別跑!”
少女一甩頭,將長刀拋下,然后再不理會千夜,頂著古書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長刀落地,插在千夜腳旁,刀柄微微顫抖。
千夜苦笑,收了驚夢,抬頭道:“仙使還是下來說話吧。”
徐然面無表情,緩緩落地。
“事到如今,仙使還有何話要說?”
徐然自頭上拔下一根頭發,揮手成劍,道:“廢話少說,想要殺我,拿點本事出來!”
“讓我來!”
圣山上,蛛魔督軍洛薩橫握重斧,一躍而至。
徐然一言不發,揮劍而上,劍光如絲如雨,將洛薩收在其中。這一次他以發作劍,終于顯了真正本領,轉眼間就將洛薩打得左支右絀,幾無還手之力。
蛛魔大督軍連連咆哮,可是無論戰甲還是引以為傲的強橫身體,在徐然的發劍面前都如紙糊一般,一切即破。片刻功夫,他就是遍體鱗傷,好在蛛魔生命頑強,這些傷還不致于要了他的命。
洛薩一聲狂吼,不顧自身,戰斧終于斬到了徐然胸口!這是交手以來,他第一次斬到徐在然,但一斧就命中要害。
可是戰斧斬開皮肉,露出金色胸骨,發出金鐵交擊之聲,竟被彈了回來。
洛薩一驚,發劍就已攔腰斬至!
洛薩閃避不及,腰腹被開,幾乎被斬成兩段!數根蛛絲飛來,將洛薩包住拖走。原來蛛后見勢不對,出手救援。
徐然也不追擊,以劍指地,冷笑道:“本使有載曜之力護心,不死不滅。就算你等將我肉身盡毀,也殺不了我。等到三十年后,仙天得不到消息,自會遣人來調查。到了那時,就是你等滅絕之時!而現在,想要毀我肉身,你等又準備付出多少死傷呢?”
“載曜之力?”千夜走到徐然面前。
“正是。載曜之力集曜日與此方天地偉力于一身,只要是此方天地生養之物,就無法破除。你們以為,本使孤身來此,會不準備后手?”徐然冷笑。
千夜意識沉入身體深處,在天王之晶中,多了一方玉盒,竟是那吉光片羽。
千夜看著徐然,緩緩抬手,以指為劍,刺向徐然心口。
徐然不閃不避,發劍直插千夜胸腹。
兩人幾乎同時擊中對方,發劍自千夜前腹入,后背出。以千夜定力,也痛得輕哼一聲,可見發劍上必有玄妙。而千夜指劍,卻被徐然胸骨擋下。
然而千夜指尖出現一方玉盒,開啟后現出一顆水滴,正是武祖所遺。只是這顆水滴已變得透明,再無分毫顏色。
千夜指上加力,喝一聲:“去!”
水滴激射而出,毫無阻礙地穿過徐然胸骨,將心臟擊碎。
徐然愕然,喃喃道:“本使還有大好前程,怎會…死在這里…”
他仰天倒下,雙眼猶睜。
吉光片羽忽然化為無數蝴蝶,盤旋而起,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熟悉身影。
千夜全身一震,失聲道:“義父!”
那道身影轉身,正是林熙棠。
千夜向周圍看看,發現一切都已靜止,所有人都注視著死不瞑目的徐然,絲毫沒有發現這邊的異樣。
林熙棠看看徐然,道:“當初我知道武祖布下后手,就明白他亦是對載曜之始心有疑慮。只不過我人族大運已發,這事卻是無論如何都先要完成,再看結果。否則的話運勢一過,人族多半過不了大劫。不過武祖當日布置亦不完善,所以我再布一子,消了他最后一擊中的烙印。今日看來,這一子倒是落對了,否則還真奈何不得仙使。”
千夜想要說話,不過林熙棠似已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伸手止住,道:“你很好,非常好。我雖然為你鋪了路,但這條路也是極難,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下去。但你不僅走完,甚至比我當初想的還要好。你能有今日,人族能有今日,永夜能有今日,皆是靠你自己。旁人只能指引,卻不能幫你多走一步。只可惜當年人族大運已到盡頭,再無一分多余時間。若能再多十年,我也可從容布置,不必非要推動浮陸之戰,促使大勢運轉。而你,也不必受那么多苦,承受那么多磨難。”
千夜道:“我不怕苦,只是…那接下來該怎么做?”
林熙棠微笑道:“你已經長大了,早就找到了該走的路。墉陸那邊的布局,連我當初也不敢想。所以接下來,按你自己所想去做即可。”
千夜還想說話,林熙棠身影卻開始變得模糊,光蝶開始片片飛散。
“義父!”
林熙棠駐足,回身,道:“還有何事?”
“您…真的隕落?”
“當然。”
“可這方世界,哪還有能殺您之人?”
林熙棠笑了笑,緩道:“這世間是無人能殺我,但萬千黎民蒼生福祉,卻能殺我。”
說罷,他回身遠去,漸行漸遠,與此方天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