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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勤奮想了想,對著自己的族長侄子說,
“也好罷,由得他,愿意說就再說吧,不管什么事,我接著便是了,我也老了,替兒孫們留下個清靜吧,這事我看,把謙彬家的也叫上,這個玉玥,我看著是個醒事的,也叫上!”
“四叔,這小娃子就不要叫了吧,會不會讓她覺得我們這些長輩,說點話都沒個準用?”范勞鑫記得玉玥睜大雙眼,說他的話,面子上很難堪啊!
“叫上,這謹言這里就由她傳話,重孫輩里,我最看中她,要是個男娃,比謹言可不差多少!”
三叔其實想說,比謹言還強,想想話到嘴邊改成了不差多少,范族長只好去叫人,去什么地方說呢,算起來,就近,便叫人去開了祠堂的門,范勞鑫也想一勞永逸,這當著祖宗的面說的,馬上便記在族譜里,讓他范老八簽字畫押!
范家的詞堂,是十里八鄉少有的規矩(好),一水的四合大院子,正房同左右廂房都是各支各房供著祖宗牌位的地方,院子的正中,四方的滴水游廊圍繞著一個花廳,里面便是由八張八仙桌并成的長桌子,四周是一水的圈椅,都是竹枝花樣飾邊,鳳穿牡丹的圖樣。
高氏不知道叫到這里來說有事,是什么事,不會是昨天打了人的事吧,不過,這事情出都出了,也不怕!高氏在黃媽媽的扶持下,走了進來,黃媽媽是個懂事的。把高氏安置妥當了,便福了一福 “大夫人,我們在外面等著!”
這是祠堂,可不是隨便什么地,自己做為下人,本不該進,可是也不能不管自家小姐吧,只好扶著送進來,讓她坐好了,才退下。
“媽媽放心。我陪著大嬸子,還有玥兒呢,談完事了,我們就出來,你們在外面等著吧!”
彬嬸子也是媽媽扶著進來的。自己也不方便了,還出言要照顧大嫂。高小姐在心里暖了一暖。兩妯娌兩手一握,坐在一側。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
玉玥也靜靜地坐在一邊,事情太多了,玉玥有點不能回過神來,后娘打了八奶奶一家的事。玉玥一點不擔心,打就打了,能怎么著,玉玥現在滿腦子的便是。時濤這小子,命不久矣,而自己,束手無策!玉玥這時候,便后悔自己輕易的搞出毒來,這簡直,是報應吧,時濤,自己的朋友,也是除哥哥以外,能為自己著想的人,有之一,自然,玉玥還是覺得這時波也是個講義氣的,便是自己的好些事,這小子真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跟這時家說,就憑這一條,便足夠是朋友了。
范老八帶著一家人走了進來,坐在了高氏同申氏、玉玥的對面。
族長出來,坐在正座,兩位族老二叔同三叔坐在了族長的邊上,四叔笑著,走到了高氏這邊第一把椅子上坐下,這意思很明白了,今兒,四叔便不擺族老的資格,來個平等對話。
“好了,人都到齊了…”
“大人說話,怎么有她小娃娃的事,這場所,便是我家大毛也沒叫來的!”
“你家大毛,還在撒尿拌泥玩,不知香臭!跟玥丫頭怎么比,有事沒?有事說事,沒事散伙!”首先發難的不是四老祖,而是二老祖,這讓玉玥莞爾一笑。
“自然有事!”范老八咬了咬牙,同自家媳婦對看了一眼,只見八奶奶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便回過頭來,準備切入正題。高小姐把兩人的動作看在眼里,原來,是八嬸子當家,這便好辦。
“族長,兩位族老…”范老八十分知道分寸,見四叔坐在自己對面,而沒有坐在主位上,便借坡下驢,平等對話最好,真要拿老資格來壓人,吃虧的真是自己。
“今天,我就想說嘮說嘮,還就是我家大兒子謙和過繼出去的事情,我們五房吃大虧了,得按祖宗家法來辦!”
“怎么個吃虧法?”范勞鑫問道,他都能聽到自己咬牙的聲音。
這次主要的議題是范老八吃虧了,大家心里都有數的,唯有這高氏、申氏同玉玥是第一次聽說,三人都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這五房過繼了謙和出去,四房這邊,平白得了一房人不說,大家眼看著的,謹言考中了秀才,謙和做了將軍!這可是我們四房頂門立戶的人啊!按族規,按律法,可有長子過繼的?”范勞山緩慢但清晰地說。
“當初過繼的時候,你怎么不提這長子不能過繼?”范勞鑫看著他,這腦子里有水吧,都過繼了三年多了,扯這個有用嗎?
“那時,不是謙和沒有音訊了嗎?”范勞山接過話頭!
“現在為什么提?”
“現在不是他沒死嗎,這才提的!”
“你是今兒知道他當了將軍了才來提,早兩年前,他回來的時候,你做什么去了?”范勞鑫盯著他問道。
“這,不是我們想著不能掃了四族叔的面子嘛,要是過繼給別人家,我們早說了!”
“老八,這么說,老叔我還得謝謝你給我面子了,現在,你不用給我面子,有什么你就攤在桌面上說,我們一次性說好!下次,再說什么,別怪我不客氣,我認得你,我手里的煙桿不認人!”
“我們就想,要回謙和!這人,我們不過繼了!”
“這倒也簡單,若是謙和同意,我就頂著天雷打,也給你來個全家團聚,若是他不同意,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眨一下眼,隨了你的心!”
范勞鑫怒急反笑!冷嗤一聲,把族譜重重地摔在面前的桌子上!
“同意?我家謙和現在正在軍里當官呢,誰能去問他?當初過繼沒經他同意,如今要回來,也不用他點頭!”范勞山也不怕他,眼睛瞪得銅鈴大。
“你也知道他不在屋,哪就等他回來再扯!”
“這我們可等不起,仗著他的勢,四房占了天大的便宜,跟任大地主家結了親,任大地主,是什么人家,本來應該是我們家的親事,便宜了外人!”
玉玥聽了半晌,原來,又是親事,說到底,若不是同任大地主家結親,估計這八爺爺一家,不會有這么大動靜!
“那你想怎么辦?”三叔一直沒開口,歪著頭不知在想什么,這時才冷不丁問了一句。
“把謙和一家歸回我們房頭,四房家同任大地主家訂的親事,必須退了,我們五房去結這門親!”
三個坐在上座的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們去結,你家還有小女娃嗎,能訂親的還有嗎?不由得想到,不會是想讓玉玥去訂吧!
“你們家誰去跟人家任家訂?”三族叔記得自己前月,就年前吧,才吃了玉環的訂親席,這是自己老昏君了,記混了?這老八嫁能訂親的人還有?
“自然是玉環!這長相、性情哪里不比四房的玉琳差了?只有多沒有少!
彬嬸子一聽,惡心得想吐,正想站起來反駁,玉玥卻見自己的后娘一把按下了她!唉,天塌下來,高個子頂,顯然玉玥發現了,高個子來了,擋在自己同嬸嬸的上頭,沒事,看好戲吧!
只見彬嬸子看了看高氏,這幾月生活在一起,對高氏這個大嫂的服從,已經是習慣了,申氏抿了一下嘴,挪了挪自己有點笨重的身子,兩眼皮一沓,不管了!
“玉環,不是訂了親嗎?”
“都是這起賤人害的,她要早說要跟為自己的親侄女打算,我們何苦結這門下等親,不過,我們也想好了!杜家跟的是我家長房的長孫女成親,謙和回來,他的長女可是春瑛,這婚事,自然是歸春瑛的!”
這回說話的是八奶奶,她看著三個族老并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不禁膽子壯了不少,插起話來。
“這何春瑛幾時又是范謙和的長女啦?便是當初沒休了貞娘,這沒改姓的拖油瓶,也能算數的,這族譜里可沒認這一房人!”
范勞鑫拿眼覷了一下這個高小姐,見對方仍然不動如山,自然自己得出來說!也只有自己出頭,這官家小姐,怎么會來跟這些人扯皮吵架嘛!
“我們老大家認就完了,不就是改個姓嘛,改就是了,到時候來族里添上,貞娘被休,也是誤會,她也沒做錯什么,當初是四叔做主休的,現在我們做主仍舊讓她回來!再說了,論孝順,聽話,貞娘比有些敢打婆婆同小叔子的人好多了!這后面的媳婦,我們可不認,要認也行,按進門的先后,得在貞娘后面!做妾!”
此話一出,玉玥都想笑了,原來,是想在這里等著哩!唉,豬油蒙了心了,你以為,你想過繼就過,你想要回來就要回來,這媳婦說休就休,說成小妾的就成小妾了?
天真不是病,可人老了還天真,哪就真是有病了,還是藥都沒得醫的病。面對如此天真的八奶奶,玉玥有點佩服她,真心佩服她,這么天真還活到這把子年紀,哪得是多么好的運氣啊!中彩都比不過,得是天上掉隕石打中頭的福氣!
老祖聽到這些橫話,回嘴的想法都沒有,你當這族規王法,是掛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