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臣的八女婿之物。”尤肖這時候還怕什么丟臉,腦袋都要沒了,自然先保小命最重要,“微臣為皇上的生辰禮而發愁,一心想要皇上能高興,稍解日日操勞國事之煩憂。臣的八女看在眼里,也跟著著急。正巧,她見到丈夫有這么一件東西,又怕其夫不肯割愛,就瞞著姑爺弄了來,送到微臣的手上。微臣無狀,鬼迷了心竅,不僅受了此物,且拿了貴重東西都沒告訴女婿一聲,實在是…實在是因為一片愛君之心哪。”他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實說出來。
“你那八姑爺是哪個?”蕭左問。
“神武軍的兩位將軍之一,郭有年。”
蕭左一時沒想起郭有年是誰,但很快就記起來了。神武軍由輪調的邊軍組成,郭有年從前隸屬霍家軍,曾是霍紅蓮的心腹手下。不過,他是溫凝之保舉進入神武軍的,這說明他在對霍家軍斬草除根這件事情上,是出了大力的。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么會有那蟠龍人首龍身四鏨罌?難道,這與霍紅蓮至死不肯吐露的秘密有關?那豈不是說,郭有年也知道那個秘密?那么,他也該死!
蕭左瞳孔猛縮,這種可能似乎是一柄刀,割開了他心頭的傷痕。若非為了那個秘密,他何必非要紅蓮去死。而他喜愛的女人已經死了,這秘密又怎么能再翻出來?
沒錯,他任由洪長志手上的宮人太監們放出消息,布下毒餌。說他喜歡蟠龍四鏨罌,其實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未死的余孽。但他沒想到。還真有啊!
“尤肖,你說的可都是真話?”蕭左沉吟了片刻問。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字虛言,不敢欺瞞皇上。”尤肖叩頭如蒜,生怕皇上不信。
蕭左目光下掠,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重臣,眼神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就好像看一個必死之人。他生性多疑謹慎,他自以為能在腥風血雨中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他從不冒險,哪怕這個險非常值得冒也一樣。對于威脅到他的人或事。他也絕對先下手為強,把危險掐死在搖籃的狀態下。當初對紅蓮如此,現在他也不會改變。
所以…
“尤愛卿,你先回家去。”蕭左放軟了聲音,“不過,朕要辦一件大事。為了避嫌,你就暫時關了淮南侯府,先別出來了。”
“臣領旨,謝主隆恩。”尤肖順從的伏首。心中卻拔涼拔涼的。
那件東西果然是惹禍的根苗,只怕不僅是他,整個淮南侯府都要受牽連。皇上嘴里說得好聽,避嫌閉府?明明就是軟禁。他若敢不聽。或者陽奉陰違,立即就會死得渣都不剩。只聽皇上的語氣就知道了,君臣多年。他蔫有不知皇上表面上越溫和,其實心里越是暴怒的習慣?
但。他不敢多嘴求情或者分辨,因為他不知道那件生辰禮到底不妥當在哪里。皇上又要辦的什么大事。此時說多就錯多,倒是一動不如一靜,看看情況再說。到底,皇上不能說殺他就殺他。他好歹是掌著水軍的重臣,殺或者貶,總得有個緣由。但他若真闖的是大禍,要找誰求助呢?在花團錦簇的東京都,權貴們之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凡壞了事,就沒有人能伸出援手。這一點,他早看透了。
而等尤肖走后,蕭左沉下臉來。洪長志站在一邊,連大氣兒也沒敢出。因為,這是皇上自霍紅蓮死后,第一次臉色這般難看。
“派三批人出去。”片刻后,蕭左道,“第一批盯著淮南侯府,若有任何動靜,立即要稟報上來。第二批潛伏在郭有年家附近,不用露面,只圍住了,許進不許出。第三批…不,你親自去,把溫凝之給朕找來,朕有事情讓他做。”
“奴婢遵旨。”洪長志連忙應道,心中暗松一口氣。
他可不想在這節骨眼兒上,單獨面對著皇上。這一位看似仁厚,在民間也有仁君之名,實際上…嘖嘖,順者昌,逆者亡,還亡得或者名正言順、或者悄無聲息,或者毫無疑點。至于寧安侯?皇上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他去做,所以還是讓他來坐蠟吧。有誰能想到呢?天下讀書人的楷模,權貴中的道德典范,實際上是皇上的黑手啊。
洪長志心中冷笑連連,卻沒耽誤他麻利的把皇上布置的任務完成好。那些派出的人之所以不用圣旨調動,而是密諭給他,是因為那是他負責聯絡的的皇上私衛,比羽林軍和貼身侍衛還要心腹,但卻絕對見不得光的。
不到一個時辰,溫凝之就給連夜提溜進了皇宮。而當他聽了皇上的吩咐,不禁驚訝得目瞪口呆。他以為紅蓮死后,再也不會有那邊的消息了,誰想到郭有年這樣作死?
“皇上,若郭有年是知情人,自然不會把這件東西公諸于眾的。”溫凝之想到一個疑點。
他不想郭有年有事,倒不是因為兩人有交情,而是當年他們一起做了惡,純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郭有年倒了,他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那是因為,這前燕宮廷的瓷器,是郭有年的老婆偷來,送給她父親的。”蕭左道,似乎明白溫凝之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朕信任你,不會因為你和郭有年曾共事,就懷疑你是共謀。當初,他也不過是你要借的刀罷了,一切與你無關。你自管去明火執仗地審問他,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也不怕。只是你要小心,別讓他張著嘴巴,四處亂說話。”
上位者都需要一個人,專門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溫凝之才是最好的刀,好駕馭,外表完美無缺。可以蒙蔽順民們。蕭左對溫凝之很滿意,知道套上鎖鏈的他不會反抗。所以才保他。寵他,給他所要的榮華富貴。就算養只咬人的狗。也得給足了食水不是嗎?
溫凝之聽蕭左這樣說,立即放下了他那沒有半點氣節的心,連夜突襲郭將軍府。
郭有年正做著納青檸為妾的美夢,眼看就要入洞房,連衣服都脫干凈了,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身上冷嗖嗖的。耳邊,傳來尤氏短促的驚叫。顯然,尤氏才驚醒。就立即被劈暈了。
“什么人,膽敢夜闖將軍府?”眼前,明晃晃全是火把,郭有年兩個肩膀被人扣住,向后反擰,人也被迫得跪在地上。不過他到底是武將出身,一點火氣和反抗是有的。
“皇上口諭,要本侯夜審于你。”溫凝之涼涼的聲音傳來。
郭有年努力抬頭,瞪大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臥房的情形。門窗大開,院子里悄無聲息,說明仆人全被控制住了。屋里,有七八個人。都穿著暗衛的純黑服飾,舉著火把,臉色素得好像人人戴著同樣的面具。他那不省事的老婆。身著中衣,很不雅觀的暈倒在一旁。而房間內惟一的桌邊。坐著曾與他狼狽為奸的寧安侯。
“溫凝之,你什么意思?”郭有年怒問。才醒過來,腦筋還不太清楚。
“本侯哪有什么意思?一切全是皇上的意思。”溫凝之仍然好整以暇。若論擺譜和像模像樣,全大趙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郭有年怔了怔,第一反應是:害死霍大小姐的事,皇上后悔了,于是來秋后算帳。但他當初選擇這么做時,就有了被事后遷怒的心理準備,于是脖子一梗道,“皇上的意思又如何?大趙國有大趙律,就算治我的罪,也得有理由。否則,不怕寒了邊塞眾將的心?”
“所以,皇上要本侯來審你啊。不然直接咔嚓一刀,豈不痛快?你看,皇上是多么英明神武?”溫凝之笑得儒雅中透著陰狠,其實是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臉,“不過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居然還敢問理由么?”
“我所犯何罪?”郭有年腦筋急轉,決定先配合一下,再圖他法。
“我且問你,那件蟠龍人首龍身四鏨罌,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郭有年一驚,不知溫凝之怎么知道這件事。不過既然這樣問,自然是露了形跡。在他本能中,他不想撒手這寶貝,于是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那個?是我家祖傳的,不行嗎?”
溫凝之哈哈大笑,“霍家軍的精英,全是孤兒出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現在來跟我說你家還有祖傳?”
郭有年被噎了句,卻不服氣的反駁回去,“孤兒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有姓氏,自然有過家族。難道,我浪蕩街頭之前,不能從家中長輩那里繼承點東西?”霍家軍全員的身份背景已不可考,所以他才說得明目張膽。卻不知,越說東西是自己的,離死罪越近。
“你能確定那寶貝是屬于你的?”溫凝之瞇了眼睛,有意追問。
“我確定。”郭有年又朝著墳墓邁進一步。
“你可知那寶貝是什么?”
關于這一點,郭有年倒不能撒謊,于是道,“是前燕的宮廷御用名瓷,后來前燕被我大趙滅國,皇宮大火燒了很久,很多寶物全沒了,但有些流落到民間。我家祖傳之物,大約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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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第一,上個月也進了前十。所以,除非爬不起來,我希望是不斷更的,這是我對讀者惟一的報答。說白了,大家把這本書捧到這個成績,我半路撂挑子了,不像話啊。
不過醫院和我想的不一樣(這是66生平第一次住院),時間不是隨我安排的。比方說今天輸了兩個500CC的液,因為有消炎成份,還不能快,不然就會很疼。于是從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生生躺了一天不能動,累死了。而且吧,我從小怕打針,怕疼,結果這幾天感覺把這么多年的針一起挨了。今天還犯了回低血糖,餐后數值只有三點多,搞到渾身哆嗦,特別難受來著。不過朋友們不用擔心,我的病不嚴重,只是必須入院調理而已。
話說,大家猜到琉璃是如何利用那件蟠龍四鏨罌,陷害到郭有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嗎?