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在大牢中的郭有年,很快得到了消息。由老威遠侯的嫡次子掌管的西南軍中,根本沒有人到石臺子公干。相反,軍里向兵部上報,有個叫黎豆豆的中下級軍官無故潛逃,已經下了海捕文書。因為,他帶走了部分西南軍的布防圖。那軍機雖然不甚要緊,西南周邊瞿越國和真臘國不成氣候,無力侵邊,但為此,王風大將軍的請罪折子還是送上了京。
皇上震怒,把王風連降了三級,從上將軍、大將軍、統軍,直降到將軍,還罰了王風及威遠侯府的俸祿,命他戴罪立功,盡快重新布防,并抓到逃兵黎豆豆。眾臣皆猜測,若非西南軍無人能接手,王風這回定要倒大霉。
瞿越國和真臘國不可怕,但十王太令人感到驚嚇了。曾有傳聞,十王當年爭位大敗,就是逃到那兩國之一去了。若他從那邊反起來…大趙如今算是國泰民安,謀反并不能成氣候,但西南之地卻可能呈現亂相,像是壞了大趙的腿腳,所以皇上大發脾氣,卻沒動威遠侯府。
對郭有年而言,接連不斷的消息,就是把他死死釘在地獄里的一道道力量,令他永世不能翻身。蟠龍人首龍身四鏨罌是從他手里流出去的,他的初供承認了是他所有,黎豆豆這個人還是他提出來的!盡管疑點重重,盡管他若真是謀反者,不可能這么愚蠢,透露出這么多置自己于死地的信息,但他就像一根線。被冥冥中那只報復的手,死死拴在與十王有關的事情上。
那是龍之逆鱗,揭之必死。雖然皇上認為郭有年可能不知情,卻也認為他一定與十王余孽有瓜葛。于是,郭有年待遇升級,被轉移到了天牢。淮南侯府受到牽連,全族被抄家下獄。這透露出一個信息:皇上可以容忍任何事,但與十王蕭煜有關的。只有三個字:殺無赦。
只是對淮南侯怎么處置,皇上還隱而不發,任借機彈劾的、上表請恕的不斷爭論,他卻一點意思也不表示。要知道謀反叛國之罪,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九族,包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包含了尤氏一家和淮南侯夫人的娘家!
眾臣們私下議論:淮南侯畢竟是重臣,皇上要考慮到軍中的反彈。再說。淮南侯不過是受女婿牽連,不是主犯。所以尤肖的小命不一定丟,但官爵…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但無論如何。既然大趙國有大趙律,謀反叛國案還是要審,然后才能以國法處置。而這類大案,都不是三兩天能結案的,所以一拖就拖到了近七月。
這期間,郭有年不斷被刑求。被逼問與十王有關的所謂情報。若非他是武將出身,身體底子好,連番的大刑侍候下來,只怕早就掛了。盡管如此,他仍然被迫供出一些“事實”。都是熬刑不過,胡編的。可就是這些瞎話。更坐實了他的罪狀。
六月流火,琉璃坐在水將軍府中,每天翻閱著漕幫打聽來的此類情報,心情格外舒暢,就像在外頭跑了一天,回家后洗個冷水澡,躺在沙發上吃冰激凌似的,美得很。當她把這些消息和貼身丫鬟們分享,所有人也都很開心,感覺胸中那口悶氣,忽然就呼了出來。
“送封信給臨山郡王。”在吃了半碗水果冰沙后,琉璃吩咐唯唯。
這丫頭,因為是個閑不住的,成天跟著漕幫的人往外跑,如今已經曬得黑漆漆的。青黛還開玩笑說,不敢和唯唯同屋睡覺。否則半夜醒來,若唯唯沖她一笑,卻只見一雙亮眼和一口白牙,豈不嚇死個人?唯唯又常做男裝打扮,看起來就像個假小子似的。但若論送信,她腳程快得很,連馬車都省了。
說完,琉璃舒服的嘆口氣。水果冰沙是她發明的,不為賺錢,就為一家子吃得舒服。可惜紅蝶姐姐說接到幫主的信,管她管得緊,又說女人不能貪涼,不許她多吃。
“小姐,有什么事非得找臨山郡王不可?”在一邊侍候的憶秋問。
琉璃的丫頭都很有分寸,通常她要做什么事,沒人問原因,執行力卻是一流。但不知唯唯小八婆暗中說了什么,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對蕭十一非常警惕。只要事關蕭十一,都會多嘴多舌的來勸戒,或者做起事來拖拖拉拉。
她猜,是那天她初接到石夫人去世的消息,悲痛得難以自抑,在蕭十一的懷抱里哭了一場的緣故。但,那只是一時的軟弱罷了,后來過了這么久,蕭十一甚至都沒出現過,兩人就像斷絕了來往。倒是蕭真,經常來探望她。她“病”好后,又想盡辦法討她歡心。
越是這樣,她對蕭九越覺得愧疚,有意識的冷淡些。可她越是冷淡,蕭九不知為什么卻越是火熱。現在這都成了死循環,令琉璃無所適從。石頭快回來了,他說回來就娶她,雖然有很多困難,但過了這么久,想必石頭想到了辦法。他大約是想給她驚喜,兩個月來連封信也沒有。
她想念著石頭,可惜郭有年的事令她走不開。
“今天的消息說,不出十日,郭有年就會被判決的。”不得已,琉璃細細解釋,因為丫鬟們是好意,她再不耐煩,也不想傷了關心她的人,“我想要進天牢一趟,非得求到臨山郡王不可。”大仇得報,也得讓仇人死得明白。不然,仇人死得糊涂,報仇的人也冤枉。
所謂報復,就是那些怨恨和憤怒得到了宣泄,就是做惡的人付出了代價。這時候,只有親自站在仇人的面前,欣賞著他的悲哀和痛苦,原來的受害者,現在的報復者,心靈才能得到救贖和安慰。不然,怎么有手刃仇人一說。
她不動刀。那樣太便宜壞人了。可是,她要欣賞郭有年的慘狀。還要讓他在被消亡的前夕,把他的心靈也絞殺一遍。還有什么,比臨死之前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更痛苦的事?她要讓郭有年明白,他要用自己的血和肉,十倍償還欠下姐姐的一切。
“小姐,會不會太危險?”憶秋很不放心。
“你說的危險,是指臨山郡王。還是指我去天牢?”難得的,琉璃頑皮的調侃一句。隨后就又想起,如今石夫人七七才過,她不應該歡笑。
憶秋多聰明個人,當然明白琉璃是笑她于臨山郡王的事上亂插手,就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道,“臨山郡王肯幫忙嗎?會幫到嗎?”
琉璃點頭。
蕭十一與漕幫是盟友的關系,在她看來。他還蠻重視這次結盟的。雖然,他表現得漫不經心。這些日子他不露面,定然是忙活淮南侯的事情去了。
她送了他一份大人情。盡管也有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讓他多還些回報,應該不為過。
至于蕭十一怎么才能把她弄到守衛森嚴,沒有皇上手諭都進不去的天牢重地?她根本不操心,她認為他有那個本事。在京為質十余年,他的布置從一開始就在,從來沒停過。那個名為桃花潭的銷金窟就是佐證。相信在東京都,他完全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不然,還謀什么朝,篡什么位?干脆洗洗睡吧。
她既然有正事。丫鬟們再不情愿,也照她的吩咐做了。
對此。琉璃有些哭笑不得。古代女人,最怕上頭有多事的婆婆。她倒沒有,可這幾個丫頭和小婆婆也沒什么區別了。因為太關心她,顯得有些沒有上下尊卑。好在她不介意,她不是孤兒,卻嚴重缺愛,其實很喜歡“被多事”。
不出兩天,蕭十一的回信兒來了。他的人,沒有出現。他的回信分為兩部分,前頭是個小紙條,上頭寫:明晚二更。后頭是某個人,姓袁名丹青,蕭羽身邊第一信任的手下。
“水小姐可準備好了?”黑燈瞎火的,有人在生生居外投拜貼,是喜歡上竄下跳,最近又因為不用裝霍大小姐,不用應付郭有年而開心得不得了的青檸接的。
琉璃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感覺很怪異。夤夜來訪,又是去探天牢這樣的秘事,袁丹青居然還守著貴族規矩,感覺即可笑,又很可愛。而蕭十一的能量這么大,兩天就辦好了她交托的事,也真是讓她驚心。
“有勞袁大人。”琉璃并不客套。既然是蕭十一派來帶引她的,必定得蕭十一看中,那么他們結盟的事,袁丹青也必是知情的,她倒不必太謹慎。當然,她也早就準備好了,黑色的夜行衣,利落的短打,甚至還準備了蒙面巾。再看袁丹青,是同樣的打扮。若非男女有別,相貌差異很大,就有如一對生于黑暗的雙胞胎。
“水小姐不必叫我袁大人,豈不折煞我?我是我們郡王的手下,自然也是您的手下。”袁丹青恭敬的道,“您以后叫我小袁就可以了。不然,叫小青也行。”
小青?!琉璃第一時間就想起那條妖嬈的青蛇。隨后她又注意到袁丹青的語氣,什么叫是蕭十一的手下,也是她的手下?她和蕭十一的關系沒有那么親近好不好?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
……66有話要說………
躺在醫院,耗費著我可憐的流量,忍耐著病房里慢得要死人的網速,翻看書評區(單手操作,小盆友們請自行想象其難度),發現十一黨們從不說石頭的壞話,真的挺溫和的,可是石頭黨卻很討厭十一,情緒比較激烈。真的很奇怪,難道十一黨比較博愛?呵呵。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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